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花樓赴約
馬車上,六月守在門邊上,問道,“小姐,為什麽要買下那批糧食?”宅子本就是她們的,她們直接收回就是了。
豔無雙單手撐腮,神情淡淡,“不是買糧食,而是買人心。”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在如今的年根底下有誰還會清高地拒絕送上門的好禮?當然,她也不指望大批地送出糧食能為她挽回多少聲譽,她只希望自己這次的棄紅披白之嫁不會單獨地陷入口舌之中,有此一為怎麽也能與那趙家公然宣稱多麽守約多麽寬宏大度的風評持平。
從今天開始到她覺得夠了為止,即使是風評,她也不會讓那趙家占了上風。
六月當然也明白,只是,她捏捏荷包,頗有些不甘,“可是,這筆銀兩可真就不是小數目。”雖然嫁妝省在了家裏,可另外請工人散糧食的也只多不少。
“再加上今日的聘禮呢?”豔無雙心情不錯的打趣,她的白玉獅子和翡翠珠鏈至少回來了。
六月臉色更見難看,“小姐,那裏面有一半本來就是我們的。”
“啊,那倒是。”豔無雙不以為許的扯扯嘴角,“好吧,你就當我是撈大魚前的下大本吧。”
“小姐——”六月幾乎無語,呆了半晌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等孫姨回來,看你還能不能這麽說。”
豔無雙頓時沒了輕松的心情。就是明白孫姨不會像六月小五一樣只會聽命行事才把她臨時“趕”到城外的,可是,那也不是長久之計,孫姨下午就會回來了。她要如何解釋嫁人嫁的跟打仗似的做法?難道要直接說其實她死過一次了重生歸來只為拿回自己的一切?
如果孫姨因此單請丈夫為她看病還是好的,如果孫姨驚吓過度直接請道士過府做法除妖可就太難看了……
豔無雙緩緩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六月低着頭也陷入了沉思,主子的做法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她卻因為明白而更糊塗了。如果說主子前幾日的反常可以歸因于情緒失控,那麽今日的做法可是實打實的不想嫁過去好好過日子。既然如此,那為什麽還要嫁呢?
車內沉默,車外也沉默。
臘八的日子,是趙家和豔府聯姻的日子,有點關系的都去送禮吃席了,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街道兩旁的店鋪也是空空蕩蕩的,留下看門的夥計都無聊地縮在櫃臺後面閉目假寐。
有着“豔府”标記的馬車從雪道上駛過,車輪下的積雪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輕脆動聽,一路響到百花樓的門前。
門前,趙紀青翹首以待,眸底有絲他都未曾察覺到的緊張。
“爺,老奴在這裏候着就是了,您還是到樓上等吧。”今日跟着侍候的是管家老吳,低垂的眼睛裏是濃濃的不滿,什麽身份也值得主子親自恭候!
遠處街角,馬車出現在視線,趙紀青揚眉一笑,斜身靠在門口的石獅上。而上面,在他靠上去的前一刻,一件厚厚的短外套已經提前覆在了上面。
趙紀青吹吹自己長長的劉海,露出染上興致的細長眼睛,“老吳,你見過成親第一天就出門上百花樓的新媳婦嗎?”
“老奴見少識窄。”老吳中庸回答,未着外套仍然不懼寒冷,掃了眼遠處的馬車就收回了視線,在他看來,不過是見錢眼開而已。
趙紀青單手撐着頭笑得積雪消融,“老吳謙虛了,如果你都見少識窄,那這豔無雙可就真的稱得上是絕無僅有了。”
“老奴慚愧。”老吳說着,身子又低了低。
趙紀青拿眼角斜他一眼,“行了,又沒怎麽着你,不用每天都擺出這副樣子來。”
老吳稍微挺直身子,但視線仍然停在主子的鞋面上,“謹遵主子教誨。”
“得,下次還是換上阿布跟着我吧。”趙紀青嘴角不悅地撇了一下,“你忒沒意思。”
老吳遲疑半刻才回道,“是。”主子有令,不能不從。也只能再加緊阿布那小子的訓練了。
幾句閑語,馬車已經近在眼前。
趙紀青擡步上迎,石獅上的外套在未落地之前已經被老吳接到穿回身上。
“豔當家果真守時。”趙紀青邊說着邊掀起了馬車上的棉簾。
六月首先映入眼簾,趙紀青剛要再開口,六月已經側身跳下馬車,彎身施禮,“見過趙當家。”
“好了,就你多禮。”趙紀青腦袋不轉,炯炯有神的目光不離車內在坐的豔無雙,“豔當家,請吧。”
左手打簾,右手搭上衣袖已經伸出。
豔無雙淺笑回視,彎身走到馬車門前,一轉身,扶着另一邊六月同樣伸出的手,下車了。即使他有袖覆手,她也不能搭上去。
趙紀青也不惱,自然地甩甩袖子,口氣遺憾,“豔當家太拘禮!”
“自是不及趙當家灑脫。”豔無雙笑回一句,擡頭去尋約她來的人,“花老板人呢?”約她來的是花老板,怎麽他到了,花老板卻未到?
趙紀青前面引路,“花老板說,豔當家今天一定很忙,有可能會忙到顧不上吃飯,所以在三樓為豔當家的準備飯食,趙某不才,就自薦來迎了。”
“哦,那就先謝過趙當家了。”豔無雙姍姍跟在後面。這種事情擱在一向沒事找事的趙紀青身上,倒像是他的作風。
六月本分的跟在豔無雙的左後方,右邊是與她同行的老吳。
兩撇八字胡,一身短打扮。
六月心中疑惑,看起來像是陸師傅一般的年紀,為什麽走起來像石城一樣的穩妥有力,難道他就是阿布口中那個教他功夫的義父吳管家?
老吳目不斜視,與主子的距離精确的維持在三步之遙。
進得門來,平日熙攘的大廳今日卻空無一人。
一行人轉向樓梯,直奔樓上。
“喲,趙當家?”二樓樓口,有聲響起,“喲喲,豔當家!”聲音綿軟粘糯。
豔無雙擡眼望去,只見花香香正倚在樓欄上笑臉相迎。
一身鮮紅色的薄紗輕裝,拿着絲絹的素手揚起柔媚入骨的弧度,在對上豔無雙的視線後目含挑釁地回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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