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萬能的小木盆

送走了牛伯伯,牛伯母那對夫妻,喬木沒找到阿婆也不見了夏小麥,自己新鮮出爐的,那個脾氣有點直有點暴的妹妹,只和瞎眼阿婆相處了這一時半會兒的,雖不能深入了解那老婆子到底是個什麽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婆子是個主意正的。

她眼睛不好使,大概是要夏小麥給她當眼睛去了。

暫且不管瞎眼婆子去往何處了,此時,她最想做的事情是——洗澡!

洗去一身的污濁!

用慣了打火機,夏喬木拿着兩片石頭蹲在竈臺邊上開始發呆,有點覺得,哭笑不得。

喬木抓抓頭發,舔了舔唇,她在想,從五光十色的現代都市到落後殘破的古代農村,這落差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吃穿住行,各種不适應。

“喬啊,你蹲在那裏幹什麽。”顧美娘懦懦上前,對于二女兒的遭遇,她也很無措,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要是斥罵,想着那也不是女兒的錯,若是抱着她哄哄,又覺得窩心憋屈的慌,一時之間,母女兩個一個站在堂屋門口踯躅不前,一個蹲在茅草搭成的竈房下發呆。

“阿娘,我想洗澡,想燒點熱水使使。”喬木蹲在那裏,還是沒有起身的打算。

“哦,該的,該的,我給你燒,你、你先去屋裏躺着去吧。”顧美娘卷卷袖子,在靠牆跟的地方抱了一捆幹柴過來。

喬木趁勢起身,在原地踏了幾步,稍擡眉看了她一眼,見她低垂着眼不看自己,喬木心裏自嘲一笑,歪着身子靠在木柱子上,反射性的想要翻口袋,找煙抽,猛然一呆,苦笑連連。

顧美娘瞧着喬木那般的站姿,眉頭先是一皺,繼而道:“你給我站直了!看看你像個什麽樣子,活像個、活像個……”

“像是青樓歌姬。”喬木淡掀唇角,為她把說不出口的話說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昏話。”顧美娘一驚,收回自己的眼神,利落的添水,燒火。

“您的眼神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何必遮掩。”喬木不在意的笑笑。

顧美娘被這個女兒噎了一下,心裏有點不安,又道:“娘也沒見過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娘就見過那些名門千金,人家舉手投足間都是正經,哪裏像你,打扮的跟個花蝴蝶似的,可讓人看了就覺得俗氣,東施效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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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生母如此不給面子的奚落,夏喬木冷笑一聲,道:“阿娘,以前任由你們說,我也不在乎,可是往後啊,別讓我再聽見那些輕侮的話,至少,你該記得,我是你的女兒。”

顧美娘有些生氣,提高了音量,道:“你做得,我們怎麽就說不得了,你要不是我女兒,我還懶得說你呢。”

“阿娘也羨慕那些富家小娘子們吧,呵,舉手投足間都是正經,若是我也被那般金雕玉砌出來,我也舉手投足間是正經。”

顧美娘又被噎了一下,頓了頓,嘆息一聲,“哪個女兒家不是那麽想的,可是喬兒啊,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踏踏實實過日子才是正經啊。”

“我知道。”喬木軟了聲調,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慢慢坐到地上,道:“只是有些時候難免會覺得不公罷了,還會憋屈的慌,呵,不過,那也是鬧鬧小情緒的時候,日子還是要踏踏實實的過。”

顧美娘愣了愣,從沒想到女兒會想的如此透徹,她偷觑喬木一眼,道:“喬兒啊,你別擔心,那事只要瞞得住,于你往後找婆家就沒大礙,只是,咱們就找莊戶人家吧,啊。”

“其實,阿娘,自己過也行吧。”喬木笑了笑。

“淨說傻話。”顧美娘笑了,心想到底還是個孩子,便道:“一輩子那麽長,總得找一個人嫁了,你想當老姑婆啊,要是咱家富裕,讓你弟弟養你一輩子也沒什麽,可是你也知道咱們家的情況,掙一點吃一點,從來就存不下錢。就是剛得的那錠子,阿娘也打算給你做嫁妝用,那金錠家裏一個子兒都不用。”

顧美娘話語裏的維護和溫暖讓喬木嘆息一聲,這才是親情吧,不像她前世的遭遇,爸爸又賭又嫖,媽媽和他又吵又鬧,從沒有關心她們姐妹的時候,到了後來,自己富裕了,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把兩個妹妹找回來,一個是醫學博士,一個已經嫁做人婦,日子過的都不錯。

自己當時腦袋一抽,換上了一身舊衣裳去見她們,兩手空空,先去了大妹家,表明身份之後,大妹神色淡漠,一句“對不起,你找錯門了”就把自己給打發了,想想自己當時是什麽表情來着,哦,是了,沒有任何表情,又直接去了二妹那裏,醫學博士啊,二妹住的公寓真不錯。

記得當時兩人的對話是什麽來着?

“你是我大姐?”

“我是。”

“哦,你等等。”

“好。”

“我這裏有一萬塊錢你拿去吧。行了,一會兒我做大校的男朋友要來,他不喜歡看見陌生人,你先回去吧,以後聯系。”

“……”

出了門,上了自己的QQ小車,自己趴在方向盤上笑了好久,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呢。

唉……這苦逼的人生啊。

“喬兒啊,你咋又發呆了呢。”顧美娘擔憂的問。

“哦,就是有點餓了,阿娘,家裏有什麽吃的嗎?”喬木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

“先去洗澡吧,水燒開了。阿娘這就給你做湯面去。”顧美娘在水盆裏洗了手,在繩子上找來圍裙圍上就上了面案。

“哦。”喬木在竈房裏望了一圈,見雖然簡陋,可勝在幹淨,就安心等着吃了。

多年來浸淫在美食界,她的嘴巴早就被養刁了,食物不精細,那是一點都吃不下去的。

喬木摸摸自己癟癟的肚腹……算了,湊合着先吃點吧。

“阿娘,有大盆嗎?”沒有專門洗澡的浴室,浴盆總有吧。

“那不是嗎。”顧美娘一指她剛才洗手的小木盆。

喬木嘴角抽了抽,道:“還有大點的嗎?”

“你是咋了,咱家就兩個盆,一個洗碗和面,一個刷洗衣物,上哪兒找大盆去。”顧美娘白了她一眼。

“洗碗的盆和和面的盆是一個盆?”喬木忍着胃裏的抽搐,呆呆的望向顧美娘。

“那咋了。”顧美娘奇怪的看了喬木一眼。

“沒。那個阿娘,你少和點面,我想我吃的不會太多。呃,不是,一會兒我做給你們吃。”

“呦!”顧美娘詫異了一下,轉念又道:“行,阿娘等着你做,反正這天還早呢,不急着吃晚飯。”

喬木端着那小盆進了西屋,草草打量了一下自己睡覺的地方,滿屋裏就一個大炕,一張桌子,床頭上一個大櫃子,想着這大炕還得睡姐弟三個,喬木忍不住胃疼。

本來還打算泡在浴桶裏,撒上花瓣,小文藝一把哭一哭自己失去的清白,得,這會兒啥也不說了。

感覺着自己雙腿間的黏膩,再望一望這個什麽都洗過的小木盆,喬木推開門,扭到顧美娘身邊,道:“阿娘啊,咱家有紙嗎?”

“啥紙?你弟弟寫字用的白紙啊,不就在你們屋裏的櫃子頂上擱着嗎。”

“不是,是擦屁股的紙!”喬木咬了咬牙,豁出去了道。

“能的你,擦屁股還想用白紙,茅房裏有我昨兒個剛洗曬幹淨的楊樹葉子。”

聽罷,喬木直接轉頭回屋,心裏想着,禾苗弟弟,對不住了,你寫字用的大白紙先給姐姐用用啊,回頭姐姐還你一摞上好的宣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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