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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佳佳沒猜錯,錢文森擔心她一個人招架不住,借着還有一個工作上的問題要跟陳治商量,将陳治叫回了公司。

陳治挂斷電話重新走進包間時,臉上的嘲諷擋也擋不住,他瞥了張佳佳一眼,頗有深意地說:“錢總還在公司,叫我回去加班,先走了,你們也都散了吧,不然待會兒總監得一一打電話給你們了。”

說完,抄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裝,大邁步出了包間。

只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蔣設倨傲的目光掃了屋子裏沉默的同事一圈,将藍牙耳機往耳朵上一別,然後擡起包裹在深色牛仔褲中的大長腿,推開椅子,站起來連招呼都沒打,徑自往門口走去。

曹佳琪見了連忙叫住他:“喂,蔣設,事情還沒談完呢,你等一會兒啊!”

蔣設頭也不回,聳了聳肩,吊兒郎當地說:“談什麽?賊喊捉賊?”

蔣設比陳治更不給面子,張佳佳的臉刷地一下爆紅。

她強自壓下心裏的憤怒和羞惱,不斷地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只要沒人撕破臉皮指認她,她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這些人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果然,其他的同事一沒有陳治那樣的資歷,二沒有蔣設那樣的家世,雖然隐隐聽明白了陳治與蔣設的暗示,但兩只出頭鳥都走了,他們也不敢跳出來跟張佳佳撕破臉。

因而很快就如了張佳佳的願,三十來號人像一盤散沙一樣散了。

從錢文森這個電話打過來時,左寧薇就猜測到很可能是這個結果了。雖然沒将錢文森與張佳佳拉下馬,但被陳治和蔣設這麽含沙射影地一說,一部的同事,只要腦子沒坑的,應該都清楚錢文森跟張佳佳之間的貓膩了。

只要有了懷疑就好辦,錢文森若是還敢明目張膽地動手腳,到時候一出問題,大家都會懷疑上他與張佳佳。只要他還在乎他的名譽和前途,多少會收斂一點,短期內應該沒空再找她的麻煩了,她只要安心争取賀老先生這個案子即可。

哪怕設計最終沒有入賀老先生的眼,但她若能發揮出十二分的努力,做出優秀的設計,入了上面的人眼,于她的前途來說也是一樁好事。

錢文森之所以敢打她的主意,歸根到底,還是她太弱了。像設計二部的劉總,長得明豔動人,氣質出衆,是公司裏出了名的大美人,但錢文森每回見了她都笑臉相迎,客客氣氣的,規矩得不得了。

說到底,還是身份、實力決定了地位,要想贏得別人的尊重和忌憚,除了不斷往上爬,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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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呢,寧薇,你不會也不相信我吧?”張佳佳見屋子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刻意落後了兩步,湊過去挽着左寧薇的胳膊,噘着嘴說。

左寧薇将包往肩上拉了拉,側過臉,茫然地看着張佳佳:“什麽不相信你?”好似完全沒注意到剛才包間裏的暗潮湧動。

張佳佳跺了跺腳,嬌嗔道:“寧薇,你怎麽回事?今晚好像一直在走神,想什麽呢?”

左寧薇嘴角往下一耷,垂頭喪氣地說:“明天不又到周五了嗎?”

張佳佳頓時明了,掩嘴偷笑:“怎麽,伯母又逼着你去相親?我說你上回那個青梅竹馬呢,帶回去啊。”

左寧薇故作為難地擰緊眉,支支吾吾地推脫:“哎,我跟他就不是那麽回事,你別胡說。”

這樣急于澄清的模樣,倒是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張佳佳又樂不可支地笑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走到一樓與二樓的拐角處時,張佳佳看見,蔣設半倚在木質的雕花扶梯上,側着頭,露出一張俊朗的臉,但說出口的話就不那麽友好了。

他打開錢包,将裏面的一疊紅色鈔票抽了出來,在服務員面前晃了晃:“我要看今天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這段時間的監控,這是定金,事成之後,十倍答謝!”

服務員是個十八九的年輕姑娘,猛不丁被這麽個痞帥痞帥的男人拉住,還掏出這麽多錢,她頓時傻眼了。

愣了一會兒,她才赤紅着臉,吞吞吐吐地說:“這……這件事得問老板,我……我做不了主。”

蔣設聽了,彈了一下手中的這疊票子,然後塞到服務員妹子的懷裏:“哦,那你們老板,帶我去見他,這些錢就歸你了。”

其實這種店裏的監控,一般都只給公安機關或其他相關部門調取,無法向個人提供視頻信息,以保護公民的隐私。

但這都是擺在臺面上的事。張佳佳清楚,蔣設願意花大價錢開道,老板見錢眼開的可能性極高。

若是被蔣設看到錢文森與她一前一後最先進店,那她今晚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張佳佳是又急又惱又無措,蔣設這個刺頭,怎麽就像只癞皮狗一樣盯着她不放了,晦氣。

想了想,張佳佳咬住下唇,強自鎮定地步下臺階,笑着說:“巧啊,蔣設,你還沒走?”

蔣設斜了她一眼,指着面紅耳赤的服務員妹子,大大咧咧地邀請道:“我想看看今天傍晚的監控,你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啊!”

張佳佳背上一陣惡寒,讪讪地笑了:“這不大合規矩吧,《治安管理條例》似乎對個人查看調取監控有一定的要求,得公安部門出面才行,這時候,派出所應該都下班了。”

蔣設指了指服務員:“沒事,這姑娘答應幫忙了。”

張佳佳抿了抿唇,故意吓唬服務員:“蔣設,洩露公民隐私是違法的,你就別為難這服務員了。”

服務員妹子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對什麽《治安管理條例》一竅不通,這會兒被張佳佳一吓,頭搖得像撥浪鼓:“沒,先生,這不關我的事……”

蔣設拍了拍她的肩:“急什麽,又沒叫你答應,這種事你也答應不了,只是讓你帶我們去見見你們老板而已,你怕什麽!”

張佳佳唯恐服務員妹子被蔣設說動,連忙打斷:“蔣設,這樣不妥,這……這不是知法犯法嗎?”

“還拔高到知法犯法了!”蔣設扭頭,要笑不笑地看着張佳佳,直看得張佳佳手足無措,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躲起來,他才噗嗤一笑,點了點服務員的肩,“算了,暫且放你一馬!”

服務員聽了,松了口大氣,連忙将手裏的那疊鈔票還給蔣設。蔣設卻擺手不肯接:“算是你的友情演出費吧。”

說完,施施然地走了,徒留三個女人尴尬地站在那兒。服務員妹子平白無故發了一筆橫財,心一橫,将錢捏做一團,塞進了衣服的口袋裏,端着空空的托盤,飛快地跑下了樓梯。

樓梯裏,頓時只剩下張佳佳與左寧薇了。

張佳佳沒料到會被左寧薇看到這一幕,想死的心情都有了。正不知該怎麽糊弄過去,打消左寧薇心裏的懷疑時,左寧薇先一步開了口:“佳佳,蔣設今天怎麽回事?說話只說一半,不清不楚的。”

張佳佳回頭看了她一眼,彎起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是啊,蔣設的性格還真是古怪,都跟他同事兩年了,我還是一點都摸不透。”

左寧薇跟着說:“我比你先進公司一年,也一樣搞不清他在想什麽。”

見她面露疑惑,似是真的很不解,張佳佳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覺。左寧薇就真的一點都沒懷疑她?剛才蔣設那句“暫且放你一馬”哪是在說服務員,分明是在說自己,左寧薇就一點都聽不出來?

可惡的蔣設,分明是懷疑上了自己,卻又不明說,還故意這樣戲弄自己。難怪他明明長得不錯,又含着金湯匙出身,在辦公室裏的人緣卻一般般,誰受得了他這種惡劣的性子啊。

在心裏惡狠狠地吐槽了蔣設一番,張佳佳步下樓梯,側頭偷偷看了一眼還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左寧薇。罷了,不管她是真傻還是裝傻,反正沒說破,自己就當她真不知道,暫且保持表面的平靜吧,反正再過不了多久,她就要離開這破地方了。

想通了這一節,張佳佳也沒了應付左寧薇的心思,到了門口就與左寧薇分手:“寧薇,我忽然想起還有點工作沒做完,先回公司一趟,明天見。”

左寧薇心知肚明,張佳佳哪是急着回去工作啊,分明是急着去找錢文森商量對策呢!

她也不拆穿,笑盈盈地與張佳佳道了別,正想在路邊攔輛出租車,忽然,一輛寶藍色的汽車停在了她面前,車窗搖下,露出蔣設那張桀骜不馴的臉:“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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