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抄書原本就不是個輕松的事情,抄錯一個字就要重新開始,一晚上過去蘇婉月最後只睡了兩個時辰,初冬的天太陽出來的總是晚一些,天沒亮她就被喜兒拽起。

因為賴床耽誤了點時間,到了文華殿偏殿的時候,剛好和剛剛下朝的宣文帝遇上。

原本還有些不清醒的腦子這會兒,在對上他猶如寒松般孤冷的眸子,一個哆嗦人清醒了不少。

這兩日陛下心情不好,伺候在身側的人都十分小心,生怕一個走神惹怒陛下,見龍椅上的人沒有讓人傳膳,底下的人也都按兵不動。

上首之人冷臉查閱着那幾頁紙,底下的人心思各異,各有各的緊張惶恐,一時間整個偏殿氣氛尤為壓抑低沉,這讓站在下方的蘇婉月更加緊張。

“陛下……”

她想問問那些抄寫又有什麽問題嗎?就見宣文帝手握朱筆在她的作業上圈點一二,原本忐忑的這會兒直接堵到了嗓子眼。

朱筆放在筆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個偌大的偏殿中尤為突兀,伺候的宮人偷偷擡起袖子擦擦鼻尖上的汗水,頭也低了兩分。

“蘇婉月,還記得朕曾經說的話嗎?”

像是黑曜石般濕漉漉的大眼睛眨動着,嬌小的唇珠也被輕輕抿緊,“記,記得。”就是不知您指的是哪句……

看到她的樣子,宣文帝也沒有提示,只是将手裏的紙往前輕輕一抛。

三張紙飄飄揚揚落在蘇婉月的鞋頭前,隽秀的小字排列整齊,唯一突兀的當屬那三個紅色的圈圈。

“壽安,擺膳。”

随着那三張紙的落下,宣文帝的聲音也出現在了她的耳邊,那三個字她着重看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寫錯了。

蘇婉月:……

坐在桌前蘇婉月頭一次看着那些食物沒有興趣,喜兒不識字,但瞧着自家小姐這個樣子,心中也猜了一個大概,臉上的神色也稱不上好。

見對面的人一直不動筷子,宣文帝反而心情大好的開始用膳,甚至都揮退布菜的壽安。

“不愛吃嗎?最後一……”

“陛下,你看。”

不等宣文帝說完,蘇婉月硬着頭皮從袖筒裏拿出一塊繡布,上面繡着的東西只有一個輪廓。

“這是月兒給陛下準備的禮物,可惜月兒……陛下讓月兒表達完這份心意再罰好不好~”

嬌滴滴的聲音,包含着傷心和不舍,眼睛耷拉着讓人見了心生憐愛,這已經不是蘇婉月第一次這樣裝可憐撒嬌了,往常在家中這招對蘇丞相可謂是百試百靈。

話音落下,對面的人明顯動作一頓,鴉羽般的睫毛遮出一道陰影,讓看不清他眸子裏的神色,再擡頭時周身的氣場都收斂起來。

“這三刀朕記下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敢耍滑頭定斬不饒。”

“多謝陛下!”

又甜又糯的一聲,充滿無限欣喜,引得對面之人朝她看了過來,一雙劍眉微微蹙起,這讓剛才得意過頭的蘇婉月立馬收斂不少。

喝了一口燕窩,嘴角無聲的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執筷夾起一個灌湯包咬一口吸溜掉湯汁,突然想起什麽站起身夾起一個灌湯包。

“這個好好吃,陛下嘗嘗。”說着小小的灌湯包落入了宣文帝的碗中,看着被銀筷子夾出來的痕跡,宣文帝微微眯眼。

“你用你含過的筷子給朕夾菜?”

正啧啧嘬着筷子頭的蘇婉月一怔,剛才只是嘗到好吃,想要讨好陛下,竟然沒有想到筷子自己已經用過了。

“陛下……陛下不是喝那燕窩挺,挺開心的嘛~”

對面的人依舊沒有聲音,蘇婉月小心的擡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宣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覺脖頸子一涼。

在她忐忑心虛的目光下,宣文帝似笑非笑看着她将那個包子吃完,愣是把蘇婉月吓出一腦門的很,再吃灌湯包都不覺得香了。

用完膳,蘇婉月也不敢多待,打着回去繡花的幌子,帶着喜兒匆匆離開,看着兩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宣文帝嗤笑一聲。

穿過禦花園一角,不遠處傳來嬉笑聲,“也不知陛下在蘭妃那邊發生了什麽……”

“就說不要和那個傻子走得近,看吧,陛下第一次過去就出了這樣的事。”

“你們還別說,我之前聽聞午時陛下從儲秀宮離開的時候,臉色就不好看。”

“咦?真是說曹操,曹操這不就來了……”

亭子裏的三人紛紛朝着這邊看過來,她們的目光可以說毫不掩飾,蘇婉月還沒有靠近就察覺到幾人的敵意。

“小姐咱們換條道走吧。”

來到宮中一段時間,慢慢的她們也探索出不少新的路線,穿過禦花園是最近的,可也不是唯一的路。

自己這邊剛剛從宣文帝手裏撿回半條命,蘇婉月也不想這個時候和人鬧,轉身準備跟喜兒走,奈何另一邊卻不想就這樣放過她。

“蕊兒攬住她們。”

不等兩人走遠,一個小丫鬟沖到她們面前,伸手攔住二人的去路,并且惡狠狠的瞪着蘇婉月。

“見了我們娘娘跑什麽?一點規矩都不懂,果然是個傻子。”

宮妃品階就算不高,蘇婉月作為臣子之女也需要行禮的。

來人雖然言語無禮,可她們所行之事的确也不占理,見此蘇婉月只能轉身按照原路繼續往前走。

亭子裏的人見她走來,臉上多少帶上了得意的笑。

“喲,蘇妹妹這是又去了陛下那裏?可真是辛苦妹妹了。”

這話蘇婉月權當是沒有聽到,她心裏想着行個禮就感覺回去,不在這裏多待。

“啧,果然是在陛下眼前得了臉面,妹妹不将我與朱美人放在眼中也就罷了,但亭子裏到底還有徐婕妤,妹妹還是過來行禮吧。”

“就是啊,過來坐會兒再走。”

蕭美人和其餘兩人對視一眼,上前一步拉住了蘇婉月的手腕,用力拽着就要将她拽到亭子裏。

若是換了別人或許就不會反抗,跟進去随機應變吧,可蘇婉月卻是個直腸子,之前在丞相府又有人寵着,即便是被宣文帝捉進宮,也沒有真的受什麽委屈。

這會感覺對方的敵意和拉扯,她奮力拽着自己的手,“放手!我乃丞相之女,你們豈能放肆,快放手!”

若是在宮外,還真沒人跟如此,但這裏是皇宮,而蕭美人又是宮妃,她們聽到這句話只當是個笑話。

“哈哈哈哈,蘇妹妹,丞相大人如果救得了你,你現在又豈會在這裏。”徐婕妤話音一落,臉上的神色都冷了下來,再看向蘇婉月的時候眼睛裏都是恨意。

拉扯着蘇婉月的蕭美人臉上倒是帶着笑,不過嘲諷更多一點,她手上一個用力,蘇婉月下意識往回拽手,那只松垮垮的木镯剛好被蕭美人拽了下來。

“喲~這是個什麽東西……都說你是丞相的掌上明珠,竟然就給你戴這個?”

說着蕭美人一臉嫌棄,蘇婉月怔愣一下,發現那是老婆子給她的镯子,裏面還有她的藍色螢蟲,一時着急一步沖上去搶奪。

“還給我!”

原本衆人都沒有将那個镯子當個事兒,看了一眼镯子,蕭美人徐婕妤和朱美人都是滿眼的嫌棄,甚至覺得看一眼都是在侮辱眼睛。

可見蘇婉月如此珍重這個镯子,三人又起了玩弄的心思,朱美人先她一步從蕭美人手中拿走了木镯,蘇婉月愣是撲了個空。

頓時臉色急的泛紅,滿心期盼對方千萬不要碰到開關,不然螢蟲在這個溫度下出來,只怕會全部凍死。

可有時候就是怕什麽來什麽,“哎?這是個什麽東西。”

“不準碰!還給我啊!”

這次不僅蘇婉月上了手,就連陪在一旁的喜兒反應過來也壯着膽子上去搶,奈何三位宮妃身邊都帶着五六個侍女內侍,慌亂中不知是誰推了蘇婉月一把。

“啊!”

“小姐!”

正在被人扯頭發的喜兒,眼睜睜看着自家小姐被人推着飛了出去,愣是從三層高的臺階上摔到在亭子外的鵝卵石上。

摔下去的時候,蘇婉月下意識用手撐了一下,嬌嫩的手掌剛好拍在鵝卵石上,頓時掌骨一陣鈍痛傳來接着就是酸麻湧上,瞬間整個膀子都是酸麻的,掌心的皮肉火辣辣刺痛。

可她這次卻尤為倔強的咬住下唇,強忍着沒有讓淚水流出來,顧不上身上的痛,爬起來再次撲上前搶奪那只木镯。

坐在涼亭中的人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見她執着于一個廉價的木镯,徐婕妤看了一眼朱美人高舉的镯子,嗤笑一聲。

“蘇妹妹這樣重視,不會是什麽情郎送的吧。”

這話要是換做別人聽到,可能會有些反應,可落在蘇婉月的耳朵裏,就像是一陣風從豬圈中裹挾着濃“香”而來,沒有別的影響。

她像是瘋了一般上前搶奪木镯。

“都在這裏做什麽?!”

一聲柔柔的聲音響起,在這個雞飛狗跳的亭子裏顯得十分突兀。

“妾身見過蘭妃娘娘。”

亭中三人紛紛沖着蘭妃行禮,蘇婉月一心想着自己的镯子也沒有顧上行禮,上前按住了朱美人的手,搶回那只木镯,握在手中愛惜的撫摸着,确認沒有任何損壞才稍稍放心。

“蘇婉月見了蘭妃娘娘竟然敢不行禮,你可知罪?!”

因為沒有整到她,徐婕妤心中十分不滿,這會兒算是捏到一點錯,也要給她扣上。

而同樣見到董岚的蘇婉月,想着的卻不是行禮,而是解脫。

“嗚嗚……岚姐姐,是她們,先,先搶我镯子的。”蘇婉月哭到哽咽斷斷續續說道。

蘭妃聞言,目光冷冷淡淡掃了衆人一眼,看到徐婕妤一臉吃癟的樣子,她眸子裏帶着些許笑意,轉而朝着蘇婉月招招手。

“蘇妹妹過來。”

木镯套在腕子上,蘇婉月眼眶裏噙滿淚水朝着蘭妃一步步走去,背後三雙眸子更是像淬了毒是的盯着她。

“蘇妹妹是陛下請來的貴客,諸位妹妹還是收斂一下自己的言行比較好。”

說着她伸手拽着蘇婉月,就往儲秀宮走去,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樹叢後,一道明黃的身影一閃而過,夾雜着極寒之地的陰冷,消失在曲徑通幽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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