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民國小記之配自強 六

柳玉含臨出發之前, 給香港那邊發了封電報，告之了自己即将代表家族前往香港定居的事。李玥然倒也罷了, 徐伯徐嬸高興壞了, “這下好了, 來的是三少爺，三少爺打小就和小姐你關系好, 若是四少爺他們來，我還真不大放心呢。”

李玥然仔細想了想, 印象裏，這個三哥對原主還真不錯, 當初也是三哥提議讓她出國留學，最後因為柳母的阻撓沒有成功。和許家議親的時候, 三哥也是極力反對，尤其是在聽說許文軒有出國留學的打算時。可惜啊, 因為三哥性子桀骜不馴, 再加上三嫂遲遲沒有身孕，三哥一家不得柳母喜歡。因此他的意見也沒人重視。

“況且，三少爺腦筋靈活，又外出游歷過，見過世面, 小姐你不是想做生意嗎？有三少爺在, 想來便宜多了。”徐伯說道。“其實在我看來，若是老爺真打算派人過來，肯定是三少爺了。大少爺二少爺守成有餘, 只是太過于墨守成規，在老家守着基業還成，來新的地方開疆擴土，不妥。至于四少爺嘛，自來眼高心大，無奈夫人最疼愛幼子。不過老爺心裏還是有數的。”

精神稍微好些，所以出來走動的徐嬸也喜滋滋的說道：“別的倒也罷了，可見着老爺沒有生小姐的氣，小姐也不要和老爺置氣了。沒事多發電報回去吧！”

李玥然點點頭，“我知道了。奶娘你放心吧！”然後和徐伯說道，“既然三哥要來，徐伯你也打聽打聽，給三哥買所合适的宅子吧！離咱們家近一點。”

徐伯點點頭，“小姐說的是，是得提前預備着。”也不知道三少爺這次來，會帶多少人，得預備多大的宅子才合适，是不是得買幾個下人先□□着，家具布置什麽的也得先準備起來。

這麽一盤算着，徐伯覺得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也就坐不住了，“小姐，您坐，我先去忙了。”

“您慢着點，帶上阿誠，多帶幾個人。”李玥然叮囑道。

徐伯點點頭，轉身走了。

李玥然看着徐伯的背影嘆了口氣，徐嬸關切的說道：“這是咋了？小姐，是不是心裏不痛快？”

李玥然趴在徐嬸膝上，嘆了口氣，“奶娘，當初和許文軒和離的時候，我想着要自立自強來着，想要做一番事業來證明我不必那些留過洋上過學的人差。誰知道做生意這樣難啊！到現在，都是徐伯出面幫我，單靠我一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成事。”

徐嬸笑呵呵的順着李玥然的頭發，“小姐，這世道啊，對女人本就苛刻，你如今能不靠着許家活，那就是你的本事。至于別的，咱不想那麽多啊！”

李玥然只是有點失望罷了，不過她也知道，不是所有事都是水到渠成的，總得有個過程。她慢慢學，總有一天，她能做到真正的獨立自強的。離開的程諾的時間裏，她也要學着成長！等到和程諾再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可以很自豪的站在他面前。

柳玉含和方氏帶着幾個下人到了香港之後，已經是三個半月之後的事了。李玥然親自帶着人去碼頭上接了他們。

柳玉含仔細打量着這一棟兩層樓的小洋房，還帶着花園，“收拾的不錯嘛！小妹你果真長進了。也是，若不長進，你一個人怎麽能置下這份家業。小妹，你可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三哥，先坐下歇着吧！我也不知道你和三嫂帶了多少人過來，便讓徐伯給你買了一所房子，和這個差不多大小的房子。裏頭都收拾好了，喏，這是鑰匙。”李玥然笑着說道。

“笑話，我們既然來了，自然是和你住在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啊！”柳玉含說道。

方氏也點點頭說道：“是啊，咱們一家人，當然住在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嘛！”

李玥然有些意外，住在一起？她還真沒想過。

“就這麽定了，咱們住在一起。”柳玉含拍板道。

徐伯徐嬸笑眯眯的說道：“這樣好，這樣好。”家裏有個男主人在，外頭那些整日在宅子外邊晃悠只等着見自家小姐一眼的漢子們可以走了。

柳玉含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方才這樣說的。在他看來，自家小妹樣樣都好，許文軒和小妹和離那是他眼瞎。這不，報應來了。“對了，小妹，你知道嗎？許文軒和那個謝啥的離婚了？二人在報紙上你來我往，互訴對方的不是。那個謝芳菲是吧，說什麽許家父母是封建思想作孽，如今是民國了，許家父母還想着封建社會那一套，要媳婦三從四德。許文軒說謝芳菲花着公婆的錢，氣的公婆暈倒什麽的。你來我往，鬧的沸沸揚揚的，連帶着還引發了一陣熱潮。”

李玥然驚訝道：“這麽快？他們結婚才多長時間啊？”

柳玉含笑了，“這是我在船上看報紙看到的。聽了是不是很解氣？”

李玥然切了一聲，“有什麽好解氣的。我既然現在和許家沒關系，許文軒過的怎麽樣，和我更沒關系了。”

柳玉含看着李玥然笑了，“好，你不解氣，我聽了解氣行了吧？我替你高興。他許文軒，就是眼殘，眼瞎！”

方氏拉了拉柳玉含的衣袖，示意他別再說了。柳玉含笑了笑，不說了。

李玥然想了想，“三哥，你既然打算住在這邊，我如今住在樓上東邊，西邊還有個大房間，空着在，不如你和三嫂就住在那邊吧！至于下人們，讓徐伯看着安置吧！”

徐伯點點頭，“三少爺，三少奶奶，先把行李交給小翠小香吧，讓她們去收拾一下。”

李玥然笑道：“三嫂，坐船坐了這麽久，一定累了吧，三嫂你跟我來，樓上有浴室，你去拿換洗衣服，我幫你放水。”

方氏不好意思的說道，“怎麽讓小妹你動手呢，我自己來吧！”

“咱們姑嫂就不必這麽客氣了。”李玥然笑着說道。“三哥你要洗澡的話，樓下有個浴室是給你用的。讓阿忠幫你放水。”

李玥然帶着方氏上了樓，方氏看着浴室，眼前一亮，“這些都是洋人用的吧？是比咱們用的木桶方便啊。”

李玥然示範給她看，“嫂子你看，掰這邊就是熱水，掰這邊就是冷水。你學會了，以後自己想洗的時候，就随時可以了。”

方氏來到陌生地方的惶恐和害怕很快被新奇取代了，她四處看看，摸摸這，摸摸那的，臉上帶着笑容。

“三嫂，這是香皂，毛巾在那。你洗吧，我先出去了。”李玥然笑着說道。

“哎，好的。”方氏笑着說道。

李玥然輕輕關上浴室的門，轉身出去了，剛下樓，就看到柳玉含等在那裏。“走吧，咱們去外面聊聊呗。”

兩人在院子外面漫步，走到秋千架前，李玥然輕輕坐了上去，柳玉含在她身後輕輕推着，就跟小時候一樣，“小妹，有時候我經常在想，人要是不長大那該多好啊。就像咱們小時候那樣，多好。”

“三哥，人總要長大的。”

“是啊，你長大了，三哥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以前的你明明不是這樣的。都怪那許文軒！若不是他，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看到你這樣，三哥心裏是又心酸又難過。”柳玉含輕嘆道。

“三哥，你別這樣。我已經想明白了，我只知道，當許文軒帶着那個女人出現的時候，我和他就過不下去了。我不想和娘還有嫂子們一樣，一輩子守着一個男人，等待他偶爾的眷顧。我不覺得我比謝芳菲差些什麽。他們滿口的先進、文明，可是他們做的那是什麽事。許文軒口口聲聲說和我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感情，可才成親那一年，我和他也有過一段夫妻恩愛甜蜜的日子。難道這些都是假的不成？，明明是他移情別戀，他卻将責任怪到這世道上。其實，壞的壓根就是人心。還有那謝芳菲，她滿口的文明先進，可是她做的和她說的一樣嗎？”李玥然說道。

柳玉含拍拍小妹的肩膀，“你說的對。他們骨子裏都一樣，都是披着文明先進的外衣，其實一肚子男娼女盜。我最反感那樣的人，當初許家來提親的時候，我就不同意。只是娘和大哥他們樂意的緊，沒人聽我的。離了也好，許文軒這樣的，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以後少不得還得鬧出點事來。”

李玥然笑了，“三哥，你來香港，打算做點什麽呢？我之前想過開個服裝店什麽的，結果被人給騙了，後來聽了徐伯的話，先買了些房子鋪子，租出去，收租錢呢。不過我還是想做點生意試試。三哥，你有什麽想法嗎？”

“你啊，太心急了些。做生意不是着急的事，你先給我點時間，我先四處轉悠轉悠，熟悉一下環境。過些日子再說。”柳玉含說道。

李玥然點點頭，“三哥，你要教我，不許嫌我笨啊！”李玥然笑着說道。

“好，只要你肯學，三哥一定教你！”柳玉含笑着說道。他喜歡看到這樣充滿希望的鮮活的小妹，而不是像母親嫂子們那樣，漸漸湮沒在內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