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占我便宜？

狠狠擺了擺頭，把腦子裏詭異的景象趕出去，淩泠正經了神色說：“我會努力的，争取早日讓你能當上……花魁。”

沈鳴玉嘿嘿兩聲，心情不錯的樣子，評價起那些進口飲料：“看着确實養眼。”下一句卻歪了十萬八千裏：“難怪現在有錢人都喜歡網紅。”

嗯？淩泠反應了一兩秒才聽懂他在說什麽，這是個比方，他說：“有錢人……還不就是你們這些人。”

沈鳴玉倒也沒反駁，就像淩泠懶得反駁自己曬不黑吃不胖一樣，生來就有錢的人，對有錢沒錢這些說法其實是根本免疫的，沈鳴玉只說：“我跟那些沒什麽見識的有錢人還是不一樣的。”

喲，淩泠忍不住想吐槽，有什麽不一樣，您不也喜歡這樣的網紅設計？還有您的見識在哪？在整天往項目群裏發的那些參考圖上嗎？

到底忍住了，甲方面前嘴巴不能太毒。

“你真喜歡這樣的包裝？”淩泠正色問道。

沈鳴玉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大勢所趨，既然這是已經被大衆驗證的喜好，我們賣産品的也不過是追逐這個趨勢而已。”

商業社會，市場行為，确實不能把這些跟個人喜好混同，淩泠覺得沈鳴玉這番話沒問題，反倒是自己的問題有些幼稚了。

但沈鳴玉跟着說：“如果你要問我的個人喜好和審美，emmmm,這個以後告訴你。”

說着還神秘又得意地笑了笑。

弄得淩泠一怔，心想誰稀罕知道啊，還以後，誰跟你有以後……

“年輕化，高顏值，”淩泠也随手拿起一個韓國的飲料瓶，說：“确實是趨勢，也沒什麽不好，但總覺得有些泛濫，擺在利輝超市裏的幾面牆，乍一看都賞心悅目，但看多了覺得都長得一個樣，這個跟那個沒有區別，把名字蓋起來，根本分不出誰是誰，感覺都像一個媽生的。”

他又把那瓶自在香拿過來，寧開瓶蓋喝了一口，說：“這個就不一樣了，到底有這麽多年的沉澱積累，盡管現在包裝雖然落伍了，但是是有自己的風格的，你不能因為要換包裝就把風格丢了。”

沈鳴玉對自家産品毫不客氣：“什麽風格？土嗎？這也值得留下來？”

淩泠皺眉：“是土，但是不是無可救藥的土，自在香有自己的人群，設計是為那些人服務的，而不是把它變成網紅臉。”

沈鳴玉沉默了一會，眼神讓淩泠有些忐忑，這人面無表情的時候還真是有點兇呢，淩泠想，見了好幾次面，還沒見過他這麽嚴肅過。

但沈鳴玉終于勾了勾嘴角，這麽一個輕微的動作，剛才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他認真地說：“如果你說的人群是35歲以上的，三四五線十八線城市的人群，那我不滿足，憑什麽這麽好的産品不能被35歲以下，收入最高的一線城市人喜歡？你要知道，二十年前喝自在香是很時髦的事情，為什麽現在成了老土的代詞？我不能容忍。”

淩泠承認他這個想法沒毛病，但關鍵是，這世界只有鳳毛麟角的産品，真正能讓所有年紀所有職業的人都能喜歡，即便是那樣，可口可樂或百事可樂勉強能做到這一點，但他們在包裝和宣傳上也是有側重點的。

什麽都要，結果就是什麽都要不到。

淩泠覺得如果為了抓住年輕人的心，把原本的客戶全都抛之腦後，不是聰明的做法。

他更喜歡升級後的包裝适度年輕，保有品質，是現在的客群也能看得懂的設計，能認得出來這還是自在香，而不是一味追逐潮流，沒有自己的主心骨，随着風向四處奔波。

“小沈總，請問你今年多大了？”淩泠突然問道。

沈鳴玉露出些意外的神色：“23。”

“難怪。”淩泠語氣溫和，他其實早知道沈鳴玉的年紀，故意說：“在你這年紀，你的世界裏只有年輕人，覺得理所當然的一切都要為年輕人服務，審美、産品、營銷，但這世界大部分的人都不算特別年輕，他們其實才是主力。”

沈鳴玉挑了挑眉毛，沒正面回應這句話，反而問道：“淩老師多大？”

“26。”

沈鳴玉咧嘴一笑：“還以為我們一樣大呢，淩老師看着很年輕啊，光看臉感覺比我都還小幾歲，咱們是一個世界的，都是年輕人，淩老師不用總把自己當成另一撥的。”

這根本不是站在哪一撥的問題……淩泠有些頭疼，這家夥，總是帶着偏差來理解他說的話，怎麽這麽難以溝通……

兩人不知不覺讨論到深夜，誰也說服不了誰，但又似乎能認同對方的某個細節上的觀點，到最後淩泠都有些累了，沈鳴玉還精神奕奕地，抛出了那句耳熟能詳的甲方經典句子：“在第一次提案前我不會幹涉你的設計，你放膽做吧。”

淩泠已經沒力氣反駁了，面無表情的在心裏吐槽，口口聲聲說着放膽做，不幹涉，卻又親自跑過來跟我舌戰一晚上，還說不是試圖說服我，啧啧啧，真是沒一句能信的。

看了看時間，都過十二點了，這人還是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淩泠這會拿起手機才發現卓湃早在一個多小時前就給他發了信息，說他看沈鳴玉也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也不用他作陪，就先走了。

淩泠無語地想，對接客戶，陪甲方公關明明是老板和AE的事，怎麽到他這兒就成了個自個兒全能？這項目做得也太累了。

毫無眼力架的甲方還在侃東侃西，淩泠熬不住了，直接合上了電腦，沈鳴玉這才停下他的滔滔大論，關切地問道：“淩老師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了？”

淩泠點了點頭，忍不住還打了個呵欠，沈鳴玉連說：“咳，我還以為你們做設計的都是半夜才開工呢，不是都說晚上比較有靈感，我才趕在晚上過來……”

真是無處吐槽，淩泠平靜地說：“設計師也是人，人都在晚上睡覺。”

“嗯嗯嗯，”沈鳴玉态度很好：“我錯了，今天過來跟淩老師聊得太開心，一時忘了時間，真不好意思。”

甲方都這樣了，淩泠也無話可說，站起身把辦公室的玻璃門拉開：“那走吧，下班了。”

沈鳴玉主動提出送淩泠回去，這個點地鐵早停了，雖然打車也不貴，加班後的車費公司還給報銷，但淩泠轉念一想，送也無妨，這人耽擱了他一晚上，應該的。

住的地方不遠，夜裏道路通暢，開過去只要十幾分鐘，路上被涼爽的夜風吹了吹，淩泠聊了一晚上已經發脹的頭腦才清爽了點。

車到小區門口，淩泠直接說不用進去了，他就在門口下，沈鳴玉也沒堅持，卻在他下車前叫住了他：“泠泠。”

淩泠拉車門的手頓了頓，有些沒反應過來，沈鳴玉怎麽突然就叫了他的全名。

沈鳴玉一臉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你就是習慣性為對方考慮太多，但是首先，你得讓自己爽起來，你做得爽了，我看得才能爽。”

剛剛清醒的腦子又開始脹起來，深更半夜的，這話非常暧昧騷氣，加上這聲稱呼，淩泠不知怎麽想起了瓦哥，雖然……他也分不清沈鳴玉到底叫的是淩泠還是泠泠還是不太可能的零零，因為聽起來都一樣，只是叫名字或是叫疊字，音調上有細微的區別，在這夜半時分，他也分不出。

他懷疑沈鳴玉是不是在占他便宜，但是他沒有證據。

作者有話說：

小沈（得意）：我就是在占你便宜，但是你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