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明珠記之配無辜 三

王氏身子一晃, 知道大勢已去，差點暈倒, 方景榮趕緊扶着母親，方景榮天真的問道：“母親, 會不會是襲爵的旨意下來了？”

王氏緊閉雙眼，長子幼子一般天真，堂堂鎮北侯府竟連一個明白人都沒有，方家要完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悉聞鎮北侯之子方景榮欺瞞在先, 騙婚在後, 今判方景榮和威遠侯之女婚事取消, 責令鎮北侯府将威遠侯之女嫁妝庚帖等物盡數歸還。”

王氏蒼白着臉, “是, 臣婦接旨。”方景榮扶着王氏接了旨, 王氏看了世子夫人姚氏一眼，姚氏忍着心痛帶着蕭家的人下去搬運嫁妝了, 王氏親自将庚帖等物交還給李氏。

此時, 寂靜無聲的大廳裏, 忽然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 “太好了, 陛下英明，三哥和表姐終于可以在一起了，有情人終成眷屬, 真是天下最美的事了。”

王氏聽了女兒的話，差點沒暈倒。“孽障，休的胡言。”可看着方景榮和舒佳人都是一臉慶幸的樣子，王氏覺得頭更疼了。

那宣旨太監宣完旨後沒有離開，只是冷眼站在那裏，等蕭斯清理完嫁妝，沒有遺漏，命人先行擡回蕭家，然後過來沖着蕭清遠點了點頭，選旨太監方才拿出另一道聖旨，“陛下有旨，鎮北侯府接旨。”

王氏趕緊帶着子女們跪下了，“鎮北侯方偉豪，戰敗身亡，本因奪爵，念起以往戰功，今褫奪封號，降為子爵，其長子方景榮襲爵。欽此！”

王氏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襲爵的聖旨是來了，可是卻從從侯爵降到子爵，一下子降了三級。這，這，這……

那宣旨太監宣完旨，走到蕭清遠跟前，“侯爺，陛下讓您不要生氣，大小姐的親事陛下記下了，以後有好的，陛下親自賜婚。”然後又對蕭逸說道，“陛下說天晚了，留公主在宮裏住一夜，請世子放心。”

蕭清遠和蕭逸對視一眼，“多謝陛下。勞煩公公跑這一趟了，辛苦辛苦。”蕭逸一邊笑着，一邊不動聲色的塞了個荷包過去。

太監笑眯眯的收下了，“時間不早了，老奴還要回宮複旨，先告辭了。”

蕭清遠笑道：“公公滿足。”

送走了宣旨太監，蕭清遠一行也準備走人了，本來打算過來喝喜酒的賓客們此時也都散了。鎮北侯府，不，現在應該叫子爵府，一片慘淡。

方才說話那少女猛地走了過來，“威遠侯，你們未免也欺人太甚！我三哥和表姐有情在先，你女兒就算嫁過來，也排在我表姐後面。何況我哥都答應了不納二色，你們為何要這樣步步緊逼，落井下石，就因為這點小事，竟然在陛下面前危言聳聽，降了我家的爵位？”

“秒如！夠了！”王氏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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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遠冷笑一聲，帶着妻子兒子，拂袖而去。

方妙如一臉的不忿，“娘，你為什麽不讓我說。這件事明明就是蕭家不對，她女兒不能生，三哥肯娶她，是她的福氣，還敢……”話還沒說完，就被去而複返的蕭斯一巴掌打在臉上打斷了。

“我從來不打女人，你是第一個！”蕭斯惡狠狠的說道。

“蕭斯，你不要太過分。竟敢在我鎮北侯府打人！”方景瑞攔在妹妹前面怒道。

“鎮北侯府？爵爺是不是弄錯了？陛下剛剛下旨，您現在是子爵了。哦對了，提醒你一句，外面的牌匾應該要摘下來了。要是明天早上還挂着的話，估計會有禦史上折子告你越制了。”蕭斯笑道，然後面對方景榮、方秒如憤怒的眼神，蕭斯說道，“當初是你們方家來求親的，那些條件也是你們主動提出來的，我們蕭家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過。難道是我蕭家逼着你娶我妹妹的？”

“要不然為了襲爵的事，你道我為什麽要放棄表妹，去娶一個我不喜歡，連孩子都生不出來的女人！”方景榮梗着脖子嚷道。

蕭斯又是啪的一巴掌打了過去，“再敢讓我聽到你們诋毀我妹妹一個字，你信不信我讓你們連子爵都保不住？”蕭斯惡狠狠的說道，“賤人我見過不少，像你們這樣的賤人，我是第一次見。一邊指望着我們蕭家幫你在陛下面前說好話，保住爵位，一邊又嫌棄我妹妹！哼！你們好大的臉。”

“阿斯，走了，和他們廢話什麽。”蕭逸站在大門口，方才的話他顯然也聽到了，看着方家一群人的眼神仿佛看着一群死人一樣，看的方景瑞等人身上一涼。

蕭斯回了一個同樣的眼神，然後掉頭走了。

方秒如見他們走了，方才松了口氣，“真是豈有此理！蕭家太嚣張了！”啪的一聲，方秒如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娘，你為什麽要打我！”

王氏臉色白的跟一張紙一樣，氣的渾身發抖，“我怎麽養了你們兩個孽障！”然後看着和舒佳人摟抱在一起方景榮，怒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讓你把她給我送出城去，先穩住蕭家再說！等爵位保住了，以後什麽事都好說，你偏不聽！這下好了，蕭家的親事黃了，侯爵降成了子爵。”

方景榮左邊臉腫了起來，他委屈的捂着臉，“可是娘，佳人肚子裏懷着的可是你的孫子啊！你讓我如何放心将她送到鄉下去。”

王氏氣的渾身發抖，“我孫子十好幾個，不缺那一個！”

舒佳人一臉受傷，方景榮也是一臉憤慨，“娘，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方景瑞黑着臉，“夠了三弟！當初咱們是說好了的，也是你松口答應的。若是你當初執意不肯，四弟五弟也還未娶親，雖說他們是庶出，可認在娘名下充作嫡子也不是不行，他們還能做得更好。可是現在呢，全都被你搞砸了！”

老二方景謙和老四方景和老五方景文同樣一臉不忿，方妙玉卻昂着頭說道：“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嫡庶分明，豈能自欺欺人！”這話一說出口，方景和方景文臉上都閃過一絲憤怒。

可是相比方景榮來說，方景瑞還是更依賴、信任這兩個庶弟的能力的，況且剛才方秒如在宣旨公公面前大言不慚，現在又這般傲慢，方景瑞氣極。

沒等他有所行動，方景謙先打了方妙玉一巴掌，“來人，将三小姐送回房去，讓魏嬷嬷和錢嬷嬷過去，好好管教一下三小姐，禮儀沒學好之前不許她出房門一步。沒有我和大哥的吩咐，誰都不許放她出來，也不許任何人進去看她！”

幾個婆子上來，立刻将哭哭喊喊的方秒如拉了回去。

方景謙雖然沒什麽能力，但勝在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他已經本能的察覺到了形勢對方家不利，所以不能再放任秒如這樣下去了。

王氏嘆了口氣，點點頭，“就按二爺的話做吧！老三，你回你的院子去，暫時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方景榮摟着舒佳人，期待的看着王氏，“娘，現在和蕭家的親事解決了，我和佳人是不是可以？”

舒佳人也期待的看向王氏，柔柔弱弱的叫了一聲，“舅母！”

王氏氣急反怒，“家裏除了這樣大的事，你們就只惦記着這個？你們，你們真是！”王氏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方景瑞揮揮手，示意妻子帶着孩子們下去，方景謙也是如此。方景榮見狀，對舒佳人輕聲說道：“佳人，你先回去休息。凡事有我呢！”

舒佳人唯一的好處就是聽話，以夫為天，她點點頭，扶着奶娘的手回去了。

方景瑞扶着王氏坐下，“娘，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王氏疲憊的揉着額頭，“景和景文，你們也說說，現在該怎麽辦？”見二人沉默不語，王氏又說道：“方家也是你們的方家，方家若倒了，對你們也沒什麽好處。”她也是沒法子了，嫡弱庶強，她只能想方設法拉攏庶子了。

方景瑞也是一臉焦急，“是啊，你們有什麽想法，趕緊說吧！”

方景和臉上閃過一次嘲諷，“當初我就說過，和蕭家結親的人選必須要慎重，我和五弟都做好了一輩子不納妾不生子的打算了，偏偏母親您說嫡庶尊卑有別，執意讓三哥去娶蕭氏女為妻。我和五弟也認了，又提出必須要将舒表妹妥善解決了，我們的意思是打掉這個孩子，将舒表妹送到鄉下莊子上。等若幹年後，方家在朝堂上重新站穩腳跟，可以和蕭家相抗衡，或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提出過繼之事，或是将舒表妹接回來。可母親聽了嗎？三哥在成親前一天還去了別院，更別說三妹才剛剛從別院回來。所有才會被蕭家抓了個正着！”

王氏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說說以後該怎麽辦？”

方景和剛要說話，方景文擡手攔住了，“方才我悄悄打聽了，蕭家之所以知道舒表妹的存在，是因為文清大長公主給蕭氏女托夢了，夢裏提到了三哥和舒表妹的事。威遠侯最疼愛這個女兒，因此派人去調查了。所以才知道了這事。”

古人對于鬼神、托夢之事還是很敬畏的，因此王氏等人臉上都有些不自然。方景文繼續說道：“為今之計，一動不如一靜。眼下，陛下對方家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這時候，咱們不能再繼續妄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