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溫暖
其實起初時微太過緊張,并不知道自己被踩了腳,在她被拉去繼續游戲的時候,這才感覺到了腳尖鑽心的疼。
但剛才的一幕好不容易過去,如今也不好再提起,時微只能忍着疼完成任務,幸好她仗着手長腳長,并不費太多力氣。
“啊?”裴星一愣,随即蹲下拉開了時微的鞋帶,“讓我看看!”
“別在這……”時微伸手去攔,奈何柯尋力氣太大,雙手按在她手臂上,時微就動彈不得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裴星扒下了她的鞋子。
“我的天,都腫了。”裴星驚叫,時微連忙掙脫去捂她嘴。
“小點聲。”時微說,她低頭看了看右腳腳尖,“別讓別人看見,我沒事。”
時微穿的是很薄的板鞋,起不到多少保護作用,被硬邦邦的鞋跟一踩,約等于直接踩在了腳趾上。
“這還沒事?”柯尋瞪大着眼睛,“先走吧,好歹得去上點藥啊,都破皮流血了。”
不等時微辯駁,兩個人就不由分說地架起了時微,偷偷溜出了門。
而距離很遠的地方,剛才還在聊天的江辭如放下了手中酒杯,視線穿過熙攘的人群,遙遙看向角落,那裏已經沒有了時微的身影。
“辭如,想什麽呢?”另一位女導師黃馨笑着在她眼前擺了擺手,“連着錄兩個節目,是不是累了?”
江辭如被喚回了注意力,她很快掩飾掉自己的走神,點頭微笑:“是有一些。”
“年輕也不能這樣透支身體,你這個年紀能做到這樣已經是佼佼者了。”黃馨好心勸說,“你瞧你上節目,演出,中間還要寫歌發歌,圈裏就屬你最拼命,別人不知道,但我算是你半個老師,看着心疼。”
“謝謝黃老師。”江辭如将手放在她掌心,低下頭,“我只是覺得,還不夠。”
遠遠不夠。
時微被強行押回了宿舍上藥,上完藥裴星和柯尋就離開了,只留她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大屋子裏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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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上的傷口很快就只剩隐隐作痛,疼痛漸去後,眼前那個人的形象就越發清晰,身上似乎還沾染着那股馥郁的香水味,若隐若現地湧進鼻腔。
掌心也還殘留那種溫軟,柔軟的線衫撞進掌心的溫軟。
時微發出一聲長嘆,将臉埋進沙發靠枕。
時微其實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待着,但也許是這兩天在人堆裏吵鬧慣了,于是忽然覺得四周空曠得吓人,只剩空調的呼呼聲,讓碩大的空間更顯壓抑。
所以她很快又站了起來,拖着腳拿來了自己的吉他,放在腿上。
修長的手指上下跳動,腦中沒有曲調,亂彈的音符卻奇跡般地連接起來,溫柔地響徹這方空間,音樂可以驅散很多東西,比如孤獨,比如想念。
金黃的陽光變為橙紅,透過幹淨的落地窗灑落沙發時,那邊的派對才終于結束了,隊友三三兩兩回來,裴星和柯尋又在就晚上到底吃多少這件事在争吵。
“微微,你的腳好點沒有?”裴星蹦跳着落座,掰起時微的腿看,時微差點被她掀翻過去。
“沒事了沒事了。”時微連忙坐穩,“就是皮外傷。”
其他幾個隊友也圍繞着沙發坐下,柯尋拿起時微的吉他,一臉豔羨:“真羨慕你們會樂器的,彈起來太帥了,你有空的話教教我呗。”
“沒問題。”時微眯起笑眼。
時間忽然過得飛快,孤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熱鬧驅散,幾個人圍在一起吃了晚飯,然後聊天玩鬧,很快就到了深夜。
明天一大早還得到訓練室訓練,于是大家互道晚安,依依不舍地回房睡覺。
“來,我看看你的傷口。”剛剛洗漱完的裴星頭上裹着毛巾,臉上敷着面膜,踢踏着拖鞋坐到時微床上,端詳傷口。
“我們是唱歌,又不是唱跳,這點小傷口不礙事。”時微平躺着說。
“什麽叫不礙事,萬一傷了骨頭怎麽辦?”裴星看了一會兒,這才罷休,“好像沒什麽大問題。去洗漱吧,洗澡的時候當心點,別沾了水。”
“知道了知道了。”時微說着,一瘸一拐地出了門,走過樓梯轉角時,差點和鬼鬼祟祟的童畫撞了個滿懷。
時微扶着牆穩住腳步,驚訝地看着還沒卸妝的童畫。
聽裴星偷偷說,這個女孩好像家境不太好,樣貌也不算突出,加上性格內向,所以平日裏才沉默寡言,也不和她們一起說笑。
時微覺得她和自己有些像。
“這個,我媽媽在老家自己做的,對淤傷很有用。”童畫細聲細氣地說,“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還沒等時微反應,童話就轉過身跑了。
“謝……”時微話說了一半,眼前的人就不見了蹤影,她低頭看去,手裏是個很普通的密封的小袋子。
溫熱的感覺在心中回蕩,時微勾了勾唇,轉身走進衛生間。
女孩子真好。
忙碌的白天會讓夜晚過得更加平和,長期失眠的時微居然很快便入睡了,一夜無夢,第二天清晨睜眼,旁邊的裴星還在呼呼大睡。
時微看着天花板清醒了一會兒,這才翻身起床。
一樓客廳被陽光照得亮堂,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牆角的花茁壯盛開,隐隐放出幾縷甜香,時微拖着腳下樓,眯着眼體會世界初醒的朝氣。
時微的作息并不規律,經常熬夜寫歌,很少像這樣早起,現在想想,錯過了不少惬意。
門忽然被敲響,時微踢踏着腳步打開門,外面沒有人,只擺了一張小圓桌,桌子上放着用塑料盒裝起來的早餐和節目組的卡片。
擡頭望去,每幢屋子門口都放着一樣的桌子,還沒有其他選手醒來。
“早上好,親愛的仲夏女孩,陽光喚醒了你的清晨,夢想已經發芽,用汗水去澆灌它吧。”時微低聲讀出卡片上的字,笑了笑,擡手拎起早餐。
啪嗒,一個圓管狀的東西落到了腳邊。
時微頓了頓,彎腰伸手撿起,是某個品牌的創傷藥,桌上還有大號的創可貼。
節目組已經這樣細心了嗎?不僅知道她傷了腳,還貼心地一早送藥過來?時微點頭向攝像機表達謝意,然後轉身慢慢走回房子,關上了門。
與此同時,對面房屋的米色窗簾忽然動了動,睡衣的裙擺拂過,原本隐藏在那裏的倩影悄然離開。
訓練其實并不累,這首歌輕柔舒緩,對于時微來說很快就能學會,而且時微的嗓音偏低,所以在表演過程中,更多的是給其他隊友做墊音。
更難的其實是合作,尤其是幾個人的水平參差不齊的情況下,柯尋的優勢在于唱跳,站樁唱歌就像捆住了她的一只腳,總覺得別扭。裴星呢做自媒體久了,勝在臺風好長得可愛,然而唱功略有欠缺,謝楠楠倒是極為适合這首歌。
最大的困難是童畫,時微知道她不是不會唱歌,只是因為太緊張,只要有人看着她唱就永遠不在調上。
大家各自在練自己的那一部分,只有童畫還站在聲樂老師旁邊,一遍遍接受教學。
“童畫,你要把心放平,不要緊張。”時微走到她身邊,“這句詞你有些跑調,我陪你唱一遍。”
有着時微的帶領,稍微好了一些,可嗓音還是發顫。
童畫的眼圈已經紅了,她低着頭不說話,一旁專注練習的柯尋連忙湊近:“這才第一天訓練,別急呀!我不是也沒學會嗎,這歌聽着簡單,唱起來調子不好找。”
“你就是膽子太小了,我們是隊友又不會吃了你。現在你都緊張,到時候公演臺下幾百號人呢,你不得吓壞了!”裴星也上前安慰,被柯尋一手捂住了嘴。
“不會說話別說。”柯尋開玩笑似的罵。
眼看着兩個人又扭打到了一起,童畫終于破涕為笑。
上午練習唱歌,下午就練習走位和簡單的表演動作,吵吵鬧鬧中,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到了最下面的位置,一天很快就到了尾聲。
時微被形體老師按在牆上練習了很久,如今大腿酸疼,腳上的傷口也隐隐作痛,另一邊的裴星已經趴在地上哀嚎着要吃飯了。
“同學們稍等一下,各位導師分別驗收第一天練習的成果,江老師馬上就要到了,咱們再忍忍,唱完再吃飯。”選管小姑娘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
“靠,江老師。”裴星立馬一個打滾,像根蘿蔔一樣拔了起來,站得筆直,另一邊的童畫更誇張,臉一瞬沒了血色。
看來大家對江辭如的恐懼已經刻進骨子裏了,時微默默地想。
正想着,門外便傳來了高跟鞋的噠噠聲,由遠及近,竟然有種驚悚片的錯覺。
門開了,穿着淺灰襯衫和白色寬松牛仔褲的江辭如走了進來,她今天的頭發卷成波浪狀,偏分着傾瀉在身後,妝容日常清淡,手腕上戴了一塊銀色的表。
她是那種無論看過幾次,都會覺得驚豔的人。
時微把手背在了身後。
“江老師好。”幾個人拖拖拉拉地問好。
江辭如點點頭,她走到訓練室的最前端,伸手示意她們靠近:“讓我聽聽你們一天的成果。”
時微和柯尋對視一眼,拉着謝楠楠站在前排,卻被江辭如打斷了動作。
江辭如好像能看出她們心裏所想似的,開口說:“按照走位的順序,這一段誰在c位?”
童畫慢慢舉起了手,在江辭如的注視下站到了前面。
果不其然,其他人都發揮得還不錯,該有的和聲一聲沒少,唯獨到了童畫那裏,剛剛才練得流利的她一看見江辭如就又開始緊張,嗓子一抖,調子跑了十萬八千裏。
時微閉上了眼睛,心裏暗道一聲不好。
副歌唱完後,五個人緊張地站着,其中童畫最是害怕,眼眶很快通紅,盈盈的眼淚在裏面打轉。
“你叫童畫,是吧。”江辭如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光是被她的眼神看着,就足夠讓人發抖了。
“微微,她本來就沒信心,今天好不容易好一點,要是再被罵就又完了,你快想想辦法。”裴星哭喪着臉在時微耳邊說。
江辭如臉色不佳,忽然踩着高跟鞋上前,像是要說什麽。
情急之下,時微急忙挺身而出,将童話擋在了身後的同時,江辭如的臉也近在遲尺。
江辭如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
“江老師,別……”時微看着她,小聲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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