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生活所迫做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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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今天來圖書館學習了啊?”張文競一屁股坐在游小糖的位置上,自來熟地跟程諾打招呼。

他看到游小糖拿着水杯出去接水了,還跟人講着電話,趕緊趁機蹿了過來。

“之前在這兒好像沒怎麽碰見過學長。”張文競熱情搭讪。

程諾瞥了他一眼。

張文競從他禮貌疏離的眼神裏明明白白讀懂三個字“你有事?”

“學長是更喜歡在教學樓那邊上自習嗎?”張文競裝沒看懂,頂着一臉迷弟式的笑容貼心地說,“不過教學樓冬天太冷了,還是圖書館條件要好一些,我天天早上來圖書館占座,要不要幫學長占一個?這邊座位還挺難搶的。”

“不用,謝謝。”程諾頭也沒擡。

怎麽這麽拒人于千裏之外的?

好像對着陌生人?

“學長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小糖室友,我們之前見過的。小糖經常在寝室裏提起學長,三句話不離你。”

程諾手裏寫題的筆一頓。

張文競眼睛一亮,有戲!

“你還有事?”

!!!

被程諾微冷的目光一掃,張文競沒由來地感到脖子一緊,好像被拎住了命運的後頸皮!

“啊,沒什麽事,我就是……有道高數題不會,解了半天也解不出來,這不巧了看見學長了,就想過來看看學長有沒有在忙——”

“在忙。”

張文競一噎。

這冷酷無情兩個字,頓時把他一肚子腹稿都噎沒了。

“啊……那、那就不打擾學長了。”張文競屁股從椅子上一秒彈起,幾乎落荒而逃。

出去到了走廊上,張文競狠狠喘了口氣。

太特麽吓人了!

大佬對待游小糖,跟對待他的時候,簡直完全兩個人!

對游小糖有多麽像春風拂面般溫柔可親,對他就有多麽像秋風掃落葉般冷酷無情!

呵,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在對方眼裏起碼是有點特殊的,畢竟那次程諾忽然造訪他們寝室的“聊天”過程中,從始至終沒對他怎麽樣。

他本來還打算着趁今天跟程諾套近乎,報游小糖上次拒絕他的一箭之仇。

出于禮貌才先知會他一聲而已,他還真把人家學神大佬據為己有了咋地?學神給不給別人講題,需要經過他游小糖同意?

今天就是要打他的臉。

他張文競有本事自己讓大佬給他講題。

哪怕辦不到以後跟着大佬一起上自習,至少也能惡心惡心游小糖——有什麽比你喜歡崇拜着的那個人,忽然有一天跟你讨厭的人走得近這件事,更惡心人的呢?

結果,被打臉的成了他自己。

特麽的丢人丢大發了!

張文競狠狠踹了一腳牆,真是越想越氣,憑什麽?

憑什麽那麽優秀那麽牛逼的一個人,全學校女生狂追的那麽一個大帥比學神,就讓游小糖霸着了?

憑什麽他對游小糖那麽好,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憑什麽什麽好處都讓游小糖占去了?

憑什麽?!

遠遠看見游小糖拿着水杯回來了,張文競一個轉身躲進拐角。

等他進去了,又不死心地往門裏偷看。

就看見游小糖走近的一瞬間,程諾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刷地扭過了頭,沖游小糖綻放了一個春風般和煦的笑,跟剛才判若兩人判若兩人!

程諾還無比自然地擡手接過了游小糖手裏的水杯,唯恐那一點點重量墜疼了他手腕似的。

艹!

張文競心裏罵出了聲。

程諾這逼絕壁是個精神分裂吧!

他人格分裂啊!

看着吧,張文競心裏忽然湧出一股快感。

他現在對你溫柔對你好,等有一天他摘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的時候,你就傻眼了!

“怎麽去了這麽久,”程諾問游小糖,“鬧肚子了嗎?”

游小糖搖頭,“碰上一個同學,說了幾句話。”

游小糖翻開書繼續學習,心緒卻半天平靜不下來。

他剛才掐着時間給渣爹打了個電話,問他這個月該打的分紅錢怎麽還沒打過來。

說好的按日子打錢,一拖再拖一拖再拖的到底什麽時候打?

沒想到渣爹倒先火了,一頓大發雷霆倒打一耙,大罵他是讨債鬼、沒良心的缺德玩意兒!說什麽誰家兒子索命似的天天逼着老子給錢!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還挂掉了他的電話!

游小糖被氣得渾身直打顫。

還說什麽資金周轉不開,呵,給小三今天買名牌包明天送跑車的時候怎麽沒資金周轉不開呢?

為了給他的公司做包裝做宣傳,假惺惺地捐錢扶危濟困的時候怎麽沒資金周轉不開呢?

怎麽到了要給他打錢的時候就資金周轉不開了?

那是他媽媽的分紅錢,他們母子應得的,渣爹必須給,一分都不能少!

游小糖忽然有點擔心厚顏無恥的渣爹要賴賬。

不,他不敢,他不付給分紅錢是犯法的,他要敢不給,游小糖就去告他!

對,他不敢,沖着他那麽在乎自己的企業形象這一點他就不敢。

游小糖反複自我游說,終于心下稍安,當務之急是琢磨着怎麽能讓渣爹盡快給錢。

老是拖拖拖說下個月下個月的,眼看着還有一個多月就放寒假了,他手裏的錢留出生活費、過節費、期末考結束後的班級聚餐費K歌費等等,以及有可能的意外開銷,就不太夠給二姨他們買新年禮物了。

之前每個月渣爹打進卡裏的錢他都買了定期理財了,沒到期取不出來。

手裏倒是另外有媽媽偷偷留給他的一筆錢,誰也不知道,但他不準備動,不到萬不得已,那筆錢他一輩子都不想動。

游小糖有點後悔自己之前花錢大手大腳了,還有這段時間一心撲在學習上,怎麽就忘了留個心眼以防渣爹不做人了。

得想辦法催渣爹打錢!

但又不敢太激怒渣爹,說去告他也就氣頭上自己說說而已,真要告哪那麽容易?

拿企業形象拿捏他也未必對付得了那個老奸巨猾,逼急了,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可能什麽都幹得出來,游小糖現在還不想跟他撕破臉。

世界和平世界和平世界和平,游小糖在心裏默念三遍世界和平。

實在不行,我先去做兼職掙錢!

他不信了,他這麽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的,難道還掙不來錢嗎?

他想要試試憑自己的雙手賺錢,看看他究竟能不能自食其力。

錢真難賺啊!

游小糖搓着凍得已經麻木的手,跺了跺同樣沒啥知覺的腳,在寒風呼嘯的大街上瑟瑟發抖。

他找了份發傳單的兼職,在離學校七八站地遠的一個小商業街發了一下午傳單了。

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

凍死寶寶了!

終于熬過最後一分鐘,游小糖歡天喜地去找負責人結算工資。

接過四張薄薄的10元鈔票的一剎那,游小糖眼底一熱,心裏激動又發酸。

從下午一點到五點,在天寒地凍的戶外站了足足四個小時,差點兒就要凍成僵手僵腳的木偶人,終于得到了四十塊工資。

四十塊,太少了,還不夠他下館子吃一頓可樂雞翅大餐的。

但這是他人生中賺到的第一筆錢。

懷着這樣複雜的心情,游小糖擠上了回學校的公交。

幸好諾哥之前幫他找到了簡直奇效的暈車藥,加上在諾哥的建議下,去醫院做了一段時間前庭功能方面的訓練,游小糖現在的暈車症狀緩解了不少,可以正常坐公交了,不然在站了四小時後再用兩條腿走七八站地回去,那将會是游小糖無法承受之痛。

給一位老奶奶讓了座,游小糖把着公交扶杆保持身體平衡,車裏的溫度讓兩條腿慢慢恢複了知覺,酸酸漲漲的。

忍不住一摸再摸口袋裏那薄薄的四張鈔票,心裏百感交集。

再次感慨錢真難掙。

但他是不會被這樣的小困難擊退的,他要迎難而上,多多賺錢!

得換個兼職。

發傳單雖然最簡單,是個人就能幹,最适合他,但報酬太微薄,他得挖掘一個賺錢多些的兼職。

程諾周末做完兩份家教,饑腸辘辘,下公交回學校後打算随便買份面先墊墊肚。

經過附近一家小餐館時,忽然從窗戶裏瞥見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程諾瞪圓了眼睛,揉了揉眼。

沒錯,沒眼花,也沒出現幻覺,裏面那個系着服務生的小圍裙,端着盤子颠來跑去的,就是游小糖!

周末餐館人多,正是飯點兒高峰期,游小糖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完全沒注意到進來後坐在角落裏的程諾。

程諾靜靜看着忙碌不停,時不時還被呼來喝去的游小糖,眼神複雜。

“我沒點這個菜!”忽然聽見一桌客人大聲嚷嚷,“你怎麽當服務員的,菜都能上錯?把你們老板叫過來!”

“您明明點了這道菜,”游小糖急得滿臉通紅,“您看——”

“看屁看拿開!說了我沒點你聽不懂人語?你們店咋地,客人沒點的菜偷偷往上加,宰人吶?想不想幹了?我問你們店想不想幹了!”

“哎呀別生氣別生氣!”老板娘趕緊跑了過來,瞪了游小糖一眼,點頭哈腰地賠着笑,“他新來的,笨手笨腳的,大哥您別跟個小服務員一般見識。他這兒,”老板娘比劃了一下腦袋,“有點兒跟別人不一樣,聽錯了,您別忘心裏去……”

“游小糖!過來!”老板娘好一通賠笑臉說好話,總算把那桌客人安撫住了,餐館氣氛恢複如常,老板娘扭過頭時臉一黑,把游小糖叫到了前臺。

“姨姨,那桌還等着我上菜呢。”

“你不用忙了,這就給你結算錢。”

游小糖大驚,“為、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老板娘把幾張錢朝游小糖面前一摔,“你來我這兒幹了一周不到,出了幾回錯了你自己說?”

“我……”

“端盤子端不明白,別人一趟端仨菜你回回端倆,還給我磕壞倆盤子!上菜也老上錯!我這兒是做生意不是帶孩子呢!你趕緊的,回去好好學習吧!”

“姨姨,”游小糖急了,“剛才那桌客人的我真沒上錯,您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老板娘不耐煩地一揮手,“都跟你說了只要看見他們來,你別往前湊,讓輝子去!你這孩子主意正,不聽,應付不來還非逞強,讓我倒賠兩道菜!阿姨我自認倒黴,這菜錢也不從你工資裏扣了,你趕緊的——”

“桂姐!”

“哎呦您來了!快裏邊兒請!給你們裏邊兒留了包間呢!”老板娘笑容可掬迎着幾位新客人一路往裏請了,游小糖一個人孤零零地被扔在了前臺。

他看了看周圍,別的服務生都在忙。

低頭想了想,過了半晌,終于把身上的圍裙解了下來,疊了幾疊,方方正正地放好在一邊,才拿起那幾張錢,數了數,揣進了兜裏。

穿上羽絨服,戴上帽子,又把羽絨服帽子拉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游小糖慢慢地走出了餐館,蔫頭耷腦的像只被雷劈了的小鹌鹑。

忽然感覺到頭頂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游小糖一歪腦袋,對上了程諾溫和的眼。

“諾哥!”游小糖反應不過來似的,眨巴了幾下眼睛,“你今天這麽快做完家教了?”

“嗯。”

“你……”

“我剛才恰好也在裏面來着。”

游小糖兩只眼睛噌一下驚恐地瞪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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