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真真假假

陰霾的天空, 大雪紛紛落下，一眼望去是無盡的蒼白。

一間廢棄的小樓內，淩月夕與施雲起帶着剩下的幾個人藏在此處。剛剛經歷了一翻混戰, 紅袖招傷亡不小。

他們與胡紫苑、撲撲走散，眼下正躲在這裏救治傷患, 而樓下少說也有上百的先鋒軍。

想不到這次龍域竟然派了那麽多人，看來是鐵了心要對付他們。

“剩下的彈藥不多了，機甲也只有兩臺還湊合能用。”用身上的布條簡單的幫一名Beta包紮了傷口，施雲起向後一仰, 靠在牆上嘆道：“……眼下的情況對我們十分不利, 也不知道紫苑那邊怎麽樣了。”

看龍域的架勢, 只怕這一次，大家都兇多吉少了。

誰又能料到, 他們只是來第十區搜索物資，竟然折了這麽多人……

“霸下已經被我擊中, 他們遲遲不敢進攻, 定是傷了要害。”淩月夕低着頭又檢查了一遍彈藥, 話語平淡的沒有任何語氣, “一會兒我來吸引火力, 你帶着人迅速撤離, 不用管我。一臺機甲帶兩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夕夕, 你別沖動, 這又不是你一人的錯——”

“就這樣吧。”沒等她說完, 淩月夕拎着槍就站起來, 走到窗邊悄悄探頭看了看, 忽然發現了不遠處，又有一大批人正朝着這邊飛速趕來。

眉頭皺了皺, 她透過瞄準鏡看去，只見那些人的身上同樣穿着先鋒軍的衣服。

他們竟然還派了援兵麽？

鏡頭跟着移動到隊伍的最前面，淩月夕本想看看這次領頭的人是誰，然而只這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突然僵住了一樣。

……

厚重的大雪掩蓋了之前的腳印，蘇成他們本來還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找，湊巧的是，她在空氣中忽然嗅到了一絲微弱的清新泥土味——

那是霸下的信息素。

順着殘留的氣味追來，他們果然發現了打鬥過的痕跡。憑借着S級強大的感官，很快，蘇成便帶着人一路追了過來。

“應該就是前面了！”

她遙遙一望，只見前方有數量不少的先鋒軍都各自找了掩體，将一棟獨立的廢棄小樓包圍了起來。

如果沒有猜錯，這裏應該困了一部分紅袖招的人。

她還沒有聞到海鹽的氣味，看來于飛并不在此，說不定此刻正帶着兵追捕其他人。

額間滑落一滴冷汗，蘇成咬牙忍着後頸的疼痛，與唐禁一起，順着泥土的氣味率先跑向了樓下一處小平房之中。

剛剛取出子彈的霸下被突然沖進來的兩人吓了一跳，身體本能的反應使他瞬間抄起了一旁放着的戰戟。然而剛站起來，他就感覺一陣暈眩，搖晃了兩步後又跌坐了回去。

子彈擊中了他的胸腔，離心髒也只差了一寸的距離，非常危險。

這一動，血又崩出來不少。

“上将！”屋內的幾名先鋒軍趕緊扶着他，剛想破口大罵闖進來的人，一轉頭見是她們兩個，瞬間就閉嘴了。

“嘲、嘲風上将、狻猊上将……”

男人正捂着傷口，鼻尖聞到了葡萄龍舌蘭的氣味，微微一怔，擡頭看了一眼，詫異道：“你們怎麽過來了？”

對于擎蒼懷疑嘲風這件事，他的心裏其實并不認同，所做的一切只是奉命罷了。

雖然那人卧底的任務執行的很拖拉，也沒有什麽實質進展，但她本人确确實實地為龍域拼命了不少次，立下過悍馬功勞。

三大軍團中，先鋒軍所承受的風險遠遠高于護廷軍。

他們能安穩的在龍域生活，還有了如今這些像樣的裝備，靠的都是人家冒險去感染區搜刮的。

嘲風的年紀比他要小，一個二十多歲的女Alpha就有如此實力，不光是她天生的品級，更是後天的努力拼搏所得。

與睚眦不同，他是真心敬佩她的。

而對于霸下，原主與他接觸的不多，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知道他對擎蒼很是忠心。

沒有立刻回答，她悄悄碰了碰唐禁的手臂，小聲問：“挖了還是咔嚓？”

咔嚓是個什麽委婉的詞彙……

愣了兩秒，唐禁才輕嘆了口氣，順手拿過一旁的紗布，徑直走向霸下，“……我們是來幫忙的。”

幫忙？

男人聞言皺起了眉，一手按着傷口，沉聲道：“不必，我應付的——”

“來”字還沒說出口，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唐禁一個手刀狠狠地劈下——

霸下只感到後頸一痛，兩眼一黑當即就暈了過去。

變故發生的太快，在場的幾人包括蘇成都震驚地的目瞪口呆。

嘴巴張的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了，蘇成心道，這人現在說起謊來真是越來越溜了啊，莫非是跟自己待久了，近墨者黑？

還有，她總覺得眼前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唐禁一把接住了倒下的男人，轉頭幽幽地看了眼她，道：“……跟你學的。”

？？？

在那短短的一秒鐘，某些遙遠的回憶突然就像走馬燈一樣快速閃過蘇成的眼前：

“啊哈哈哈哈！”

“狻猊上将大晚上不睡，孤枕難眠嗎？”

“親，我對不起你……”

尴尬的能用腳趾摳出水簾洞了，蘇成嘴角一抽，道：“……你這、真是孺子可教啊！”

“霸下上将！”幾名先鋒軍反應過來後，立刻對着二人掏出了武器，可惜蘇成的反應更快，唰唰兩刀就先一步斬斷了他們手中的劍。

“外面現在全是我的人。”收刀回鞘，她神色一變，冷眼掃過幾人，道：“不過你們放心，聽話的老實待在這，我也不會随意傷人性命。”

話音剛落，兩名年輕的女Alpha就跨進屋內，對她行了個軍禮，其中一人朗聲道：“嘲風上将，外面的人已經全部控制住了。”

這熟悉的聲音，正是之前在耳麥裏問她任務的年輕女孩。

蘇成不由多看了一眼，見那兩人身穿的服飾略微不同于其他先鋒軍，這才明白，原來兩人是她的副将。

一聽她們的彙報，霸下的人臉色都很難看，雖然還不太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但礙于眼前的情況他們只得繳了武器投降。

“原地待命。”對副将吩咐了一句，蘇成又轉過來問那幾人：“紅袖招的大當家在那座樓上麽？”

“……在的，最頂層。”其中一名Beta道：“那人槍法實在太厲害，就是她射中了我們上将。”

聽這描述，蘇成心中一喜，與唐禁對視了一眼，也顧不得後頸的傷了，急道：“你聯系于飛，我上去！”

“等等！”唐禁連忙拉着她，擔心道：“你還能行麽？這一路上，你的信息素一直都在釋放……”

“沒事的。”掙開她的手，蘇成道：“等見到人了，我再找紫苑幫忙看看~”

就差這麽點距離了，無論如何，她此刻只想先見到淩月夕。

強忍着身體的，蘇成一出來就直奔那座廢棄的小樓。順着裏面的樓梯，一口氣連上了三層後她才忽然發現，剛剛那兩個年輕的副将竟也跟在她身後。

“……你們跟過來幹嘛？”

見她疑惑，其中一個年輕女孩激動道：“我們只是想先看看未來嫂子！”

嫂子……

雖然後頸的疼痛折磨死人，但此刻她還是忍不住咧嘴笑出了聲，瞬間就腦補出了自己帶着一衆人迎娶淩月夕的情景……

“低調、低調。”她笑着擺擺手，轉身又繼續爬起了樓梯。

随着距離逐漸縮短，離頂層越近，蘇成的心就越發不受控制，跳的越來越劇烈，仿佛要突破胸腔一樣。

最後一段樓梯了，匆忙間她只覺得有些吃力，腳下一絆，膝蓋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嘲風上将！您慢點啊。”身後的兩人連忙追上來，一左一右将她扶起來。

“……沒事，就是太高興了。”拍拍身上的土，她緩了口氣，道：“你們在這裏等一會兒。我想自己先過去。”

兩人理解的一笑，“是！”

眼前還剩下三級臺階，心中的喜悅就像是即将爆發的火山，洶湧的岩漿呼之欲出。

還剩兩級的時候，她雙手張開，悄悄在褲子上蹭了蹭掌心的汗。

最後一級，她深吸了一口氣。

“淩——”

門剛剛推開一道縫，霎時間，一只纖細修長的手臂突然從中伸了出來，一把将她拉進了屋裏。“砰”的一聲，身後的大門重重地關上。

兩名副将一怔，想到上将剛剛的吩咐，只停留在原地，誰也沒有行動。

“月、夕……”

冰冷的槍口就抵在蘇成的太陽穴上，脖子被身後的人緊緊勒住，她震驚都擡起頭，這才看清房間內，那些個熟悉的人此刻竟都拿槍指着她。

蘇成眨了眨眼，笑道：“……是我啊，沒看出來嗎？瞧你們吓的。”

話音落下後，眼前的幾人包括施雲起在內，都毫無所動，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蘇成睜着眼，半天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頭涼到腳。

安靜的房間裏，背後的忽然人輕笑了一聲，冰冷的面具貼着她的耳朵，“……你？是誰？”

沒有開變音器，那聲音清清涼涼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竟然還有一種挑逗的意味在。

那一刻蘇成的大腦就像短路了似的，一片空白。她分不清淩月夕這話是什麽意思，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語調分明是上揚的，嘴上也是笑着的。

可她就是覺得莫名心慌，淩月夕的手上好用力啊，勒的她好疼。

還有，她不是說過，再也不用槍指着自己了嗎……

背後緊貼着淩月夕，一絲極淡的青檸薄荷味透過草藥貼鑽進了蘇成的鼻腔裏，她嗅着這熟悉的信息素，心卻怎麽也放不下來，“……我是蘇蘇啊，忘了嗎？還是你起的呢。”

“……哦，蘇蘇。”抵在太陽穴的槍紋絲不動，淩月夕冷笑了一聲，下一秒，大拇指就緩緩壓下了沙漠之/鷹的保險栓。

這個舉動，哪怕蘇成反應再慢，也該明白了。

她不是在開玩笑，這次是真的要殺自己。

那瞬間，她竟然連腺體的疼痛都能忽略了。

“……怎麽了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眼框通紅，竟然帶了絲哭腔，“你為什麽又要殺我……”

她可是拼了命的來救她，甚至為了這個人賭上了一切。

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像中，打開這扇門後，淩月夕會像上次一樣，看見她又驚又喜。但那人只會氣急敗壞地走過來，擰着她的耳朵數落，說她只是一個殘A，心裏沒數。

然後她會笑着将人摟緊懷裏，撫着她的長發說：不是的，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讓你的人都撤走。”勒住脖頸的手一緊，女人的聲音就像一盆冰水潑在她的身上，将她徹底拉回了現實，只聽淩月夕冷冷道：“否則，別怪我的槍不長眼。”

她、她的人……？

怔楞了兩秒後，蘇成急道：“他們都是來救你的啊！”

“救我？”輕輕搖着頭笑了起來，淩月夕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都這時候了，戲還演的這麽真啊？”

她響起自己之前就像個傻子一樣，那些證據就擺在眼前，所有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麽，唯獨她還心存僥幸，偏要親自問問程蘇。

然後呢？

上天就真的讓她親眼看着程蘇帶領大批先鋒軍圍了上來。

當真是“裏應外合、一網打盡”。

鼻息間盡是葡萄龍舌蘭的氣味，淩月咬着唇，怒火就像狂暴的野獸，不斷的在心底叫嚣，撕扯着她的五髒六腑。

“你信我啊。”淚水蓄了滿眼，蘇成的視線裏一片模糊，哽咽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為什麽？

為什麽強調了那麽多次她就是不信！？

“可笑！”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淩月夕怒道:“你讓我怎麽相信！？”

仰頭笑了一聲，她貼在蘇成的耳邊幽幽道:“……你連名字都是假的，對吧？”

“嘲、風、上、将……”

轟的一聲，就像是什麽東西在心口炸了一樣。

蘇成全身僵硬地愣在那裏，眼淚再也沒忍住，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她竟然知道了！

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更是更加慘淡了一分，她沒去管淩月夕是怎麽知道的，也沒管抵在太陽穴的那把槍，只偏過頭，對着那人哭道：“……我都可以解釋的。你想知道什麽，我全部說給你聽。”

“就，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吧……”

“機會？”面具後的眼眸眯了眯，淩月夕咬着牙道：“我給你機會，誰來給那些死去的人機會？！”

不知是不是耽誤太久，亦或是動靜太大，後面的大門被猛地撞開。

只見唐禁帶着那兩名副将沖進了屋內，與此同時，淩月夕在這眨眼之間，反應奇快地連開了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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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尴尬，當初寫文的時候萬萬沒想到竟然在情人節掉馬了

這章真是從周末就開始琢磨了好久，唉

最後提前發一下，因為我去過節了~哈哈哈（求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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