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上班
半晌,衛生間才傳來裴炀悶悶的聲音:“你先走。”
傅書濯無奈一笑:“好。”
他從床上拿了個枕頭,複雜的情緒從眼中一閃而過。
上次分床睡還是裴炀剛生病的時候,約莫在一年前。
傅書濯還不知道這件事,裴炀自己心裏隐隐有了預感,什麽都不解釋,只說要跟他離婚。
過去那麽多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傅書濯想不明白裴炀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
他自然不同意,一定要裴炀給個明确的理由。
僵持之下,那晚兩人一個在卧室,一個在書房,都是徹夜未眠。
後來逼緊了,裴炀就一個勁地說“我不愛你了”。
可他又不是傻子,愛不愛這種事不是靠嘴巴說說,不愛也一樣,感情真的會映在眼裏。
傅書濯緊緊抱着雙眼通紅的裴炀,喃喃自語:“你不能這樣。”
不能就這樣毫無緣由地丢下他。
……
裴炀聽到傅書濯的腳步漸行漸遠,他才悄悄打開一條門縫,确定外面沒人了才出來。
這也太臊了。
雖然那玩意兒是原主用過的,可被他這個鸠占鵲巢的人又抓又攥真的好冒犯。
裴炀耳根還紅着。
他先生也很喜歡一些小情/趣,可他礙于臉面一直不肯就範。
如果還能回去,裴炀想,他願意滿足一次……就一次。
晚飯是傅書濯燒的,比較家常的三菜一湯,兩個人吃剛剛好。
他們家沒有請燒飯阿姨,裴炀記得書裏有說,原主跟他一樣摳,覺得保潔就已經很花錢了,再請阿姨燒飯太奢侈。
所以家裏三餐基本都是原主做,而傅書濯則是個廚房白癡。
裴炀按捺着疑惑吃下一塊魚片,味道雖然算不上出色,但也還可以。
傅書濯竟然會做飯?
好像跟書裏說的不太一樣。
借着失憶的由頭,裴炀直接問出了口:“以前也是你做飯嗎?”
傅書濯動作微頓,随後自然而然地給他夾了一根菜心:“以前都是你做得多,但最近想讓你嘗嘗我做的飯,就學了點。”
“哦……”
裴炀咬住菜心,心不在焉地一節節咬,跟倉鼠囤食一樣。
吃完飯洗碗的工作也被傅書濯包攬了,裴炀躲在卧室裏,不是很想跟傅書濯碰面。
碰上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這個外來者怪尴尬的。
不過傅書濯很貼心地告訴了裴炀手機密碼,讓他随便看看,找找有沒有熟悉的內容。
裴炀的聯系人倒是很多,工作夥伴,還有朋友各占一半。
從這裏可以看出原主的人緣很好,傅書濯說他這段時間因為太累在休假,收到了很多條關心慰問的消息。
不過置頂聊天只有兩個,一個是工作群,一個是備注為‘老公’的聯系人。
“……”
裴炀總覺得原主也不是會叫老公的人,就跟他一樣。
這個備注怎麽看怎麽奇怪。
他擡頭看了眼房門,然後做賊似的點開和傅書濯的聊天記錄,搜索‘老公’兩個字,果然一條記錄都沒有。
裴炀很想把備注改回名字——可萬一‘老公’這兩個字真的是原主備注的,而不是傅書濯借原主‘失憶’使壞呢?
他只好悻悻作罷,眼不見心為靜地關掉手機。
夜色漸濃。
裴炀本以為今天經歷了穿書這種不可思議的事,他會焦慮的睡不着,可好像不盡然。
鼻尖是淡淡的清茶烏木香,和他白□□服上的味道一樣。
裴炀慢慢閉上眼睛,有點小得意的想到他先生。
混蛋,離開你我也不是睡不着嘛。
說起來,他先生姓什麽……
黑長的睫毛慢慢平複,不再眨動。
他夢見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夢裏他看不見先生的臉,只記得那會兒剛畢業不久。
先生那時還沒後來那麽老道,雖然看起來清冷,但其實很容易紅耳根。
因為不懂情調,第一年的戀愛紀念日之前,先生直接耿直地問他想要什麽禮物,球鞋、手表,什麽都可以。
他看着夢裏那張模糊的臉,說了和當初一模一樣的話:“要你。”
……
裴炀猛得睜開眼睛,躺在床上久久不得平複。
天還沒亮。
夢裏的內容他仍舊記得清晰,在說完那句‘要你’之後,場景瞬間天翻地覆,他被先生摁在床上……然後被要了。
他有些呆愣地看向窗外,明明已經不再年輕,竟然還會跟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一樣做這種夢。
啧。
那個混蛋真讨厭。
一天不見就這麽想他,連做個夢都闖進來搗亂。
裴炀翻了個身想繼續睡,房門卻突然傳來細微的轉動聲音。
他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幾秒後感覺有人走到了自己身後,帶着淡淡的清茶香。
裴炀緊張得要命,他這具身體跟傅書濯可是夫夫關系,萬一傅書濯突然親他……
身後傳來一道輕笑:“沒心沒肺的,睡得還挺香。”
裴炀死死攥着自己的褲腰帶,生怕傅書濯化身狼人。
好在傅書濯沒做什麽,只是幫他掖了掖被子,然後彎下腰,溫熱的呼吸碰到他耳朵。
裴炀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耳朵。
傅書濯頓了頓,微不可見地勾了下唇,在裴炀發間落下一吻。
一直到身後的腳步離開卧室,裴炀才猛得翻了個身恢複呼吸。
剛剛簡直緊張到窒息!要命了。
睡意徹底消散,不過窗外也漸漸亮了起來。
沒一會兒客廳裏就出現些許聲響,應該是傅書濯起來在做早餐。
裴炀就一直悶在被窩裏,等傅書濯叫他了才起來洗漱。
“這個牙刷是你的。”傅書濯帶他熟悉東西,“漱口杯。”
裴炀嘴裏含着牙膏,悶聲道:“我知道,上面刻了字母,昨晚用過了。”
傅書濯一愣,挑了下眉:“我還以為你昨晚沒刷牙。”
裴炀含糊反駁:“我才不會不刷牙睡覺!”
傅書濯倚在門口,定定地看着裴炀。
對自己的習慣記得很清楚啊,喜歡西瓜汁,鹵豬腳……就是把人忘了?還有這個家。
早餐喝粥,傅書濯已經提前端好放涼,裴炀規規矩矩坐下,就是勺子一直在碗裏打轉,一口沒吃。
傅書濯就坐他對面,見狀放下勺子:“不喜歡?還是看着我吃不下?”
裴炀連忙搖頭,這個鍋他可不背。
他糾結地問:“我真的也要去公司啊?”
“當然,首先你到公司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記憶。”
傅書濯煞有介事地說:“其次,醫生說,失憶的人都會對第一個見到的人産生依賴性,離開我你會沒安全感,所以我走哪都要帶着你。”
裴炀:“……”
其次這段話真不是傅書濯編的?
謝謝,真不用了。他想一個人待着,最安全。
盡管很懷疑真實性,很裴炀作為一名‘失憶’人士,确實不好有太多主見。
他郁悶地戳着粥,吃得磨磨唧唧。
傅書濯也很有耐心,完全不催,就在對面托着臉,裴炀差點被他看毛了。
“我吃完了。”裴炀飛快地站起身,“再不走要遲到了。”
傅書濯沒起身,擡眸看他:“你記得幾點上班?”
裴炀一抖,底氣不足:“正常不都是九點嗎……”
傅書濯:“樓下互聯網公司就是八點半上班。”
“……”裴炀有些惱羞成怒了,“你走不走?”
“走,走。”傅書濯啧了聲,失憶了也還是一逗就炸毛,不枉小貓這個稱呼。
公司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其實坐地鐵會更方便一點,因為早高峰堵車很嚴重。
但傅書濯怕裴炀見到太多的人會緊張,于是就選了開車。
上車系安全帶的時候還被裴炀抵開了,別扭地小聲提醒:“保持距離。”
傅書濯緩慢地眨了眨眼,顯得有些失落:“可是以前你都要我幫你系。”
裴炀憋了口氣,有些崩潰。
趕緊回到原來的世界吧,這簡直是在拆散原主和傅書濯啊!
可讓他裝作原主跟傅書濯親親我我更不行,罪惡感太強了,一下子綠了兩個人。
傅書濯還是得逞地拉過了安全帶,堵了一路車心情都不錯。
小貓真可愛。
這會兒正是上班高峰期,單位樓裏電梯都得排隊。
還好有高層專用電梯,路上還碰到了認識的下屬,女同事一臉驚訝地打招呼:“裴總,傅總,早上好。”
傅書濯:“早上好。”
裴炀壓根不知道這誰,只能故作高冷地點點頭,恨不得直接趕緊鑽進電梯裏。
女同事:“……”
好像有什麽反過來了。
裴總怎麽一臉菜色,難道吵架了?
于是八卦本性泛濫,她趁着等電梯的空檔,匆忙分享到私下的同事工作群。
——猜我剛剛看見了誰!
——一直休假的裴總!
——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跟傅總吵架了!
——不過也可能是床上吵架,嘿嘿……
說完她就進了旁邊的員工電梯,手機也沒了信號。
她有些納悶,怎麽沒人回她?
直到打完卡,她才看見同事的私信提醒——她剛剛分享八卦的是工作大群。
且時間已經過了兩分鐘,無法撤回。
整個群裏鴉雀無聲。
“……”
現在打包行李連夜滾到火星還來得及,省得明天因為左腳先踏入公司而被開除。
剛到辦公室的傅書濯正好看到這幾條消息,臉一黑。
——你知道的挺多啊,昨晚躲床底了?
——卡也別打了。
——滾去買奶茶。
至于裴炀,正坐在辦公室沙發上,透過百葉窗直勾勾盯着外面的秘書辦公位。
他摸着下巴琢磨,既然占據了原主身體……是不是也得幫原主辦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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