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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黎的父親是海關局長，官職在那裏，身邊總少不了阿谀奉承的人。

大家都誇楚黎一表人才，心地善良，社交能力很強，又是醫生，算得上精英了。

可楚父心裏明白，這都是只能聽聽而已的假象。

如果他不是海關局長，大家還會如此捧着那臭小子嗎？

當然不會。

楚父新買了株盆栽，他戴着老花鏡正在修剪雜枝，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巧停在院前的轎車，怔了一怔。

楚黎撐着傘，和一個穿着素淨的女孩在雨中深情吻別，膩歪了足足十多分鐘。為了不讓女孩淋雨回家，分別之際，轎車也被安排去送她。

楚父像看小醜一樣看着，末了冷哼一聲，将剪刀當回桌面，不悅地坐到沙發上。

再好看，再純樸的姑娘，不适合做兒媳婦，又有什麽用？而且他的兒子楚黎游走于許多女子之間，只要對方漂亮就都喜歡，都表現得一往情深，卻沒一個能走進心裏。

仆人端來熱茶，楚父伸手去拿，卻一不小心燙到了手，瓷杯落地，摔成碎片。

這時候楚黎走進來，神情閑适而松散，完全一副吊兒郎當的放蕩公子相。

楚父心中的火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立刻就沉了臉色，愠怒道：“不成器的東西！整天跟些上不了臺面的女人混在一起！”

楚黎默然不語，早就習以為常。

他無心跟自己的老子真吵，只是當做耳旁風，拖着步子往樓上走。

楚爸對着他背影繼續吼道：“結婚以後随便你怎麽玩，但是現在你必須穩下心，去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戀愛結婚，我還等着你傳宗接代！”

楚黎這才停了下腳步，回頭看了父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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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爸，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就好。”

“對！門當戶對，別總招惹那些貧民窟之類的姑娘。”

楚父蹙眉看着向兒子，眼神中帶了一絲鄙夷之色。

楚黎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好像已經有合适的人選。

“好啊，我正好剛接觸一個身份跟我差不多的女孩子。”

話落，他轉頭繼續上樓，再也沒回頭看一眼。

楚父心中沉郁，忍不住罵了句：“臭小子，要是敢撒謊，就把你的腿打折！”

–

顧笙下班回到家，客廳裏除了仆人，依舊空寂，一點兒家的氣氛都沒有。

換了拖鞋，她嘆口氣拎着單肩包上樓，朝卧室走去。

走廊中，遇到從練功房出來的顧虞朵。

顧虞朵目光淡淡掃過，用手裏的毛巾擦了擦汗，随意招呼了一句。

“回來了。”

不同于以往的視若無睹，這次，竟然主動打招呼，态度轉變有點大。

莫名的，有些親切。

大概是知道她救了唐铎的事？

近幾天，這個姐姐沒再刁難自己，日子簡簡單單，也算相安無事。

顧笙心裏有點驚訝，略顯生疏地接道：“……嗯，外面的雨挺大。”

顧虞朵懶懶“嗯”了一聲，也沒多說，瞟一眼走廊窗外的雨幕，回了房間。

淩晨時分，雨終于停了。

靜谧的夜，沁涼的空氣，顧笙安穩地躺在被子裏，做了一個久違的夢。

第二天大清早，顧笙醒來之後，回歸現實生活，她低頭看看胸前的紅色印記，略有失望地嘆口氣。

記得多年前，也曾夢到過自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快樂無憂的生活，與狼妖沒有一點關系，每當夢醒之後，她就會一次次陷入徹頭徹尾的失望與沮喪。

狼妖的一半血統就在她的體內，根本不可能逆轉。

随着年紀增大，她也理智不少，已經許多年不做這種夢了。

如今再次夢到，可能是被楚黎的話觸動，重新激起了那個念想，那個做真正人類的念想。

楚黎是朋友，也是專職醫生

他說：“那種特制注射劑，對血統不純的狼妖而言，是毫無作用，抑或……能夠完完全全控制住某些DNA，從而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

這是一個看似簡單的猜測。

顧笙卻無法簡單忘卻，她像是受了啓發，開始萌生嘗試的想法。

即便，誰也說不清結果會是哪一種。

大概成功與失敗的幾率，是對半的。

在好奇心與想變成人類強烈願望的共同驅使下，趁着上班午休的時候，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楚黎。

此時，他正在醫院。

聽到她打電話來的意圖，楚黎合上手中的病歷本，微微一笑，聲音一如既往和煦溫暖。

“這個嘛，一兩句話可能講不清楚，不如趁着午休時間，我們見面詳談。”

午休時間是兩個半小時，足夠了。

顧笙擡腕看一下手表，答應下來：“好，我一會兒到。”

兩個人約在了醫院的花園見面。

醫院的位置離市中心不太遠，只用二十多分鐘的車程便到了。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一掃之前的悶熱。

天氣很晴朗，白雲飄飄，荷塘裏的花怒放着，散着淡淡的清香。

顧笙匆匆趕到，荷塘不遠處的樹蔭長椅上，他正閑逸地坐在那裏，一身職業白衣，指尖輕敲着椅背，幹幹淨淨，身形俊逸。

顧笙走過去，坐下，好奇地問：“楚黎，上次你在咖啡館說的那些猜想，是認真的嗎？”

楚黎點頭，看着身邊眉眼素淡的美麗姑娘，慢條斯理回複：“當然了，如果你對這些感興趣，想知道什麽，而我又恰巧知道，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作為朋友，我能夠為你答疑解惑，榮幸之至。”

他的語氣很輕，帶着幾絲隐約的誘哄。

“血統純正的狼妖被注射針劑後，會失去體內獸性，徹底變成普通人，這個我明白。”

說完，顧笙補充。

“那……如果是血統不純的狼妖，注射那個針劑，有沒有副作用，往嚴重了說，有沒有可能威脅到生命？”

楚黎輕挑一下眉：“血統不純的半妖極少見，據我所知，這種案例沒出現過，很難給出确切回答。”

頓了頓，他低頭笑笑，繼而轉頭看她，緩緩開口，又給她希望。

“不過，按照醫學理論來說，半妖也擁有狼妖DNA，應該不會出現明顯的副作用。”

不會出現明顯的副作用。

顧笙聽到這個回答，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下，朝他釋然一笑。

“謝謝。”

楚黎也勾了勾嘴角，并沒深追她問這些的原因。

這也使得顧笙不必繃着神經。

跟他聊天，感覺會很放松，很舒服。

兩人坐在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又閑聊了一會。

顧笙起身，準備要走，被身旁的楚黎叫住。

她便又坐下，看向他：“怎麽了？”

他淺淺笑笑，從身子的另一側拿出精致的小糕點盒子，遞到她手邊，聲音柔和：“知道你要來，特意從門口的蛋糕店買的，請你吃。”

“那……一起吧。”

顧笙有些不好意思。

“我買了兩份，自己的那份吃過了。”

“你喜歡甜食？”她問。

印象中，一般的男生不太喜歡甜食。

他聲音低沉，帶了些老成。

“甜品能夠從某種程度上調節心情，畢竟，生活中苦的東西太多了。”

說這話時，他仰頭望着上方的樹蔭，遮去那絲溫和，神情說不出的高深莫測，一陣風吹過，掉落下來一片葉子，搖搖晃晃，最終墜入荷塘。

顧笙目光盯着他，一時複雜。

要怎麽形容楚黎這個人呢？

時而像溫柔的輕風，時而又像捉摸不透的濃霧。

他明明在眼前，卻給人遙不可及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