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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畹，九畹……”

呼喚聲在耳邊響起，九畹緩緩睜開眼，出現在她眼前的是穿着破舊道袍的紀玄黎。她已經變成了蝸牛的形态，趴在湖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他看到九畹醒過來，這才稍稍松下一口氣。

把九畹雙手捧到安全的地方，他轉頭看向了站在湖面上的道士。二人對視一番，道士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屑，冷冷的說道：“沒想到我們兩個又見面了。”

“楊淮秋，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想要成為我的徒弟。”紀玄黎的臉上挂着調笑，眼神裏的殺氣卻怎麽也藏不住，“畢竟你對我的小徒弟們很有執念。”

小徒弟們？

九畹擡起眼皮，心中不免充滿疑惑。

在她印象裏，師父只收了她一個徒弟。

楊淮秋的眼神閃爍一下，緊接着冷下臉來，一字一頓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妖怪，就不怕天罰嗎？”

聽到這句話，紀玄黎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一番後，說道：“那些只會搞偷襲的仙人，我會怕他們嗎？”

九畹更加困惑了。

師父明明只是個不務正業且法術全失的老神仙，怎麽到頭來會被說要接受天罰呢？

她頭上的觸角動了動，總覺得之前師父告訴自己的那些事，也許有什麽隐瞞。

此時的楊淮秋已經失去了耐心，凝聚法術攻擊過來。紀玄黎一邊躲避一邊攻擊，臉上挂着輕松的表情。

兩個人打鬥的動作越來越快，九畹甚至都捕捉不到他們的身影。

周圍的田野被幾乎炸平，在飼養場的動物被吓得到處亂竄。雖然動靜那麽大，但因為這些都發生在結界裏，外面根本聽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停了下來。紀玄黎的面頰上有一道血痕，嘴角卻挂着從容的笑。而楊淮秋身上的白色道袍被血跡染紅，身體搖搖晃晃的幾乎站不穩。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不甘心的說道：“原來你一直在假裝失去力量，我會告訴其他的神仙。”

“我早已經跟其他神仙劃清界限，現在只想當個普通人。如果你們一定要咄咄逼人，那我也只能不客氣了！”紀玄黎說着，抹掉了臉上的血痕。

他的周身布滿靈力，跟之前一使用靈力就會胸口疼的他判若兩人。

九畹總算是恢複了體力，變回人形想要靠近師父，但在看到師父眼神的時候，還是停下了腳步。

今天的師父太陌生，讓她有些害怕。

楊淮秋想要再次攻擊，嘴裏卻噴出一口血來。他眼含殺氣的轉頭，便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槐煙。剛才她趁着楊淮秋注意力都在紀玄黎身上時，在後面偷襲了他。

“沒想到你也開始袒護妖怪了。”楊淮秋冷笑道，“你們誰也別想全身而退。”

說完，他對着在地上的小紅鳥擺了擺手。小紅鳥變回原來的大小，駝起楊淮秋就飛走了。

周圍的結界如同玻璃一樣開始産生裂痕，最後系數碎裂，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紀玄黎臉色不是很好看，責怪道：“槐煙，你不該參與到這件事裏。”

“你是在關心我嗎？”槐煙笑得一臉嬌媚，好像剛才把別人打得吐血的不是她一樣。

紀玄黎不想跟她多說什麽，轉身要走的時候，槐煙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她收起了臉上的笑，一本正經的問道：“玄黎，你在j市根本不是去治療身體裏的煞氣，而是把莜白的魂魄分離出去了是不是？”

被猜中心事的紀玄黎立刻甩開了她的手，冷聲說道：“我沒有，你別胡說！”

她不依不饒的再次抓住他的手，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之前使用不了法術，就是因為體內有一抹妖怪的魂魄。”

“不對！”紀玄黎明顯有些惱火了。

槐煙死死抓着他的手，眼眶泛紅，聲音顫抖道：“我之前看你體內有煞氣，使用法陣想要去鎮壓，沒想到不小心損壞了那個魂魄。所以你才會想到去j市，找人拯救那個魂魄是不是？”

這兩天她明顯感覺到紀玄黎體內沒有了煞氣，但是他似乎并不開心。她偷偷的調查了他體內的力量，發現似乎用過一種将魂魄困在自己胸口的法術。

她調查了古籍，總算是明白了。

當初紀玄黎的第一個徒弟莜白因為是妖怪而飽受争議，沒辦法，他只能帶着徒弟離開仙界去修煉。

但是有的神仙害怕莜白修煉法術強大了，會傷害到凡人。于是幾個人聯合在一起，趁着紀玄黎沒在她身邊時，把她打得魂飛魄散。

他看到自己徒弟的下場，選擇徹底與衆神仙決裂。

不多久，就傳出來他為了收妖法術盡失的消息。

如今想來，他一定是利用禁忌的法術把莜白的魂魄困在自己的胸口，想要找到能夠重生自己徒弟的辦法。

槐煙猜測的太準了，紀玄黎無力反駁。他眼神裏滿是悲傷，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一樣。

九畹伸出手來拽了拽師父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過去體內亂竄的氣息，就是莜白師姐嗎？”

她的話讓紀玄黎的心顫抖了一下。他低下頭沉默了一陣，好半天才說：“沒錯，因為是我的執迷不悟害了她，所以想要把她救活。”

槐煙的法陣讓莜白的魂魄受損，他只能來到j市，找到當初使用法陣的地方把她放出去。好在她受的傷不是很嚴重，在法陣裏修養幾年就能恢複。

也因為之前有了莜白受傷的事件，才讓紀玄黎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九畹。他在九畹身邊設下的結界，不但能夠保護她不受侵害，甚至還能感受到她在哪裏遇到危險。

他一直默默的守護着自己的小徒弟。

九畹微微低着頭，感動盈滿胸口。

紀玄黎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摸了摸九畹的頭，溫柔的開口：“楊淮秋被我和槐煙傷得很重，一個月內應該不會再來找你的事了，放心吧。”

“師父，你有沒有受傷？”九畹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楊淮秋抓走，只是擔心自己的師父會不會在這次戰鬥裏被傷到。

槐煙又露出嬌媚的笑容，說道：“黎黎的法術不是一般人能匹敵的，何況是那個剛剛從道士修煉成仙的人呢？”

紀玄黎的雞皮疙瘩要掉下來，正要叮囑九畹幾句什麽，卻不曾想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陸随安。

他當即陰沉下臉來：“看來在走之前，還要把這個暴發戶的記憶給消除了。”

聽到這句話，九畹立刻伸出手來擋住哭了紀玄黎的步伐，慢吞吞的開口求情：“師父，記憶消除就算了吧。”

“什麽？”紀玄黎以為自己聽錯了。

九畹深吸一口氣，一下子跪倒在了他的面前，說道：“他上次就沒失記憶，并且已經知道了徒兒的身份。他沒有告訴別人，還許諾要保護徒兒，所以不要再将他的記憶消除了！”

篡改記憶的法術居然會失效，讓紀玄黎有些驚訝。

此時陸随安看到九畹下跪求情，立刻走過來，與紀玄黎對視，道：“一切都是我的問題，不要為難九畹。”

“九畹也是你這個毛頭小子叫的嗎？”紀玄黎憤怒的喊着，就要沖上去打陸随安。

槐煙眼疾手快攔下來，無奈的勸說道：“黎黎，打凡人是會被鄙視的！”

“這小子算什麽凡人，還敢挑釁我呢！”紀玄黎怒吼道。

陸随安并沒有躲閃，甚至還護在九畹的身前，不知道的還以為紀玄黎欺負自己徒弟。

紀玄黎現在有種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而且還是一頭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豬！

他不甘心。

槐煙似乎看出了紀玄黎的想法，小聲勸說道：“小蝸牛肯定心裏有數，你別管的太嚴了。孩子要起了逆反心理，最後再跟莜白一樣就不好了。”

當初莜白就因為被紀玄黎管的太嚴，竟然會喜歡上了楊淮秋。她把自己躲藏的地方告訴了楊淮秋，才會引來了其他的神仙，把她打得魂飛魄散。

要不是因為莜白喜歡楊淮秋，臨死前還求紀玄黎不要傷害他，他可能早就把楊淮秋千刀萬剮了！

這是他心裏永遠的痛。

他咬咬牙，一甩袖子轉過了身，似乎不想再見到他們兩個。

九畹對着師父叩頭表示感謝，之後拽着陸随安離開了。

兩個人走出去一段路，确定師父沒跟上來，九畹才稍稍松下一口氣。這時候，她發現是自己居然拉着陸随安的手，趕忙甩開了。

陸随安卻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眼神裏多了一些溫柔，問道：“你剛才是在保護我嗎？”

九畹點點頭，誠懇的說道：“陸老師對我很好，我肯定會保護你的。”

從小都被教育着要堅強的陸随安，此刻心裏充滿了感動。他一把抱住了九畹，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九畹以為他在害怕，拍了拍他的背，小聲安慰道：“有我在，師父不會傷害你的。”

陸随安松開了九畹，盯着她的眼睛，說道：“我不怕你師父會不會傷害我，而是害怕你會離開我。”

“啊？”九畹沒聽懂他的話。

陸随安接着說道：“我再也不想隐藏我的感情。無論你是選手紀九畹，還是小蝸牛九畹，我都想要追你。”

烏雲散開，月光落下，仿佛在他的眼眸裏投下點點星光。

九畹愣在了原地，腦子裏亂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