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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她。

顧笙的眼睫一顫, 心快跳出胸口裏。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風吹過。

混雜着微微綠葉的味道。

兩人對視着，窗外枝頭的鳥雀在鳴叫。

顧笙微紅着一張臉, 略有發燙。

隔幾秒, 他語調帶了絲情意缱绻，若無其事地問：“餓嗎？”

顧笙低下頭, 頭發從肩膀滑落，長長的, 試圖遮住紅色的臉頰, 只“嗯”了一聲。

“走, 我們下樓去吃飯。”

顧笙默了默，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卻拉住他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 拉住那修長白皙，曾救過自己無數次的手。

聲音配合着心思，微微顫抖。

“你剛才說的喜歡，只是朋友之間的感情, 還是……和談戀愛一樣，想要一輩子在一起？”

情緒顯而易見透露出心底的不安。

成長的經歷，早就了她的心是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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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珩似懂非懂, 微微挑起眉梢，眼睛追着她看了一會兒。

“你希望是哪一種，還是——我的話給你壓力了？”

“不是的。”

顧笙低垂的腦袋搖了搖，心跳依然加速着, 又擡眸去看他，一雙眼睛幹淨晶亮，閃着小心翼翼的光。

“我只是……怕自己會錯情。”

她分外小心的樣子，使得他彎一下唇角，俊美的五官仿佛三月春風拂過，遮去清貴疏遠，盡顯惹人心悸的柔和。

“我說的喜歡，是想要擁有你的那種喜歡。”

一抹晨曦照在兩人身上。

“你呢？”

蘇珩微微低颌看着她，那一貫帶着一點點涼意的黑瞳裏，清晰湧現出異樣的神色。

她可以感覺到，此刻注視着自己的這雙眼睛，難得柔和，又溫暖，誠摯。

顧笙想到父親讓她偷商業機密的事情，心裏有些愧疚，小心地試探。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被安排到你身邊，是另有目的？”

蘇珩卻仿佛全然不在意，他似笑非笑地聽着。

“陰謀歸陰謀，算計歸算計，你歸我就好。”

“即使我是私生女，即使我是半人半妖？”

顧笙不确信地看着他，心裏的感覺很複雜，她興奮，快樂，卻又害怕，忐忑。

“你全都不在意？”

“沒關系。”

他無所謂地笑一笑，說：“你偶爾變成一只狼也不錯，我會寵着你，這樣挺不錯，毛茸茸的，手感極佳，暖床極佳。”

顧笙覺得自己防守得牢固的一顆心，被攻破了。

她愣了三秒鐘，接着，張了張唇。

聲音輕飄飄的，卻無比認真。

“請你永遠記得，現在的承諾。”

“……”

蘇珩的眸光閃動，沉默看着她，晨光落在臉上，映襯得肌膚更加白皙。

“蘇珩，你要記得，你給我的承諾。”

顧笙重複着。

她的不安感比起一般人，要濃烈許多。

态度裏帶了執拗，就那麽一遍遍重複着，等待他給予肯定的回應。

“顧笙。”他開了口。

她期待着，伴随紊亂的心跳。

他伸手輕觸她細白的臉龐，指尖散着微涼，摩挲流連。

低頭，靠近，輕吻住她的嘴唇。

沒有深吻，只是綿延淺淺的一吻，蘊涵着安慰。

末了，顧笙被他吻過，臉頰愈加發燙，唇上殘留他那清冽的味道。

蘇珩拉起她的手，說：“我會永遠記得。顧笙，不要再害怕。以後天塌了，也有我幫你扛。”

顧笙眼眶微脹。

他很高，俯視看她時，也無法忽視那天生攜帶的壓迫感。

叱咤商界的一個大佬，冰冷冷的一個人，面對風雲碎沙也風輕雲淡的他，此刻，卻說着平時不會說出的話，給她溫情款款的承諾。

也許正因為如此，他的話，更有威力，更有安全感。

談戀愛這種事情，只在夢裏出現過，她自知不是正常的人，對現實的愛情，基本不抱任何希望。

可此時此刻，她隐隐喜歡的，也喜歡她的人，就在眼前。

似乎，伸手可及。

掙紮了許久，顧笙終是燃着希望，一步步走到蘇珩的近處，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臉深深埋在懷抱中。

“蘇珩。”

傳出的聲音悶悶的。

她感覺到他身體稍微僵硬，而後，順勢抱住她，寬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在。”

長發蹭過她的耳朵，有點兒癢。

“我要放開膽子，完完全全喜歡你，請你……千萬不要辜負我。”

“相信我。”蘇珩輕聲答。

他擁緊了懷中的姑娘，心底泛起一陣綿長的疼惜。

……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離開書房，來到一樓的餐廳。

蘇珩牽着她的手，身形挺拔高大，陽光從窗戶灑入，照在他的身上，仿佛會發光。

顧笙默默看着，空蕩蕩的心裏，悄然被快樂與知足填滿。

她終于覺得，蒼天好像是公平的。

剝奪某些幸福的同時，也會從其他方面補償過來。

蘇珩帶顧笙到餐廳，私人廚師開始上飯。

早餐是廚師準備的，米粥瘦肉，還有生菜水果，簡單又營養。

從這幾天的飯菜中，顧笙也看得出，蘇珩比較喜歡中國菜，飯桌上鮮少有牛排一類的西方食物。

他的位置在窗外梧桐樹的斑駁光影裏，美好的面容，清貴的氣質，不說話時，整個人猶如海一樣深沉寧靜。

顧笙有些拘謹。

她默默吃着飯，自己從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如何正确相處，只好不停地吃飯來掩飾。

蘇珩則一邊慢條斯理地吃飯，寡淡的眼眸還時不時看她，帶着溫柔的神情。

“多吃點，你還是太瘦。”

顧笙乖巧點頭：“嗯。”

等兩個人吃完飯，電子門響了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

顧笙略有緊張，偏頭去望，望見了宋濤的身影。

他帶了需要蘇珩簽字生效的文件，關好門後走進來。

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

同樣的道理，蘇氏那麽大的集團，缺少不了蘇珩的存在，就算在家，不外出辦公，也是需要他親自做一些重要的決定。

宋濤環顧一遭房子，視線中，沒看見毛茸茸的白狼，反而瞧見亭亭玉立的顧笙。

他愣了幾秒後，展露笑臉。

“恭喜顧小姐恢複。”

顧笙回之一笑：“謝謝。”

宋濤終于松了口氣。

他來到蘇珩身邊，提醒：“蘇總，法國那邊的合作會議，是不是可以盡早進行了？”

其實，蘇珩早就該參加一場跨國的合作會議，但因為不放心化為獸形的她，才一再推遲。

眼看着合作項目就要擱淺。

幸好，幸好，顧笙恢複人形。

也看得出，顧笙在蘇珩心目中的地位，确實很重要。

蘇珩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

他表情恢複以往的寡淡，對宋濤簡單明了地吩咐：“今天就動身，你立刻去訂機票，然後通知法國那邊安排會議地點。”

“是。”

蘇珩從櫃子取出一個精巧的盒子，再看向她，唇角輕輕彎起，臉上浮現一絲柔和的情緒。

“送你的禮物。”

顧笙接過盒子，打開，是一款玫紅色的手表。

她略有疑惑：“這是……”

蘇珩将手表取出，戴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笑笑解釋。

“這是智能手表電話，方便你随身帶着，上面有定位，送給你的目的，是防止你忽然出現狀況我卻不知道。上面聯系人已經存了我和宋濤，有意外狀況，随時聯系。”

顧笙聽着，心裏一暖：“讓你費心了。”

聽到這句話，蘇珩頓時就笑了。

“傻丫頭，客氣什麽，你是我喜歡的人，保護你周全還不應該嗎？”

一瞬靜默。

她好看的溫順眉眼，似是流轉萬千情愫，嘴角終是帶出一抹淺笑。

“有你……真好。”

他似笑非笑地聽着，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法國有場合作會議，需要我親自去參加，可能需要三四天。我不在國內的這段日子，有任何事就通知宋濤，我讓他留下。”

她乖乖點頭：“好，我記住了。”

話音落下，臨近的座機響了。

蘇珩接過電話，似乎是有客人來訪。

他淡淡應着：“好，讓他們進來。”

……

宋濤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站着幾個人。

兩個貴賓，其餘的皆是拎着禮盒的随從。

其中一個人，顧笙并不陌生，是李珊。

她挽着胳膊的那個中年男子，衣着打扮很商務，再看兩人舉止親昵，似乎是父女關系。

随後，宋濤客客氣氣地打招呼聲，也驗證顧笙猜想正确。

“李總，您好，李小姐，您好。”

宋濤态度很恭敬。

李珊無視宋濤的招呼，也松開了父親的手臂，直接來到蘇珩面前。

她年輕的臉蛋上畫着精致的妝容，帶着淺淺的笑意，今天有父親的陪伴，也算是搬來後臺，隐隐帶着高傲與自如。

李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寶貝女兒喜歡蘇珩。

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為了女兒，才冒昧地登門拜訪。

“蘇先生。”

李珊親昵地挽過蘇珩的手臂，然後笑盈盈：“我快過生日了，這次生日打算旅行度過。既然是生日旅行就要不一樣，你能抽些時間，陪我度過幾天嗎？”

目睹着李珊的言行舉止，顧笙微微蹙眉。

這個李珊，和姐姐顧虞朵有相似之處，渾身散發着養尊處優的氣質，都像是高傲的公主。

但，又不完全相同。

顧虞朵從不屑于虛僞的一面，有話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

李珊則喜歡耍心機，前幾天呈現出柔弱可人的樣子，想以此來博蘇珩的歡心，今日，又帶來同是商界大佬的父親，給自己增加底氣。

“旅行度過生日，聽上去似乎不錯。”

蘇珩嘴角的笑很淡，朝李總伸出手，招呼：“李總好久不見。”

李父略四十多歲的樣子，沒什麽皺紋，看得出保養很不錯。

他回握住蘇珩的手，禮貌道：“這幾天，珊珊總往你這裏跑，給蘇總添麻煩了。”

蘇珩收回手，給足李父面子。

“不麻煩，李小姐聰穎美麗，對我來說，就像妹妹一樣的存在。”

妹妹這個詞，使得李珊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李父自然聽出蘇珩話裏的意思。

他臉上仍是挂着笑意，話鋒一轉，結束自己女兒的這個話題，而是問道：“聽珊珊說，蘇總養了一只聰慧異常的寵物，不知能否有幸一見？”

蘇珩不着痕跡地往顧笙這邊睨一眼，很快收回。

“怕是要讓李總白跑一遭，它最近幾天不太方便。”

在這一言一語間，李父注意到顧笙。

相比聒噪的李珊，安安靜靜的她顯得恬淡娴靜。

“這位小姐是？”

李父懷揣着好奇，問了一句。

蘇珩則溫柔寵溺地望着她，大大方方承認了。

“我女朋友，顧笙。”

李父暗自驚詫，細細打量蘇珩身邊的姑娘。那是很清麗脫俗的女孩，眉目溫婉，容顏姣好，微微笑着，有種柔順的美感，很禮貌。

顧笙笑過後，還沒來得開口及自我介紹，就被李珊打斷了。

李珊震驚地看向蘇珩。

“蘇先生，你說她是你女朋友？”

蘇珩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可是，蘇先生，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啊……”

李珊終究還是個小姑娘，做不到父親那樣喜怒不言于表。

蘇珩看着她，笑容稍斂，一雙寡淡深邃的眼眸，散發着從容不迫的強大氣場。

“抱歉，李小姐，我對你沒那種感覺。感情的事，強迫不來。”

這話，聽到顧笙耳朵裏，感動得不像話，下意識回握緊他的手。

另一邊。

李珊被噎得說不出話。

情急之下，她回頭拽拽父親的衣袖，想讓父親替自己挽回些什麽。

“爸——”

見此，宋濤适時解圍。

“蘇總，機票已經訂好，一個半小時後的飛機。”

他做助理這麽多年，眼力見提高了不少，看似無意的一句提醒，實則是在為蘇珩脫身。

“嗯，知道了。”

蘇珩點點頭。

“珊珊，蘇總說得對，感情的事強迫不來，你別胡鬧。”

李父與蘇氏打交道不少，對蘇珩，他有些了解，這個男人向來說一不二，身邊鮮少有女人出現，如今難得蘇珩自己都親口承認，怕是任誰費勁力氣，也撼動不了分毫。

李父客套笑笑。

“既然蘇總有行程，我就不便繼續打擾，改日再會。”

“好，等有機會，請李總聚餐敘舊。”

蘇珩微微一笑，回應。

簡單的寒暄之後，李父帶着李珊出來。

車子漸漸遠離蘇家。

李珊回頭望着那幢房子，想着房子裏的男主人，心中有些失望與挫敗的感覺。

她之前一直覺得，追男人和旅行其實區別不大，只要提前謀劃好攻略，再有足夠的精力，總能大獲全勝。

時至今日，她才恍然發覺不是。

原來，就算絞盡腦汁，費盡心機，有些人就是銅牆鐵壁。

無法闖入他的生活，也走不進去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