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二天一早, 黎瑜準時到了X大門口。
溫盛然早上沒和袁季他們一起去吃早飯,這會兒随便套了件長袖,手上拎了個袁季硬給他塞的早餐袋子。
黎瑜到的時候, 他就坐在學校路邊的石墩上發呆。
車子停下來, 他反應過來,拉開車門上車, 卻依舊沒有要吃飯的意思。
黎瑜看了他一眼。
“早飯吃了。”他道。
溫盛然回過神, 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他小聲道,“一會兒弄你車上了。”
袁季給他帶的早飯是雞蛋灌餅和豆漿。
雞蛋餅油比較多, 他覺得不太方便。
黎瑜頓了頓。
“你的車。”他道,“沒事。”
溫盛然愣了愣, 然後想起來了,之前黎瑜說過,把車送他。
他莫名覺得有點想笑, 卻又笑不出來。
猶豫了一瞬,他還是拆開了袋子。
黎瑜等他插完豆漿的吸管,又喝了一點之後,才發動了車子,免得豆漿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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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上路之後,他開了口:“先去我家?”
這是他們昨晚就說好的。
下了一夜的雨,今早的天氣反而好了起來。
清晨的陽光灑在馬路上,隔着車窗, 都能感覺到秋日的太陽暖洋洋的氣息。
溫盛然“嗯”了一聲,沒有異議。
然後,他猶疑了幾秒。
“他……”他輕聲道, “怎麽樣了?”
黎瑜看着路況, 語氣平緩:“早上溫琰跟我打過一個電話。”
“肯定不會太好。”他道, “但是溫阿姨在守着他,一直在陪他說話,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溫盛然點了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他張了張口。
然後自己把話咽了回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以為這樣的小動作黎瑜不會察覺,但是對方卻注意到了:“想說什麽?”
溫盛然頓了頓。
“沒什麽。”他道,“本來想問問,能不能去看看他。”
“……但是他應該不想見我。”
黎瑜怔了怔,随即反應過來:“最近鬧過不愉快麽?”
關于溫盛然和溫帆的關系,溫盛然沒和黎瑜具體說過。
但是實習期間,溫盛然會跟他講事情的時候偶爾會提到只言片語,以及,他其實隐約能猜到,溫帆當初回來是為了什麽。
他一度有些擔心,但是溫盛然表現得很從容。
他就沒有多加幹涉。
溫盛然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然後,他輕聲開了口:“他是因為喝多麽,我那天,剛和他吵過架……”
“別多想。”黎瑜知道他在想什麽,“跟你沒關系。”
“他朋友說,當時他們人很多,也不知道是誰給他遞的酒,酒裏加了料,他才會不舒服。”黎瑜道,“不然,只是喝多,那麽多人在,不會有什麽事的。”
“加了料。”溫盛然輕聲道,“然後呢?”
黎瑜沉默了一瞬。
“然後。”他道,“他自己去了洗手間,想洗個臉清醒一下。”
“藥性發作,他被迫進入了發情期。”
一個omega意外進入發情期,這意味着什麽他們倆都明白。
omega的發情期很難具有清醒的意識,如果身邊沒有人照顧的話,但凡有人心懷不軌,那麽是根本不會有反抗的能力的。
而那個時候,溫帆在魚龍混雜的酒吧。
溫盛然幾乎能想象到當時是什麽樣的場景。
溫帆本身就是柔軟單純的樣子,如果不說話,很多人會以為他很好欺負。
那個酒吧他沒去過,但是他跟着易誠去過“月色”,他在衛生間洗手,外面是紙醉金迷的五光十色,舞池裏,是盡情搖擺的人們和震耳欲聾的音樂。
那個時候,裏面發生什麽,除非恰巧有人進來,外面也是不知道的。
而在酒吧獵豔的太多,哪怕是真的有人聽到,或許,也只會以為是一對野戰的鴛鴦。
昨夜吊詭的夢境又湧上心頭。
明明外面是溫暖的陽光,溫盛然卻手心冰涼。
一陣窒息感湧上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閉上眼,努力地想要讓自己平靜。
但是,他失敗了。
生理反應到達頂峰的時候,黎瑜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果斷在路邊停了車。
幾乎是在他停車的那個剎那,溫盛然就拉開車門下了車。
剛剛吃的早飯被他吐得一幹二淨。
但是他還是在機械地吐。
胃裏一直在泛酸水,他的嘴裏都發苦。
他大口地喘着氣,黎瑜輕輕地拍着他的背,給他遞了水和濕巾。
他接過去,平複了下心情。
“……不好意思。”他低聲道,“我只是……”
“我知道。”黎瑜打斷了他。
他把人攬進懷裏,揉了揉他的頭發,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寶寶,我知道。”
“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溫盛然頓了頓,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突然意識到。
這一刻,埋在他心底的噩夢有了一個人和他分擔。
他不必獨自面對潮濕的黑暗。
溫盛然吐出了一口氣,從潮水般的窒息感解脫,閉上了眼。
“我還是想去看看他。”
跟着黎瑜回家,被塞進被子裏之後,溫盛然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他的身後靠着一個枕頭,被子環繞在他身上,把他裹成了一個柔軟的蠶蛹。
旁邊的床頭櫃上放着一碗溫熱的粥。
還有一碟小菜。
是黎瑜剛剛替他準備的。
剛吐完,他需要吃點清淡的。
聽到他的話,還在替他把被子收拾出來的黎瑜頓了一頓。
他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他:“你确定麽?”
“如果你們吵過架。”他道,“他現在情緒不是很好,可能會對你說很傷人的話。”
就算不說。
現在溫帆的情緒不穩定。
而負面情緒的渲染性是很強的。
溫盛然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他怕他被帶着,陰影加重。
“嗯。”溫盛然點了點頭。
“其實。”他輕聲道,“這個時候說安慰聽不進去的。”
雖然他那個時候,沒有人來安慰他。
是他自己重新爬起來,給自己上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慢慢接受這一切。
但是溫盛然想了一下,他當時的狀态,覺得就算有人來跟他說什麽不要緊,他也只會左耳進右耳出。
他還只是差點被強迫。
溫帆……
“我……”他小聲道,“可能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色很蒼白,卻仍皺着眉。
“不過你說的有道理。”他吐出一口氣,“我跟他關系不好,他可能以為我是去嘲笑他。”
他有些無措:“哥哥,我應該怎麽辦?”
這個樣子太乖了,也太讓人心疼了。
黎瑜實在沒忍住,過去連人帶被子把他塞進了懷裏,然後親了親他的額頭。
“先想想你自己。”他終于忍不住說出這樣的話,帶着些無奈,“你知道剛剛在路邊,你吓到我了麽?”
溫盛然看着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晚上。”黎瑜道,“晚上我先跟溫琰通個電話,然後帶你過去。”
“過去之後,你可以看他的狀态再做決定。”
溫盛然乖巧地點了點頭。
“把粥喝了。”黎瑜道。
他把旁邊的粥端過來,溫盛然接過去,小口小口地喝了幹淨。
等待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溫盛然其實知道這件事,但是這幾天,他确實等待得有點多。
黎瑜的粥熬得很好喝,吃飽了之後,他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想起來,今天,他本來要去拿給黎瑜定制的那對袖扣的。
拿完袖扣,他預訂了晚上游樂園的票。
然後,他原本準備,在摩天輪上跟黎瑜表白的。
……溫盛然抿了抿唇。
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
無論是他和黎瑜,應該都沒心情了。
這樣想着,他跟負責人發了條消息,說明了有事需要改天來拿袖扣。
然後,他的目光重新放在了手機屏上。
他想起了昨天,跟溫帆的吵架。
經歷了重大的變故之後,人就很容易恍如隔世。
他現在再想溫帆當時的樣子,已經有些記不大清了,只記得溫帆臉上悲哀的模樣。
那個模樣,是被命運摧折之後,卻無能為力的樣子。
溫帆或許不知道。
他說的能夠理解他,是真的能理解他。
因為那副模樣,他曾經在另一個人身上也看到過。
溫盛然的手指蜷了一蜷。
不。
他想。
……還是不同的。
至少,他覺得,他給了溫帆選擇的餘地。
他深吸了一口氣。
從昨晚到今天,他确實因為溫帆的遭遇而感覺到了憐憫和共情。
但是,他其實并不後悔最開始的時候就跟溫帆提出的那份約法三章,也不後悔昨天跟溫帆吵的那次架中,他對溫帆說的話。
溫帆确實沒有錯。
錯的只是霍氏姐妹。
但是他——
或者說原主受又有什麽錯?
如果溫帆真的能仔細考慮他說的話,他就應該知道,他已經給溫帆選擇了一條最好的道路。
就算溫帆再不甘,他原本屬于的東西被奪走。
但是那些東西原本就不是他的。
與其說是“奪走”,不如說,是原本屬于原主受的東西物歸原主。
和他和平共處。
是因為親情這樣東西不是單憑血緣就能分得幹淨的。
溫帆覺得,或許随着時間變長,他在家裏的地位會被邊緣化。
首先,溫盛然确實覺得,這是無謂的擔心。
因為以林彤盈和溫琰的性格,只要溫帆在家裏一天,那麽始終就會把他當成一家人。
其次,溫帆所謂的“邊緣化”,其實才是在搶奪他——
或者說原主受原本應當擁有的東西。
自私的人。
從來就是溫帆自己。
只是……
很可惜的是,他自己或許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或許意識到了。
但是卻不願意接受。
溫盛然覺得,以溫帆的聰明,應該是後者。
紛亂的思緒在一刻歸于平靜。
溫盛然揉了揉太陽穴。
昨天他沒有睡好,這會兒太陽穴裏面已經有些隐隐地發疼。
意識回籠,他深吸了一口氣,打算下床到外面的客廳給自己沖一杯咖啡,他突然就聽到了外面隐約的說話聲。
他怔了怔。
……這個時候,黎瑜還有客人麽?
他走到門邊,打算開門,卻聽到了黎瑜冷漠的聲音。
“不說清楚原因。”他平靜地道,“我不可能讓你帶他走。”
回應他的,是熟悉的聲線。
幾乎帶着盛怒。
很顯然,對方的狀态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極限。
“黎瑜。”他深吸了一口氣,開了口,聲音很啞,“我之前默認你跟我弟弟交往,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也因為然然看上去确實對你有好感。但你記住,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他也不是你的所有物。他姓溫,他是溫家的孩子。”
“所以呢?”黎瑜絲毫沒有被他的情緒所影響,“溫家有真的把他當自己的孩子麽?”
“我當初怎麽跟你說的,溫琰。”他看着面前的人的眼睛,“我說,你如果把他認回來,就要明白,他不欠你們的,是你們溫家欠他的,希望你們時刻記得這件事。”
“是。”他道,“他不是我的所有物,他屬于他自己。但是,他只是姓溫,同樣不屬于溫家。”
溫琰看着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你……”
黎瑜沒再看他,轉過身,語氣冷淡:“請回吧。”
“他交給我照顧就行。”
話音落下,他就跟打開了一條門縫的溫盛然對視了。
溫盛然:“……”
他走出門,有些尴尬:“那個,哥哥,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
“沒事。”黎瑜頓了頓,道。
就在這時,溫琰回過了神。
他看着臉色明顯有些蒼白的溫盛然,沉默了一瞬。
然後,他開了口,語氣有些僵硬:“……盛然,你跟我回去。”
黎瑜皺了皺眉:“溫琰,到底怎麽了,你能不能說清楚?”
“我他媽說不清楚!”溫琰有些煩燥地開了口,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溫盛然,盡力放緩了語氣,“盛然,先跟哥哥回去,行麽?”
溫盛然看着他,看到了他眼睛裏盡力掩飾的僵硬。
他沒有注意到溫盛然對黎瑜的稱呼。
明明,曾經因為這件事,他還吃過黎瑜的醋。
然後他在溫盛然面前,強調了許久,自己才是他的親哥哥。
片刻後,他開了口:“好。”
溫琰松了口氣。
他看了眼黎瑜,神色疲憊,卻沒有再說什麽,走出了身後的那扇門。
然而,到了溫家門口,又出現了新的沖突。
溫琰看着跟着下車的黎瑜,還是沒忍住,開了口:“阿瑜,你回去。”
“我求你了行麽?”他低聲道,“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情跟你吵架了,你先回去,有什麽事我之後跟你說,讓盛然跟我走,我是他哥哥,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對他怎麽樣的。”
溫盛然沉默了一瞬,也小聲開了口:“……哥哥。”
他其實隐約地有了些預感。
因為溫琰的态度。
剛剛一路上,他都在猜測溫琰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對他,又突然執意要讓他去溫家。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個可能性其實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個可能性的時候,他的心情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黎瑜瞥了他一眼,垂着眼眸,像是在衡量着什麽。
片刻後,他開了口:
“抱歉。”
“我沒辦法把你一個人放在這兒。”他低聲道,“我不放心。”
這是駁回了他的意見。
被駁回了,溫盛然也沒什麽不開心的感覺。
他沉默了一瞬,說了聲“好”。
然後默默地後退了一步,把場地讓給了溫琰和黎瑜。
溫琰看着黎瑜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氣得臉色發青,只是他還沒開口,林彤盈就神色疲憊地走了出來。
看到他們三個人。
她怔了怔。
“怎麽都站在這兒。”她道,“小琰,你不是去警局了麽?”
溫琰神色僵硬,片刻後,才應了一聲。
“我讓阿瑜回去。”他道,“本來也跟他沒關系,省得他心情又因為我們家的事受影響。”
這話是客氣話。
林彤盈想了想,覺得确實是這樣。
她看向了一旁的黎瑜,好歹擠出了個蒼白的笑容:
“小瑜,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們這……現在也不太方便招待客人。”
黎瑜看着她,沉默了一瞬。
對待長輩,顯然不可能像對溫琰一樣。
片刻後,他開了口。
“阿姨。”他道,“我應該也不算客人。”
他頓了頓,平靜地道:“我是盛然的男朋友。”
這話一出,空氣中寂靜了一瞬。
溫琰的臉色已經徹底發黑,而一旁剛剛還在沉思的溫盛然則猛然擡起了頭,瞪圓了眼睛。
林彤盈怎麽也沒想到,她的一句客氣話會得到這樣的一個回答。
她足足怔了好幾秒,才道:
“……這樣嗎。”
“是。”黎瑜道,“盛然早上的時候身體不大好,我有點擔心。溫帆現在也需要照顧,我在他身邊陪着他,我會放心一些。”
這番話說得平緩又冷靜,幾乎挑不出任何錯。
林彤盈還沉浸在他剛剛說的話裏,一直都沒回過神。
聽到他這樣的話,下意識地就道:“那你就留下來吧,辛苦你了小瑜。”
溫琰:“……”
他辛苦個屁!
可是林彤盈都這麽說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好再說什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神色複雜地看了溫盛然一眼。
然後跟着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一進門,所有人就都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溫盛然擡起頭,溫帆坐在自己的床上,貼着窗戶的邊沿。
從臉到嘴唇,都是蒼白的。
只是一天沒見,對方的眼睛裏已經完全喪失了神采。
他只是抱着被子,把自己用力地裹緊,像是抱緊水中的浮木,把臉埋進被子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聽到動靜,他才擡起了頭。
看清來人的剎那,他的眼珠緩緩地動了動。
但也只是輕微地動了動。
顯然,他已經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再去計較和溫盛然之間的糾葛。
溫盛然看到他這個樣子,沉默了一瞬,微微垂了眼睫。
林彤盈放輕了聲音:“小帆。”
“你哥哥回來了。”她道,小心翼翼地哄,“他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菜,媽媽親自下廚給你做,好不好?”
溫帆動了動唇。
片刻後,他開了口。
“謝謝媽媽。”他輕聲道。
在某個瞬間,林彤盈抿緊了唇。
溫琰在一旁看得難受,與此同時,卻不自覺地看了溫盛然一眼。
見他臉上沒什麽變化,他頓了頓,收回了目光。
“小琰?”林彤盈輕聲叫他。
溫琰微信上跟她說,希望能跟溫帆談談。
涉及到一些需要了解的事情。
出了這樣的事,溫琰第一時間就去查了到底是不是意外,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奔波在外,一夜沒睡。
林彤盈對自己的長子一直非常信任。
這會兒,她看向了溫琰。
與此同時,她突然就有些疑惑,為什麽溫琰要特地把溫盛然叫來。
只不過這個疑惑顯然已經不适合問了,她便沒有開口。
溫琰停頓了幾秒。
片刻後,他看向了溫帆。
“小帆。”他輕聲道,“哥哥要問你幾個問題。”
“這對于哥哥幫你抓住壞人有幫助。”他語氣輕柔,“我們小帆是最堅強的,你願意幫哥哥這個忙的,對不對?”
溫帆看着他。
提到“壞人”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睫劇烈地顫了顫。
片刻後,他微微點了點頭。
溫琰深吸了一口氣。
“那天晚上。”他道,“你還記得,你是喝了誰給你遞的酒,所以不舒服的嗎?”
溫帆搖了搖頭。
“……我,我不記得了。”他輕聲道,“當時人很多,桌子上全是杯子,我……我只是拿了面前的那杯,我記得那杯是我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緩下來,然後抿了抿唇,
“我不記得了。”
“好,不記得也沒關系。”溫琰輕聲道,“那你認識。”
他似乎有些不忍心開口,但片刻後,他還是閉了閉眼,
“……那你認識,欺負你的那個人嗎?”
“小琰?”林彤盈有些着急,“小帆他……這些不是昨天都問過了嗎?”
“是。”溫琰安撫她,“媽,我只是再确認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開了口:“最後一個問題。”
“小帆,你認識易誠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溫帆,都驀然擡起了眼。
空氣中一片寂靜。
林彤盈記得這個名字。
但是她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為什麽溫琰會突然提起這個名字。
這個……
跟溫盛然有關系的名字。
溫帆猶疑了一下:“我知道,易少對嗎?我記得,我跟他見過幾面。”
溫琰看着他:“沒有結過仇,對嗎?”
這回,溫帆肯定地點了點頭:“沒有的。”
溫琰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擡起頭,看向了一旁的溫盛然。
他低聲道:“盛然,兩周前,集團樓下的露天停車場,易誠來找過你,對不對?”
溫盛然頓了一頓。
他能感覺到,周圍的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包括黎瑜。
他攥緊了掌心,準備出口的話就咽了回去,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濕漉漉的汗。
見他不說話,溫琰開了口:“我查了那天的監控。”
“是。”溫盛然回答了他,喉嚨發緊。
“然後呢?”溫琰道,“你們有聯系麽?”
溫盛然沒說話。
“盛然。”溫琰看着他,“哥哥想聽你說實話。”
溫盛然閉上了眼。
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
“是。”他平靜而快速地道,“他想找我複合,一直。從停車場那天開始就在糾纏我,我跟他後來在咖啡館見過一面,我想讓他放棄,但是他沒有。這幾天,他一直在給我發消息。”
“你理了嗎?”
“沒有。”溫盛然脫口而出。
他沒有看任何人,盡管他在意的人就站在他身邊。
他只是看着面前那堵雪白的牆。
然後,他重複了一遍。
“沒有。”他道,“我把他拉黑了。”
“……小琰。”就在這個時候,林彤盈開了口,聲音發顫,“你這是什麽意思?”
“媽。”溫琰試圖安撫她,“你等我問完。”
“你告訴我!”林彤盈擡起頭,死死地盯着他,“你查到了什麽!”
溫琰頓了頓。
他看着林彤盈的眼睛,終于也維持不了表面的平靜。
他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地攥緊了掌心。
“強迫小帆的人。”他輕聲道,“也算是一個富二代,私生活一直很不檢點,他那天,确實是跟朋友來酒吧玩的,喝多了在洗手間撞上了小帆。”
“這件事。”他道,“……是沒問題的。”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
“……那杯下了藥的酒。”他道,“根據監控顯示,是小帆的一個同學下的。”
“官方那邊的調查結果是。”他輕聲道,“那個alpha一直對小帆有好感,但是卻屢次被拒絕,所以才想到了這一招。但是最終因為意外沒有得逞。”
被屢次拒絕這件事,也是有旁人佐證的。
“我知道他……”溫帆突然開了口,語氣急促,“哥,我想起來了!”
“他那天又跟我表白了。”他的眼圈紅了,“我說我馬上要去首都了,而且也真的不喜歡他,然後他就有點生氣,那天,那天他是坐我旁邊的。”
“我知道小帆。”溫琰深吸了一口氣,“你別激動。”
“那這件事。”林彤盈顫着唇,看着他,“難道不是這樣嗎?”
溫琰深吸了一口氣:“我……”
“其實我本來也以為,事情是這樣的。”他閉了閉眼,“但是我……”
“我看監控的時候。”他輕聲道,“發現,那個富二代參加的聚會上,易誠也在。”
空氣中一片死寂。
林彤盈看着他,臉色煞白。
溫琰閉上了眼。
他也不想多想。
但是易誠會出現在那,真的非常奇怪。
他雖然愛玩,但是因為溫盛然的緣故,他已經許久沒有出入過聲色場所,而且,那根本不是他本身一直一起玩的社交圈。
他當時的大腦一片空白。
片刻後,才開了口,讓給他看監控的酒吧工作人員調其他的監控。
“就調當天晚上的。”他道,“從我弟弟進酒吧開始……不,從這群人進酒吧開始。”
這個要求很奇怪。
因為其他的監控根本跟這起案件沒有關系。
但是溫琰給了足夠的錢,所以酒吧工作人員還是給他調了。
所有監控都沒有異常。
但是酒吧工作人員告訴了他一件事。
“有個走廊角落的監控不知道為什麽壞掉了。”他道,“沒關系吧?”
“……把那個走廊進出口的監控調出來。”溫琰頓了頓,他心底的不安感越來越明顯,只是竭力維持着平靜,“所有。”
然後,他看到了。
“小帆的同學先去了那個地方。”他低聲道,“然後,幾分鐘之後,易誠跟進去了。”
“具體的我就不多說了。”他實在說不下去了,“總之,下藥的人承認了他的藥是易誠給的,因為他家裏急需用錢,易誠可以幫他還那筆錢,他本來已經打算放棄小帆了,那個富二代,其實也是易誠安排的。而易誠的目的,目的就是……”
“毀了我。”溫帆接過了他的話。
“小帆?”溫琰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冷靜下來。
溫帆沒有理他,看着溫盛然,笑了笑:
“你讓他做的,對嗎?”
溫盛然看着他。
“不是。”他機械地道。
聽完溫琰的話,他其實已經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用他思考,他在這個圈子裏浸潤了多年,什麽栽贓陷害的事沒見過。
手段高級的多了去,這點根本不夠看。
但是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
真的會有人,把自己的清白和尊嚴都這麽輕易地扔掉。
只為了陷害他。
“是你吧。”溫帆看着他,眼圈紅了,演技連溫盛然都要叫一聲好,“他喜歡你,不是嗎?”
“我說了。”溫盛然輕聲道,“我沒理過他。”
“他喜歡我,跟我沒關系。”
“你騙人!”溫帆激動了起來,“你不是最擅長這種事嗎?誰喜歡你,就必須心甘情願地做你的狗。當初李揚也喜歡你,你一邊吊着他,玩膩了又把他的事告訴李家人,還有……”
“什麽李揚?”溫琰皺着眉。
“哥你不知道吧。”溫帆看着他,胸口起伏,“你不知道,就去問問你的好助理周鴻,問問他是不是私底下幫他幹過這件事。”
“哦。”他笑了笑,臉色慘白,“我差點忘了,周鴻也算一個。”
“溫盛然,你沒少讓他辦事吧?他是哥的助理,怎麽,當初你把易誠周圍的人全收買了一遍,把他耍得團團轉還不夠,還要算計到哥頭上嗎?”
溫盛然看着他,牽了牽嘴角,眼睛裏卻沒有笑意。
他放棄了解釋。
“還有呢?”他道,“想說的,一起說出來吧。”
溫帆卻沒有理他。
他只是看着溫琰和林彤盈。
“哥,媽。”他輕聲道,“你們都被他騙了。”
“我承認!我……”他急促地喘着氣,“我承認我調查他,我嫉妒他,憑什麽他就可以是溫家的孩子,憑什麽他可以獲得你們的愛,而我什麽都沒有,但是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的,我……”
“我……”
“小帆!”溫琰上前一步,扶住了他,“你別激動。”
溫盛然看着面前兄友弟恭的一幕,開了口:“說完了嗎。”
“盛然你先別說了!”溫琰咬着牙。
“我為什麽不能說。”溫盛然看着他,笑了笑,“他是哮喘啊還是現在過呼吸了啊,這不是看着挺正常的麽?”
“溫盛然!”溫琰終于忍不住了,“你怎麽能這麽惡毒!”
溫盛然停頓了一秒。
“我惡毒。”他輕聲道。
“然然。”黎瑜低聲叫他的名字,“別激動。”
溫盛然眼睫顫了顫。
但是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
“哥哥,我不激動。”他輕聲道,“溫帆。”
“我本來以為。”他頓了頓,“你只是蠢,沒想到……”
他笑了笑:“算了,挺聰明的。”
把自己置于絕境,這個時候,贏取憐愛和信任的難度大大降低。
因為沒人會覺得,一個人會犧牲那麽多,只為了達成他們眼中無法理解的目标。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過去做不到,未來也做不到。
這麽一看,溫帆比他狠多了。
應該換他去和他那個好大哥鬥智鬥勇,說不定現在,他的好大哥就直接被送進去了。
溫帆看着他,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像是被他氣急了:“你什麽意思,這些事難道不是你做的嗎,還有我被……”
他的眼淚順着臉頰滑了下來,“溫盛然,我是不喜歡你,你沒必要這樣對我吧?”
溫盛然被他氣笑了:“你他媽也知道我沒必要,你知不知道我……”
“夠了!”
一聲尖叫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女人揚起了手。
黎瑜反應極快,在她的耳光扇下來之前,就一把把溫盛然往後拉了一下。
耳光落空,卻沒能阻止女人開口。
“夠了!”林彤盈看着面前的人,幾乎崩潰,口不擇言,“夠了……你自己當初下賤糟蹋自己還不夠,你還要讓別人來糟蹋小帆,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你哥就不該把你認回來,你這個惡毒的壞種,霍月靜……我就知道,霍月靜那樣黑心的女人能養出什麽好東西,你滾,你不是我生的,你給我滾!”
話音落下,空氣中一片死寂。
良久,溫盛然牽了牽嘴角,擡起眼。
不遠處,清冷慘白的月光落在窗沿,像是一片茫茫的霜。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日了九
但我知道應該沒人誇我
緩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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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