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我非禍水
生活是一件嚴肅且慵懶的事情,你的食物養育着你的心肝脾肺,它是什麽樣的你就是什麽樣的。唯有美食與愛,不可辜負。
她已經忘記了這句話是從哪裏看見的,她只知道,她喜歡這句話,曾經于她來說,活在世上,只剩下兩件事情,美食和愛。
美食,用處有二,一是填飽肚子,只為支付“人”這一生命體能自由活動的能量;二是滿足口腹之欲,酸甜苦辣,精益求精,追求最極致的味道。
愛,她享受着被顧七錦捧在手心裏在乎的那種刺激感覺,她最愛他的撫觸,最愛,在冬日暖陽的午後,落地窗前,他抱着她的腰,壓着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讓她恣意胡鬧,或是天馬行空的亂說一氣她在世界各地的所見所聞,或是咬着他幹淨的耳朵對着他吹氣,或是讓她靜靜的睡……
歲月靜好也莫過于此……
喬木一霎呆住,身子止不住的發抖,臉白若雪,猛然擡頭,入目所見,無論是人還是物什古色古香,倏然驚醒,心若死灰,目中精芒消失,死氣沉沉。
劉臨風見過她這樣的神情,第一次在船上,第二次在昨日她讓他寫字畫的時候,當她念出那句話,她也是這樣的驀地呆住,一下子失去了精氣神,變成了傀儡。
他恨極她這個模樣,當着所有人的面,他跨前一步一把抓住喬木的肩頭,使勁一捏,喬木吃痛,猛的睜大眼,看向劉臨風瞪了他一眼。
“你又神游到哪裏去了,我叫了你好多聲你都不應。”劉臨風比她更理直氣壯,使勁瞪着她。論眼睛大小,他可不輸給她。
“我這不是被吓着了嗎。”喬木看一眼雅間裏的大人物小聲咕哝道。
“三郎,還不快與長平王見禮。”劉別駕咳了一聲提醒道。
此時,劉別駕夫妻二人已經給長平王跪拜完畢。
“是。”劉臨風放開喬木,撩起袍子就給長平王磕了三個頭。
“起身吧,寡人出門在外沒那麽多禮數。劉別駕,你怎知寡人在此用膳。”長平王淨手洗面之後,問道。
劉別駕拱手作揖,解釋道:“下官不知。也是今日無事來着酒樓用膳,不巧就遇上了老王爺您。”
“原來如此。既如此,你夫婦伉俪便自去吧,寡人先來一步已是用過了。”長平王客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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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劉別駕沒在客氣,帶着妻子倒退着慢慢退了出去,禮數盡夠。
見喬木也要随着劉別駕退出去,長平王身邊的随身太監出聲了,上前一步道:“那什麽那個廚娘,你先別忙着走,咱家有事與你說來。”他操着一口偏女性的腔調,翹着蘭花指點向喬木道。
“公公,您有事與我說便是。”剛邁出一只腳的劉臨風腳一轉又踏進來,擋在喬木面前與那胡兒公公對峙道。
“小公子這是作甚,活像奴婢要吃了她似的。”這胡兒公公掩嘴一笑,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眼睛在劉三郎和喬木臉上轉了轉,回頭便與長平王道:“大王,您看這兒……”
長平王一瞧劉臨風護着喬木的那勁頭,便哈哈大笑,起身,背手在後道:“罷了,罷了,寡人若想吃這道佛跳牆時便來這裏吃吧,不要了她來咱們王府了。”
喬木見風波已過,便欠身行禮,用着小女兒的得意俏皮語氣道:“王爺我們故人莊可不僅一道佛跳牆拿得出手呢,您若日日來,小女能讓您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吃到不重樣兒的菜。”
話說的若春風拂面,滿天星花開,可愛的緊,讓那長平王也不能怪責她無禮,便笑道:“你這小女娃會說話的緊,更會做生意,實在是不錯。”
出了房門準備打道回府,便對候在門旁裏的劉別駕道:“寡人素來聽聞你家小公子風流的很,憐香惜玉是出了名的,今日一見果不同凡響。”
說罷,便哈哈大笑着離開了。
“臭小子!”劉別駕見長平王一走,一步跨進雅間,擡手就要打他。
“老爺。”美豔貴婦上前去一把抱住劉別駕的手,嗔了他一眼,道:“他也這般大了,在外面你也給他留些臉面。”
“鈴蘭,快去倒杯茶來與你老爺吃。”
喬木這才得見綴在最後頭的三個蘭,心想,怎得,這位劉于氏要與那三個美貌丫頭找她報仇不成?
“你就慣着他吧。”劉別駕氣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哼道。
“莫氣了,眼瞅着他也通事物了,你我該高興才是。您瞧這間酒樓弄的,妾瞧着還不錯,您覺得呢?”貴婦在劉別駕身邊坐了,擡眼看向喬木,未語先笑道:“你便是三郎說的夏喬木吧,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夫人。”喬木行了一禮,緩步上前,垂頭立在她面前,任由她打量。
“阿娘,兒沒騙你吧,小喬好着呢。”劉臨風避開他那老爹,躲到美婦身後,摟着她的肩膀笑道。
“是不錯。我瞧着她通身的氣派比官家娘子也不差什麽。”美婦見自己兒子喜歡,便順着他的話誇贊道。
“兒子瞧着小喬也是好的。”劉三郎見他母親也誇,他就更得勁了。
劉于氏寵溺的拍拍兒子的手,笑着道:“來這裏坐着,仔細你阿爹又說你站沒站樣,坐沒做樣。”
“夫人,慈母多敗兒。”劉別駕無奈的瞪了自己妻子一眼,可那一眼裏頭,對劉于氏的寵大于怒。
“老爺,妾知三郎比不上大郎,可妾覺得三郎如此就很好了,他上有大郎照顧,下有你我扶持,保他一生富貴便也盡夠了,難道您忘了,三郎自小身子骨就弱,多少個日夜妾擔心他長不大啊。”劉于氏說哭便哭,哼哼而啼,好像哭出了一首歌,好聽的緊。
她眼淚從眼睛裏落下來,妝容都不花,海棠帶雨,真真是說不出的豔麗,把個劉別駕登時就迷得三魂少了氣魄,一張老臉繃不住,溫聲細語的安慰起來。
這劉于氏也不是個臉皮薄的,當着兒子的面,奴婢們的面,撒嬌撒的毫無壓力,順勢就倒入劉別駕懷裏,邊哭邊道:“妾的三郎妾就要他每天都快快樂樂的,無憂無慮的,妾就不要他考那些勞什子,就不要他考。”
“好、好、好,不考,不考,你快莫哭了,仔細讓別人看了笑話。”劉別駕小聲勸慰。
“誰愛笑話誰笑話去,妾才不管。”劉于氏揮着小手絹輕打了劉別駕一粉拳,嬌嗔。
這一番變故,看的喬木眼睛都直了,只覺得牙都酸了,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還是大睜着眼看,看的津津有味,心裏也不禁跟着泛起甜蜜來。
再一細瞧,男的儒雅穩重,女的美豔嬌弱,男的溫聲軟語,女的連嗔帶嬌,竟忽生出這對老夫少妻極其般配的詭異感覺來。
禁不住看向劉臨風,見他一張芙蓉面徹底紅了,紅裏範黑,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顯然是忍耐到了極致,果不其然,見自家父母沒完沒了起來,他便大喝一聲道:“你們夠了沒有。”
劉于氏長睫毛眨巴了一下,夫妻倆相視一看,連忙分開,整衣的整衣的,撫鬓的撫鬓。
“咳,來人啊,把桌上的剩菜撤了,在上一桌。”劉別駕裝腔作勢道。
“對,我和你阿爹來是用膳的,三郎你莫氣了。”劉于氏忙拉了兒子的手安撫道。
劉臨風撇嘴,把扇子扔給伺候在一旁的鈴蘭,沒好氣道:“我熱了,給我扇風。”
“是。”鈴蘭看了喬木一眼,目光忽閃不定。
“小喬你過來。”劉于氏把身後的三個丫頭挨個都看了一眼,又細細打量喬木的面容,笑着點頭道:“真是花容月貌,果是把如蘭都比下去了,怨不得我的三郎最愛找你玩,我聽說你做得一手好飯食讓我的三郎多吃了許多飯,我早該獎賞你的。”
說罷,退下手腕上的一只羊脂玉镯子就往喬木手上戴。
“哎?”喬木傻呆了一刻,那手感潤滑的镯子就上了自己的腕,反應過來之後,她忙往下撸,推辭道:“夫人您客氣了,劉臨風是我的貴人,若是沒有他便沒有今日的故人莊,為他做飯酬謝他是我應該做的。”
劉臨風站在劉于氏身畔笑着幫腔道:“小喬,我阿娘給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的,你大膽收下就是,莫要小家子氣了。”
劉于氏滿心滿眼裏都是自己的兒子,只要是劉臨風喜歡的便是她喜歡的,見此更是道:“這一對镯子我瞧着最是陪你,不若都給了你吧。”說着就退下腕上的另一只玉镯也硬給喬木套在手腕上。
喬木見這劉于氏給的真心,她若再推辭到真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便蹲身行禮,自在受了,想着自己也沒什麽能給這位貴夫人回禮的,便笑着道:“小女承蒙夫人您的盛情,無以還報,只一身廚藝還過得去,這便去為夫人親自做一桌飯食來酬謝您。”
“如此,甚好。”劉于氏越看喬木越喜歡,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見喬木出了雅間,她便和劉臨風道:“三郎,我瞧這小喬甚是不錯,不若阿娘把她納回家裏來給你做妾如何?”
劉臨風嫌棄鈴蘭力氣小不能給他解熱,便扯開腰帶,脫掉外頭穿的袍子扔給鈴蘭,坐在劉于氏身畔這才笑道:“阿娘,這話啊,您不妨親自問問小喬去。”
劉于氏一聽便來了興趣,輕扭了一把劉臨風的臉,笑道:“我的兒如此相貌,如此家世,又是如此憐香惜玉的性情,難道她還能不答應?”
“阿娘,小喬若是和旁人一樣,我也就不這麽稀罕她了。”劉臨風便把認識喬木的經過,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與這劉于氏撿了幾件事略講了講。
“聽你說來,這小喬确有幾分不同。”劉于氏一邊溫柔的給劉臨風擦臉一邊笑道。
一旁吃茶的劉別駕寵愛的望着妻兒,笑哼一聲道:“他說什麽你都只有說好的份。”
“那可不,我的兒做什麽都是好的。”劉于氏驕傲的接口。
劉別駕拿這小妻是一點辦法也無,只得瞪了劉臨風一眼,無奈的搖頭。
劉臨風自知有了大靠山也不怕劉別駕了,跑到劉于氏身後給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盡孝道,把個劉于氏伺候的心花怒放,越發覺得自己兒子好了,心疼的把他拉到身前,生怕他累着自己,道:“我的兒,這事用不着你做有丫頭們呢。”
“她們伺候是她們的本分,兒子伺候是兒子的孝心,這可是不一樣的。”劉臨風振振有詞。
劉別駕在一旁就不滿意了,諷道:“你倒是孝順,我這邊可一點也享受不到。”
“還不快去。”劉于氏給兒子使個眼色。
劉臨風嘿嘿一笑,忙去劉別駕身後,給捏肩給捶背,道:“阿爹,舒服不?”
劉別駕這才滿意了,拍拍他的手道:“乖,你坐着去吧,累着你,你阿娘又要找我麻煩。”
與兒子一敘母子親情之後,劉于氏這才把今日來此的第二件事說出來,把鈴蘭、如蘭、劍蘭三個丫頭點出來,讓跪在劉臨風跟前,道:“我的兒,對這些嬌滴滴的女兒家,你甚少發這麽大的脾氣,怎麽就把她們都攆回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與阿娘說說。”
劉臨風冷睨她們一眼,道:“怎麽,三個小姑奶奶竟沒和我阿娘告狀嗎?”
“奴婢不敢。”三個蘭心裏害怕忙給他磕頭。
“我的兒,你知道阿娘最是疼你,是絕對不會只聽信她們的話就來給你找麻煩的,可阿娘也不是什麽都縱着你,你若是違了阿娘的底線,阿娘也會懲罰你,你來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娘,事情倒是小事情,可她們做出來的事卻是大逆不道的。阿娘你可知,兒子從小到大收藏的那許多寶貝都讓她們毀壞的差不多了,為此兒子還念她們是您給我的,沒有打沒有罵,只把她們攆回去,阿娘,兒做的不對嗎。”說到他的那些寶貝他就有氣,對跪着的三個蘭沒一個好臉色。
“夫人,奴婢們冤枉,公子的那些寶貝都是那個叫夏喬木的村女子打碎的。”如蘭最沉不住氣,聞聽劉臨風如此回護喬木登時便膝行到劉于氏跟前哭求。
“是的,夫人,公子的那些寶貝,我們姐妹每日小心擦拭還來不及,哪裏會去故意打碎呢。”鈴蘭理智的解釋了一句。
劍蘭未語先哭,哽咽道:“夫人,是奴婢的錯,若是早知鈴蘭姐姐和如蘭姐姐會那麽做,劍蘭會努力阻止的。”
鈴蘭和如蘭一聽這話,一下子全瞪向劍蘭,目光如刀,恨不得一下子捅死她。
“你們做了什麽,劍蘭你別怕她們,你如實說來。”劉于氏治家有方,從不是一個糊塗的,除了對待自己唯一的兒子她寬容了又寬容,對底下的人,她可不會那麽仁慈。
劍蘭小心觑了鈴蘭和如蘭一眼,在看見她們殺人的目光時,小身子抖了抖,顫巍巍,可憐兮兮的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錯,鈴蘭姐姐和如蘭姐姐也是一時想差了,她們本性善,哪裏會做那等仗勢欺人的事情……”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不要劉臨風浪費口舌,這個劍蘭便如實的禀報了一回。
聽罷,劉于氏沉思了一回,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似笑非笑道:“此事雖說錯根在她們,可你的那些寶貝也确實是那個小喬摔壞的,三郎啊,阿娘第一次知道,你會如此誠心的維護一個人,看來,這個小喬于你确實是不一般的,阿娘心裏也有數了,除了你不能娶她,其他阿娘都随你。”
門外,正端了一食盒菜進來的喬木聽了此話,面上笑若罂粟,心中冷如冰石,這可真是一個睿智寬容的母親啊。
大方入門,進門便笑,一邊放下新做好的菜,一邊似漫不經心的道:“夫人放心就是,喬木從不自甘堕落,降身為妾。對你兒子,除了感激便再無其他。”
劉臨風呆了呆,惱意猛然竄上心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
劉于氏一手覆上劉臨風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對喬木笑道:“小喬是看不上我的三郎,還是看不上我們別駕府邸?”
一碟翠滢滢白灼菜心,一碟醬紅色蜜汁排骨,一碟清爽宜人杏仁豆腐擺放上桌,喬木收了食盒拎在手裏,從容自在看向上方高坐着的高髻美豔貴婦,彎唇一笑道:
“劉三郎玉樹臨風,風流倜傥,哪個女子不愛,不瞞夫人說,我亦是愛他的,卻不是夫人想的男歡女愛,而是愛他助我,愛他心善,愛他予我故人莊,愛他是我命中的貴人。
夫人又道看不上你別駕府邸,這話卻是嚴重了,若真看不上,我也不會千方百計托庇在三郎手下,求他庇護了,我求他庇護,不也是求你們別駕府邸的庇護嗎,夫人您瞧,您擡一擡手就能将小女子打落谷底,又怕小女什麽呢?
我非有紅顏禍水之能,三郎也非周幽王纣王之流,便是最糟糕的情況,三郎非小女不娶,您不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殺人滅口嗎,不,殺人滅口這計量太拙劣,弄不好還沾您一手腥氣,小女不還有家人在揚州管轄之內嗎,您大可以拿下我的家人威脅我自殺,或是遠走他鄉,豈不是擡手間便将我打發了?”
喬木一番話,把劉于氏說的啞口無言,震在當場,少頃,找回了自己的舌頭,掩唇而笑,道:“至此我才信了三郎的話,你這女子确實是個不同的。三郎,你瞧瞧,阿娘還什麽都沒說呢,她倒先說死了這事,也不怕到後來自己後悔,自打了嘴巴。”
喬木毫不相讓,唇槍舌劍,道:“夫人放心就是,小女從來都是一言九鼎,從不知後悔為何物。”
“小喬,你夠了,我阿娘不過是開玩笑,你當我真會看上你嗎。”劉臨風的臉色難看之極,猛然站起,狠狠的瞪着喬木。
“那便是好極了。”喬木笑眯眯望着他,二人目光相撞,他眸色憤怒又失望,她笑若薔薇,伸展全身的刺來阻擋摘花人,坦然絕情。
最終他敗下陣來,全身的力氣用盡,恹恹的如一只病貓偎依在劉于氏身畔。
喬木見他仍是一副沒長大的男孩樣子,心內嘆息,笑道:“劉三郎,你知道當一個男人被女人拒絕的時候是什麽反應嗎?”
“哼,別和我說話,正生你的氣呢。”耳朵卻突然豎起,等着喬木說下去。
喬木便覺好笑,道:“一個歷經滄桑的男人會說,‘下一個女人會更好’;一個花叢老手會說,‘一個女人而已,我還有滿城的女人可以同床共枕’;一個純情些的男人會臉紅,卻有一刻的頹敗,轉瞬經歷的多了,也便成了第一種男人,再經過歲月沉澱,他便成了第二種男人。而你,還是個男孩,你可不是一個男人吶,加油,一定要努力長大呦。”
“我、我,你、你!”劉臨風一張玉面登時漲的通紅,惹得劉于氏和劉別駕都笑了。
緊張尴尬的氣氛一掃而空,剛因為喬木的頂嘴而不悅的劉于氏也在笑過之後放開心懷,道:“你這女郎,我是真的喜歡上了,可娶你做我兒的正室卻實在為難。”
“阿娘,你怎麽還說這個。”劉臨風惱羞成怒。
“好了,阿娘不說就是。既神女無情,你這襄王便也收起那情義吧,明日随着阿娘去相看女孩去,你覺得可好?”
“不好,我不去。”劉臨風下巴擱在桌子上,光明正大的耍賴裝死。
喬木見那三個蘭跪在地上,心裏明白幾分,見劉于氏并不找她麻煩,她也便充當不知,“老爺、夫人請用,廚下還有十多道菜會陸續呈上來,告退。”
臨走之前,又收到那三個蘭不太友好的目光,喬木後退幾步,站在那如蘭面前,冷眼睨着她,道:“‘賤人’這個詞你罵的真順溜,可我曾經最厭惡這個詞,可後來我問了問才知,原來竟是有賤籍這麽一回事的,呵,律法是承認了‘賤人’這類人的。對不起啊,那日我反應過度把你打得狠了,往後不會了,若是我沒想錯,你才是正牌的賤人吧。”
如蘭想到那日差點被這個瘋女人掐死便吓的縮了縮身子。
說這話的時候,喬木的臉都扭曲了,過了一會兒才恢複正常,神經質似的拂了拂如蘭的發絲,輕聲道:“律法就是對的啊,我明白。所以,賤人啊,你好好在這跪着吧,我下去做菜了。”
回到自己的小廚房,喬木一下就将手裏的食盒扔在了地上,“咣當”一聲,吓得在角落裏摘菜的顧美娘和瞎眼婆子一跳。
“喬兒,你是怎麽了?”顧美娘一看喬木,見她臉都氣的發青,雙手緊握成拳,僵立在那裏,一時吓的不輕。
“大妮子,可是吃氣了?”瞎眼婆子踉跄着從下馬劄上站起來,摩挲着往喬木這邊來道。
“沒事。”喬木身子一軟,一屁股做到地上,捂着臉,咕哝道。
“你就嘴犟,看你這模樣也不像是沒事的,和阿娘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地上冷,你現在可不能這麽坐着,快起來。”顧美娘抱着喬木的腰把她拉起來。
“我很快會想通的,阿娘。”喬木腦袋歪在顧美娘脖頸裏,郁郁道。
瞎眼婆子摸到了喬木,撫摸着喬木的頭發道:“看你這樣子是吃氣了吧。”
嘆息一聲,勸解道:“人活在這世上,哪有不吃氣的,想開點就好了。”
“咱們都不是賤人真好啊。”喬木在顧美娘身上膩了一會兒,慢慢擡起頭來,自嘲的笑着道。
“怎麽突然說這個?”顧美娘不解。
揉揉臉,深吸一口氣,喬木又活過來,道:“萬事習慣就好,也許再過不久,我就用得起,用的慣賤人了,哈,阿娘,那小青菜摘好了沒有,我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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