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石窟裏無比靜寂, 唯有清風擦着石壁掠過,更使溫度降了幾分。

老瘋子在耐心等着寧有鯉的回話,而寧有鯉不敢輕易出聲, 思緒卻已然百轉千回。

突破禁制的功法。

這七個字一出來, 她便福至心靈, 想到了一直以來的疑慮。

算算時間, 已然快到宗門試煉;看看地點,原書男主彼時還在外門。

的确也差不多對得上。

不出差錯的話,眼前的這名老人,就是在原書裏一直沒有姓名,未曾出場,但被男主一直銘記着恩情的那個貴人。

這實在是、實在是……

寧有鯉難以形容自己的運氣。

而且, 這個場景是不是有些眼熟?

寧有鯉想到曾經的虛彌老者, 說的內容也和老瘋子如出一轍,只不過一個是對女主,一個是對男主……

果然, 男主女主可真是天生一對啊。

可眼下不是想那些的時候,擺在臉上的這個問題又該怎麽解決?

寧有鯉對這種奇遇可謂毫無興致,她并非貪戀實力權力之人,也明白奇遇也意味着責任, 更何況這本就是主角們的奇遇,被她占了, 保不準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蝴蝶效應……

“怕麻煩”三字幾乎要擺到她臉上。

半晌過後, 寧有鯉終于輕輕吐了口氣,同時往後退了一小步, “晚輩愚鈍, 又沒有功勞, 恐不能勝任前輩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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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過後,她又補道:“山上資質出挑的師兄弟衆多,前輩随便指一人,都比晚輩合适。”

熟料,老瘋子仍不放棄,揚聲道:“有何不能勝任!”

活人真是比一抹神魂難纏多了。

寧有鯉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除了不能勝任……為難處也頗多。晚輩若是接納了前輩好意,就無法向其他前輩交待了。”

老瘋子眯了眯眼,“你就一張嘴,死也不說,能讓誰知道?”他頓了頓,“你告訴我,你師承何門,是誰座下徒弟?”

光憑這一番話,便知老人生性不受拘束,更不把峰主們放在眼裏。寧有鯉無奈應答:“晚輩無師無門,只是一介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

老瘋子吃驚地瞪大雙眼,“你竟是外門弟子?”

呀,莫不是看不上外門弟子?

寧有鯉心想那太好了,于是笑吟吟地點頭,“晚輩确實只是外門弟子,無法擔此重任。”

“那正好!”老瘋子接着一拍大腿,打斷了她的話,“那更好了!”

寧有鯉直接呆住。

與預想中完全不一樣啊?

“我本還擔心,若是有哪個峰的覺察出來,你也自顧不暇。”老瘋子念叨,“但你只是外門弟子,不受約束,那就再好不過了!”

“前輩此話……怎講?”

老瘋子哼笑一聲,“我這功法獨且霸道,會給修習者本人突破至适合自身的最佳資質,從此便不能修習其他體系的功法,否則吞噬。分支亦是頗多,唯有一層層修煉下去,才能知道下一層的作用與方向。”

“前輩修習的什麽方向?”寧有鯉不禁想打探一下。

“這你就不必問了。”老瘋子嘴嚴,但還是洋洋得意道:“我自是修習最難的,世上只有我一人走這個路子。”

“最基礎的是什麽呢?前輩總要說一說罷,否則晚輩心裏沒底。”寧有鯉思考了一下,發現還是得問一問專業是什麽,不然到用時才發現是天坑。

“最初級、最常用、也是最簡單的一類……如我最開始所言,便是無論你修習到何種階段,都能随意幫人解除禁制,突破桎梏。”老瘋子道,“也可以當做結界之門,陣法之術。”

結界!?

難不成,書中男主高超的結界技能,就是從這學的?

寧有鯉發現了有用的東西。在剛上山時,她就盤算着學個結界了,奈何沒有頭緒,跟書學也不得章法。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同時,她也對老瘋子的講述有些懂了。大概是——她只是不能再學“自成體系”的功法,譬如重涼峰峰主自有的“冰蓮神功”。但因為天資跨越,她能随意而更有效率地修習冰系甚至其他系的法術,算不上吃虧。

畢竟她一個外門弟子,究極一生也得不到哪位峰主的真傳。

老瘋子接着道:“你若是誰座下愛徒,師門功法自将傳授于師父,與這功法相悖,早晚讓人發現;但你只是外門弟子,瞞天過海,輕而易舉!”

他還補充了一句:“學會我這功法,你将堪比洗髓伐骨,一日千裏,學任何新奇法術更是拈手即來。”

相當于加了個學神buff。

寧有鯉沉思,她在清勻宗恐怕也不會拜入哪個師門,最理想的計劃就是未來兩年內攢夠錢跑路,遠離主角是非,當然也不能落下保命的本事。老瘋子的提議,不能不說,她确實有一點點心動。

只有一點點……

老瘋子塵世多磨,一眼看出了她的動搖,當即又笑開來:“小丫頭,我觀你也不是不樂意,你且坐下,我現在就授你功法!”

說罷,他伸手就要抓寧有鯉。

寧有鯉驚得閃身一躲,擡眼便看見老瘋子灼熱且不會善罷甘休的眼神,當下便覺這次恐怕不會這麽輕易讓她躲過去了。

接下來,她與老瘋子在石窟裏周旋了幾圈,稍有氣喘,“前輩,你這、這不算強人所難?”

老瘋子嘿嘿一笑,“我這輩子,還真就喜歡強人所難。”

寧有鯉垂眸半晌,再次擡眼問道:“前輩傳授于我,我若不能發揚光大,甚至不用一次,又當如何?”

老瘋子嗤道:“那便不用,就當強身健體了。”

倒是大方。

寧有鯉思索了幾秒,席地而坐,坦然道:“那前輩便來吧。”

這下,老瘋子反而停在原地,“這麽輕易便答應了?我還以為你要再推拒幾天,不是有古怪吧?”

寧有鯉反問:“倘若我死不情願,前輩可是能放過我?”

老瘋子搖頭,“不會,我會把你打暈了再傳。”

“……”

“……”

那不得了。

寧有鯉放棄掙紮,都說到嘴的鴨子飛了最讓人惱火,但鴨子非往她嘴裏飛也沒什麽辦法。只能說,還好這個世界對劇情似乎不是很嚴格,大事幾乎依言而至,但懶得捉摸的小事件就……

一抹靈光轉瞬即逝,快得她抓不住。

老瘋子盤腿坐下,依言給她傳五百年的修為和功法。

過程中,寧有鯉感覺到一股無比龐大的靈氣向身體裏灌輸,為她拓寬經脈,重塑精髓。原本流暢運行的靈氣逐漸蓬勃,像磅礴江海一樣奔流周轉,身體也比往前輕盈太多,舉手投足之間,便能發覺比先前變得更卓越的掌控力。

【資質變了……中庸,優良,卓越——!】

離天資就差一步之遙。

寧有鯉很是明白資質的劃分,本來覺得資質薄弱或中庸沒什麽不好,現在變成卓越,才知其中不同。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不錯不錯,等你再修煉修煉,就能直接脫胎換骨達到天資了。”老瘋子傳完修為,探了下寧有鯉的脈,驚喜地發現少女如今資質比他預料中高。

他又點了點自己的額頭,“等修煉的時候,仔細想一想,功法就印在你腦子裏。”

【早知道當初就直接給宿主升到天資……】系統小聲哔哔。

寧有鯉無視系統的話,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裙。

傳修為的速度比她想象中還快,而她也接受良好,是個好兆頭。

她轉過頭要道謝,卻明顯發現老瘋子的狀态滄桑了不少。

也是……畢竟五百年修為……

她向老瘋子道謝,老瘋子卻擺了擺手,“我心中的包袱終于也放下了,起碼一千六百年的修為沒有白費。”

“啥?”

老瘋子得逞似的笑:“哈哈哈哈!老家夥我傳給你的不是五百年,是一千六百年!”

寧有鯉呆在原地,一時難以出聲。

一千六百年……比女主在書裏接受的修為加起來都多……

老瘋子言之鑿鑿,“你受我修為越多,得到的因果也就越多,我要托付你的事,你不能不辦!”

真陰啊……

寧有鯉有點牙癢癢。

修真世界的确如他所說,言之有靈,因果相依,斷不能忘恩負義,恩将仇報,否則将遭天譴,連系統可能都救不了。

她得好處的同時,也被坑了。

“前輩,您請說。”寧有鯉擠出微笑。

“放心吧,老家夥我提的要求你都能辦到。”

“先是這錢財,不算多,你想花了就花了,花不了就救濟窮人。”老瘋子摸出一個白玉戒指模樣的芥子。

“再是多年來不知從哪裏搜刮的零碎,你想送就送了,再不濟就賣了,反正我是不舍得扔了。”老瘋子摸出第二個白玉戒指模樣的芥子。

“最後是這武器,給它找個新主……哎?哎!我劍呢?”老瘋子渾身掏了一遍,空無一物,渾身一震,“糟了,定是不知道落在哪了。”

寧有鯉看見那雙眼睛朝向她,迫切道:“那你便幫我找回來罷!慢慢找,一定要找回來。”

“劍可有名?”她問。

“無為。”老瘋子道,“裏面還有一套《無為心法》,習得心法,便能禦天下之劍!”

寧有鯉:怎麽這麽耳熟……

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只能先應下再說。

“最後,則是這封信……”老瘋子拿出一個厚實的信封,語氣忽而變得低沉,神色愁苦,“這信,我一直以來都想送,卻又沒送出去。是我的舊友……”

“送往何處?”

“南濯童家!”

寧有鯉一怔。

童家……不就是……

老瘋子把信往寧有鯉手裏一塞,“便如此罷!老家夥我也要走了。”

寧有鯉攥着手裏的一堆東西,剛想說話,便見對方幾步出了石窟,等她出來時,就全然不見了身影。

四面八方,唯有風聲陣陣,落花水塘。

寧有鯉在原地站了良久,終是嘆了一聲。

麻煩。

……

夜裏,雲居。

明亮的燭燈下,寧有鯉把這幾年來別人托付給她的東西通通擺了出來。

其實也就兩個人的——虛彌老者,還有這個不知名老瘋子。

總共三枚戒指,一個玉佩,一封信。

戒指和玉佩都是玉質,看着品質極高,讓她也覺得自己怪富的。

事實也的确如此,裏面的東西不僅價值連城,還是絕版,好像随便拿出一個就很驚人。二人比起財寶更在意別的,錢財算是都落給她了,算一算……好幾個零。

至于他們交托的東西……等到宗門試煉,也就都能送出去了。

寧有鯉拿着信封,在燈下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也沒找到任何寫在封皮上的信息。

現在離宗門試煉只剩一個月左右,她只要安心等待,做好本職工作,順其自然就可以了。

這封信,她不愁送不出去。

畢竟那南濯童家,就是原書女主的家,而這個時候,女主大抵已經沒有家了。

女主名為——童素。

作者有話說:

好,可以繼續搞小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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