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短短幾天的游玩很快結束 ,離開的那天早上,又開始下小雨,天氣昏沉沉的。顧辰早上起床時,将毛料大衣翻了出來。而安瀾則翻翻找找,挑了一件黑色的休閑西服穿上,在穿衣鏡前左顧右盼。
衣服很合身,腰間裁剪得很細,将他的腰收成細細地一束,不盈一握。顧辰正低頭整理扣子,無意間掃了他一眼,目光停留了幾秒鐘,才移開。
“怎麽穿這個。”
安瀾苦笑:“我沒有帶厚衣服,這衣服是去年買的,不好看嗎?”
顧辰遲疑了片刻,口是心非地說,“很一般。”
四個人在酒店門口集合,翻譯君穿着灰撲撲的毛衣,看着像難民。李舒挽則把自己裹成了棉花包,兩個人的目光在安瀾身上停留了片刻。翻譯君為自己的衣服自卑,酸溜溜的說,“安先生穿得跟大學生似的。”
安瀾覺得他話裏帶刺。于是并不接茬。李舒挽低頭暗笑。将他拉到僻靜處說,“你考慮清楚了,真的不要我幫你追他嗎。”
安瀾被山風吹得直跺腳,态度卻很堅決,“不需要,我不耍那種花招。”
李舒挽涼涼地笑了笑,不再說話。
四人坐上下山的纜車,纜車四面透風,于是大家擠成一團取暖。旁人猶可,安瀾的小西服被冷風一吹,涼意頓時侵入骨頭裏去。他只好閉着眼睛忍耐,一張臉凍得像挂了霜。
忽然周身被溫暖的觸感包圍。安瀾忙睜開眼睛,迎上顧辰漆黑深沉的眼睛。
顧辰将自己厚重的外衣攏在安瀾身上,順手系上了頸處的紐扣,看起來像将軍的披風一樣。
安瀾鼻子一酸,正要說話,顧辰已經微笑着抱住李舒挽取暖了。李舒挽目前是一個棉花包,所以容忍了顧辰的吃豆腐行為。
安瀾怔怔地看着他們兩個,李舒挽将下巴搭在顧辰的肩膀上,臉色紅潤,唇角帶笑,頗玩味地看着安瀾。
安瀾倔強地收回目光,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幾天後,監獄那邊告知安瀾,李客可以出獄了。原本是三年的刑期,因為他在獄中表現良好,加上安瀾一直在使錢,所以關了一年多,就結束了。
出獄的那天,安瀾獨自開車去接他,當時天氣陰暗,黃風呼嘯,有點飛沙走石的意思。
監獄的大門大開,一個灰撲撲的中年男人提着一個尼龍網兜走出來。身體有些瘦,面貌模糊,尼龍袋裏裝着幾雙解放鞋和一個紅色的塑料盆子。
安瀾見他這個模樣,心裏發酸,忙推開車門迎上去,将他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放到後備箱裏,又打開車門讓他進去。
李客沉默了很多,淡淡地沖安瀾打了個招呼,就不再說什麽。他像一個木偶似的,呆呆地坐在車上,兩只手局促地放在腿上。
“我們先吃飯,還是先回家?”安瀾打着方向盤,笑着問他:“有一家新開的海鮮店,螃蟹的個頭特別大。”
“都行。”李客悶悶地說。
安瀾直接将車開回了李客的家。因為首先打掃過了,房間幹淨而舒适。迎面的桌子上擺放了鮮豔的花和氣球,好像要開一個小型派對似的。
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中,李客的神情才微微有些活泛,他指着氣球和花朵說:“這是歡迎我的嗎?”
“是啊。”安瀾把拖鞋給他,說:“你先換鞋子,我去做飯。”
李客“唔”了一聲,笨拙地換了鞋子,他站在玄關處,停了好一會兒,才怯怯地走進客廳,摸着沙發扶手,慢慢地坐下。
安瀾動作迅速地煮了兩碗雞蛋面,幾分鐘之後出鍋,白色的瓷碗裏雞蛋和青菜冒尖,上面撒了一層蝦仁,安瀾端了一碗走出來,遞給李客。
李客忙站起來,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嘴裏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兩人圍坐在客廳的桌子旁邊,抄起筷子刺溜刺溜地吃面條。安瀾一邊吃面條,一邊和他說笑,他和李客原本就親熱,說着說着,李客也終于笑了起來。
“你的資産我一直幫你打理。”安瀾說:“你放心,只多不少。先玩一段時間吧,我開了一家飯店,你沒事來我那邊……”安瀾猛然剎住話頭,想起翹翹在店裏是大堂經理呢。
“算了,你還是不要去了,店裏整天都是油煙味,不好聞。”安瀾說。他說着,起身将身體湊到李客身前,問:“你聞聞,我身上有沒有火鍋底料味?”
李客果然很認真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香。”他說:“香水味。”
安瀾笑了笑,順勢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腕,輕聲說:“李客,以後的日子重新來,你放心,有我呢。”
李客嗯了一聲。
“咱們兩個這麽長時間了,就是嫡親的兄弟、夫妻,也未必能像你我這般。你進去的時候,我不是不想救你,只是能力不濟,你別怨恨我,也別對我存芥蒂……”
“我沒有恨你。”李客擡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沉靜:“我怎麽會恨你?”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慢慢說:“我哪有臉去恨別人?”
他反手握住安瀾的手腕,輕聲說:“你好像瘦了很多?”
“我最近減肥呢。”安瀾盯着他的臉笑:“你好像是胖了,監獄的夥食很好嗎?”
李客有點不喜歡這個話題,于是別轉過臉,松開安瀾的手,繼續吃飯。
“到底好不好啊?”安瀾搖着他的肩膀問。
“煩死了。”李客端起飯碗,想躲到別處,但最終只是換了一張沙發而已。他還是很願意多和安瀾待一會兒。
吃過飯,李客在廚房刷碗,安瀾倚在門口端着平板電腦玩游戲。水池裏堆滿了柔軟的泡沫,李客見他玩的入迷,就擡起一手的泡沫,作勢往安瀾的臉上抹,安瀾抿嘴笑了笑,感覺兩個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光。
“你今天還回去嗎?”李客将碗放進壁櫥裏,問道:“現在已經很晚了。”
“那就不回了。”安瀾無所謂地說:“我睡沙發好啦。”
李客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又恢複了平靜:“我們出去走走吧。”
安瀾起身去拿外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竟然全是李舒挽打過來的。
“你幹什麽去了,怎麽不接電話?!”李舒挽在那邊很嚴厲地問。
安瀾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他和李舒挽的關系不是很熟,不用交待行蹤吧。
原來李舒挽明天就要乘坐飛機回德國了,今天晚上要和衆人道別。
“那祝你一路順風。”安瀾淡淡地說:“我已經要睡了。”他看了一眼李客,李客從他手裏接過風衣,替他穿上,嘴邊泛起一絲笑意。
“哦,可是顧辰在我這裏诶。”李舒挽說:“他喝醉了,一直吵着說要和我一起回德國,你要是不來,大概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安瀾放下電話,從玄關櫃上拿起鑰匙,匆匆對李客說:“我有事,先走了。”
“你等等!”李客有點生氣,擡手按在門上,擋住他的去路:“說好了陪我去散步的,你又要去哪裏?”
“下次吧,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安瀾有些歉疚地說。
“什麽事情比我還重要?”李客高聲問。
安瀾察覺出這話裏不同尋常的意思,他輕描淡寫地說:“很多事情都比你重要啊。”
他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瀾以為顧辰喝的爛醉,四處發酒瘋。誰知到了之後,見顧辰和李舒挽安安靜靜地吃飯,桌子上食物沒怎麽動過,旁邊一瓶幹紅倒是快要見底了。
這兩人安安靜靜,猶如情侶一般,安瀾忽然發覺自己是有點多餘了。果然顧辰一眼見到他,随口說道:“你怎麽來了?”
安瀾尴尬地站在原地,有點進退失據。李舒挽忙打圓場道:“是我讓他來的。”又拍拍身邊的座位說:“快來。”
安瀾坐下之後,李舒挽笑道:“我不能喝酒,辰一個人喝酒快無聊死了,幸好你來了,你能喝一點的吧?”
安瀾還沒回答,就被李舒挽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他一時遲疑着沒有說話,李舒挽笑道:“原來你也不能喝,那就算了吧。”她拿起酒瓶晃了晃,對服務員招手,說:“再來一瓶伏特加。”
安瀾蹙眉,對顧辰說:“你少喝一點吧。”
顧辰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繃着臉不說話。
顧辰似乎是心情不好,一杯接一杯地喝悶酒,而李舒挽則是一瓶又一瓶地給他遞酒。安瀾看不下去,勸顧辰幾次,奈何他根本就不聽自己的。
桌子上擺放着各色的精美菜肴。李舒挽飯量很大,加上很快就能擺脫顧辰了,心情很愉快,低頭興致勃勃地剝龍蝦。安瀾見顧辰心情不好,自己心裏也有些難過,低頭用筷子夾了一個煎蛋放在顧辰面前的盤子裏,他低聲說:“別光顧着喝酒,吃點東西。”
顧辰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将盤子裏的煎蛋撥到旁邊的空盤裏,推到一邊,然後再也不打算碰那盤食物了。
幾瓶酒都喝完了,三個人才起身,李舒挽拿起外套穿上,率先走出去。顧辰扶着桌子站起來,腳步踉跄了一下,安瀾急忙扶住他。他一個人悶悶地喝了四瓶酒,坐着的時候還沒什麽,一旦站起來,酒精發作,幾乎走不成路了。
安瀾與李舒挽将顧辰送回家裏,顧辰嘴裏嘟嘟囔囔地,躺在床上猶不肯安生,一手捉住了李舒挽的衣角,輕聲說:“舒挽,你不要回德國。”
李舒挽甩開他的手,踩着高跟鞋走到門外,招呼安瀾過來,用眼光掃了一眼室內,神神秘秘地說:“今天晚上你可要把握好這個機會。不然連我也幫不了你了。”
安瀾有些疑惑:“什麽機會?”
李舒挽跺腳,“嗨”了一聲,覺得他是孺子不可教。她說:“你不了解顧辰這個人,他的腦子榆木疙瘩似的,在感情方面是完全不開竅。你和他做精神上的交流完全沒用,不如先和他發生點身體上的關系,他才有可能把你放在心裏。”
安瀾眯起眼睛,有點不屑。
“你們兩個都是男人,你應該比我更了解這種事情。”李舒挽滿不在乎地說:“反正話我已經說到這裏了,做不做是你的事情了。”她擺擺手,跟安瀾道別。
安瀾送她離開後,站在客廳裏猶豫了一會兒,端了一盆熱水回到卧室。顧辰喝了酒也不胡鬧,孩子似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安瀾坐在床邊,一手拿着熱毛巾,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解開他的襯衣扣子。
顧辰的身體很熱,随着紐扣一粒一粒解下來,漸漸露出結實的小麥色肌肉。他應該是常年健身的,所以身材非常好,直接做平面模特都沒有問題。
安瀾的手指從顧辰的鎖骨劃拉到腰間,指尖的熱度漸漸蔓延到全身,他丢下毛巾,騰出一只手解開自己襯衫上的扣子,沒來得及脫掉衣服,就緊緊地貼在了顧辰的身上。
顧辰擡起一只手,摸了摸安瀾的後背,含糊地問:“是舒挽嗎?”
安瀾把臉依偎在他的胸口,鼻子酸酸的,輕聲說:“是我。”
顧辰雙臂合攏,将他緊緊抱住,翻身壓在床上,一邊解開他的皮帶,一邊輕聲說:“我很想你。”
安瀾很配合地擡起身體,脫掉衣服,雙手抱住了枕頭,低聲回應:“我也是。”
一夜【歡好。天快亮時,兩人才身體交纏着沉沉睡下。
接近中午時,顧辰從深度睡眠中醒來。身體像是被拆解又重新組裝的跑車似的,狀态和性能非常好。他伸了一個小幅度的懶腰,為了不把身邊的人吵醒,刻意放輕了動作。
很久都沒有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夜了。顧辰想到這些,嘴邊泛起了一絲微笑,憐愛地把手伸向身邊的女人,皮膚細膩得宛如奶酪,卻沒有柔軟的長發。
顧辰有些疑惑,扳過那人的肩膀。
于此同時,安瀾也醒了。他幾乎是瞬間坐了起來,瞪着眼睛,有些忐忑地看着顧辰,猶如一個死囚犯,等待皇帝的赦免或者處決。
顧辰臉色青白,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過了好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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