13 地庫的對峙
他是真的喝醉了。
煙盒被林真捏緊了,塞進睡袍口袋。
他靜靜站在李震白身後,呼吸着同一方初春深夜冷冽的空氣。
晚上接到弟弟電話時,心裏的那種煩悶此刻漸漸消散,并不是因為眼前是這個人,只是因為有個人在淩晨和他一樣,寂寞地看天。
只剩下半顆的煙抽完,李震白轉身,看到拿着煙灰缸遞到他面前的林真時,他挑了一下眉:“你還在。”
林真的情緒還沉浸在剛才的靜谧裏,沒搭話,只沉默地看着他把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裏。
李震白推開宅子大門時問他:“這麽晚怎麽還不睡?”
林真跟在他身後:“睡下了,餓了就又起來了。”
正要往電梯走的李震白頓住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想吃什麽?”他解開西裝外套,脫下來遞給林真,“這個時間廚師都睡了,我去做。”
林真抓着手裏猶帶體溫的衣服,愣了一下,幾乎以為眼前這個李震白是聖誕老人假扮的,可就算這種荒謬的想法是真,現在不是聖誕節,他也不是對禮物還抱有期待的小孩子。
他是真的想看看李震白能做出什麽來,但好在他理智尚存。
在李震白挽起袖子要去廚房時,林真拽住他胳膊肘:“不用了,我煮了面,您要吃一點嗎?”
李震白猶豫了一下:“給我少盛一點。”
林真把西裝外套挂好,去廚房重新洗了手,盛面條時才發現泡得太久,面條吸收了面湯,膨大了起來,已經太過綿爛稀軟。
他轉頭看了眼坐在餐桌旁的李震白,知道對方不會有耐心等太久,只好硬着頭皮盛了兩碗,又從冰箱找了幾樣小菜,用托盤裝上,端了過去。
兩人坐到對面,隔着桌子安靜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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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白才吃了一口,就停了筷子,林真抱歉地看過去:“煮完放太久了。”
李震白說:“沒事,味道不錯。”話是這麽說,他之後只吃了幾口小菜,面條再沒動過。
林真吃得差不多時,李震白問他:“最近還習慣嗎?”
林真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問自己嫁進李家以後的感受,他點點頭:“都挺好。”
李震白又問:“在公司還适應嗎?”
林真點頭:“适應。”
面吃完了,李震白準備回房間休息,林真在廚房把鍋碗都放進洗碗機。
他拾掇完,就着水池洗幹淨手,困意上湧,也準備回房休息了,剛一轉身,就見李震白竟然還在,他正背靠在開放式廚房的島臺旁邊,雙臂環胸,用一種嚴肅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
林真渾身僵硬,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卻聽到李震白說:“以後不要再吸煙,對身體不好。”
林真心裏瞬間放松下來,以為又是專屬于李震白的大家長式日常關心,就見他目光在自己腹部一掃而過後,又回到他臉上,沉穩開口:“畢竟,媽應該會很想盡快看到她的長孫。”
“......。”
李震白上樓了,林真在原地站了好久後,才往房間走,經過客廳時,他停住腳步,瞥向茶幾上的煙灰缸,和裏面那剩下的煙蒂,幾秒後,他把那煙灰缸連帶煙蒂都扔進了垃圾桶。
林真在床上躺下,回想這一晚上與李震白的相處場景,盡管結尾非常不美好,但他還是得說,李震白把他從那種煩悶、躁郁的心态裏拉出來了。
他翻了個身,又想,李震白是真的喝醉了吧,這個弟控竟然一晚上都沒問過弟弟的情況。
不對,李正簫呢?
林真嗖地坐起身,拿出手機一看,微信裏有好幾十條未讀消息,還有十幾個未接電話,他在廚房時把手機靜音了,完全沒聽見。
大門口,林真把凍得哆哆嗦嗦的李正簫放了進來,他抽着鼻涕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大哥沒發現我不在吧?”
林真搖頭:“沒有。”
李正簫佝偻着背做賊一樣往大宅門口走:“怎麽搞這麽久,凍死我了。”
林真安撫道:“大哥吃了東西才回去休息,你怎麽樣,我給你煮碗姜湯吧。”
李正簫吸着鼻子:“大晚上別折騰了,我喝點熱水得了。”
到了房間,李正簫喝完一杯熱水,瞅着自己大床發呆:“你睡床了?”
林真下樓下的急,忘記整理床鋪了,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把床單被子換一下,你等等。”
李正簫拉住他:“算了,都快早上了,就這麽着吧。”
林真早就困了,聞言也沒堅持,回去小客廳沙發上睡下了。
他不知道,卧室內,李正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半天都沒睡着。
李正簫蓋着被子躺在床上,頭側過去在枕頭上仔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吸入了鼻腔,明明味道很淡,但他就是覺得身上發熱,怎麽都睡不着。
......
第二天一早,林真去敲李正簫的門,發現他發燒了。
他給杜醫生打了電話,人很快就到了,檢查過後,給李正簫打了退燒針,又吃了消炎藥和感冒藥,李正簫就沉沉地睡着了。
林真早飯也沒顧上吃,從房間出來,囑咐方管家随時關注着二少,就帶上公文包,急匆匆下樓去地下車庫。
他下去的還算及時,司機剛打開後座車門,李震白正打算上車。
他看見林真時,眉頭微皺:“你過來做什麽?”
林真心裏一緊:“我去上班。”
李震白臉色明顯不悅起來:“正簫生病了,你留在家照顧他。”說着,他就要上車。
林真知道,車門一關,這個事就再無轉圜餘地,今天是雲之汽車收購項目的第一次會議,他本來就是邊緣角色,這次會議如果無法參加,就會更加邊緣化,林真絕對不允許自己缺席。
在司機馬上要關上車門的前一秒,林真快步上前,啪一聲一把抓住了車門,司機愣了一下,松開了手。
李震白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迸出警告:“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釋。”
林真腦子幾乎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必須為自己争取。
他彎下腰,壓低身子,與李震白極近距離的對視,說:“我一定要去。”
緊張的氣氛,幾乎讓這附近的空氣都變成了易燃氣體,似乎一個微小的火星,都能讓地下車庫發生劇烈的震蕩。
過了好半晌,在所有人都以為李震白會大發雷霆時,他嘴唇動了動,說:“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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