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同在

“姑,姑爺……”王嬸結結巴巴地跳下馬車,下意識地擋在了趙齊仁的面前,卻不知說什麽才能不引起懷疑。

趙齊仁目光變冷,“無雙不在裏面?”這下午的一大半都要過去了,難道她還在百花樓?

王嬸被瞪得馬鞭一哆嗦,實話脫口而出,“在,在,小姐在車裏。”說完就咬在了自己的舌頭上,她還不如不說呢。

車內的六月将手帕絞得死緊,在聽到王嬸居然連謊話也不會說時恨不能将油手帕塞住王嬸的嘴。

趙齊仁繞過王嬸,“在就好,我和無雙一起進府。”

趙齊仁禮貌地敲敲車門,“無雙,我要進來了,可以嗎?”極度友好的詢問口氣,眼珠卻一刻不錯地緊盯着車門。

他是書呆子不假,但不代表他就是癡傻的。這麽長時間,如果她豔無雙在車裏,為什麽一聲沒發?他都可以在被人當笑話似的看了一上午之後還能平心靜氣地主動過府,她難道還能繼續發瘋?

車內沒有回聲。

趙齊仁疑心更重,雙手随即就放在了車門的拉環上,一定有問題。剛才母親勸他搬過來住的時候,曾再三囑咐,無雙近日表現異常一定是有什麽難以啓齒的苦衷,希望他可以主動查出。母親還說,一旦查明真相,也許無雙又可以回到原來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無雙了……

如此想着,雙手用力,車門打開了,但只是一個縫兒。

六月側身擠了出來,手背在身後随即就又把車門關上了。

趙齊仁愣住,思緒留在剛才的快速一瞥中,無雙的錦被什麽時候改繡牡丹花了?

六月站在車門前,輕輕施禮,“姑爺,小姐的頭疼病犯了,不宜見風,還請姑爺體諒。”

“頭疼病犯了?”趙齊仁重複一句,這倒是無雙常有的病。只是,就算犯了,難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無雙,無雙,你還好嗎?”

六月神色自然,“回來的路上,六月幫小姐燃了助眠的薰香,小姐這會兒已經睡了。”

“哦,這樣啊。”六月的話沒有漏洞,神态也正常,趙齊仁點點頭表示相信。轉過身正要讓開,可目光一掃到王嬸,他又停住了。如果一切如六月所說,那為什麽王嬸剛才不說?這麽長時間了,六月也沒有出聲提醒,反而是他在執意要上車的時候才出現?啊,不對,六月一定有事瞞着。

“你——”趙齊仁轉回身就要再次質問,一陣寒風突然刮過,刮起積雪無數,迷了他的眼,也堵了他的嘴。

趙齊仁慌忙扭頭躲避風頭,只聽得馬車的車門“咣當咣當”的被風吹得敞開又關上。

“少爺——”招福連忙奉上布巾為主子擦拭被刮了滿頭滿臉的碎雪。

趙齊仁原地蹦了兩下,手臂快速互搓,他很怕冷,如果不是母親堅持讓他自己搬家,現在他還在自己的暖榻上看詩經呢。

六月被風吹開的車門拍到了一邊,還好王嬸扶了一把,否則早已拍倒在地。她穩住身子立馬先去看車門,再看到車門又被吹關上以後,才悄呼出一口氣。

已經擦過眼睛的趙齊仁自然沒有錯過六月的這一神情變化,心中的懷疑越加凝重起來,他推開招福,再次走向車門,“無雙,無雙?”無雙每次頭疼都特別想睡一覺,但每次都不容易入睡,怎麽今天睡得這麽快?而且,外面這麽大的動靜她居然沒有反應……太不正常了。

趙齊仁一只手已經抓住了門環,“無雙無雙,你還好嗎?”

“姑爺——”六月眼疾手快伸手就抓住了另一只門環,阻攔的意思非常堅定。現在是在府外,人多嘴雜,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主子落下把柄。而經過了上午那場不太和平的成親禮之後,她相信趙家肯定在等着主子出事。

所以,即使今日有可能會被姑爺判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她也不能讓姑爺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打開車門。

六月神情堅定,目光如炬,“姑爺,小姐頭疼最怕風,請您體諒!”

趙齊仁眯着眼掃過六月,開口卻喚招福,“招福,六月陪主子出門一定累了,你還不快過來換班?”

“是,少爺。”招福領令上前,略有武功底子的身手輕易就把六月架到了一旁。

六月奮力掙紮,“姑爺,您這是要做什麽?”

趙齊仁笑得和善,伸手開門,“六月說笑了,我不過是心疼娘子,也許她在在車內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正等着我進去幫忙按一……”

“如果是我在等着你盡快讓路呢?”

車門半開,繡着牡丹花的錦被之下傳來豔無雙冰冷如霜的聲音。

趙齊仁頓時僵住,她在!

六月用力甩開聽到豔無雙的聲音也是一愣的招福,幾步就奔過來重新關上了車門,“姑爺,主子這時真不能見風!”

“無,無,……”趙齊仁開口想問她為什麽剛才不出聲,可是豔無雙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時間。

“王嬸,回府!”車內再次傳來豔無雙的聲音,簡短急促,非常像平日裏頭疼得不耐煩的态度。

“是,小姐。”王嬸一甩馬鞭,駕車就走。

趙齊仁目光追随着馬車而去,思緒仍舊混沌,雖然是無雙的聲音,可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因為車內除了豔無雙還有另一個人。

車內,豔無雙半支着身子,冷眼看着頭頂處的拳頭,半晌無語。那拳頭裏是碎雪!問她怎麽知道?因為她就是被那拳頭裏的碎雪冰到脖頸才清醒過來的。

豔無雙攏攏衣領,拒絕再次遭到這種沒人性的叫醒方式,她壓低嗓子恨恨出聲,“這下你可以把那些東西扔掉了吧?”

“當然。”緊貼車頂的人把拳頭松開,一把碎雪不及降落直接在掌心化為熱氣,消散。

豔無雙額際狠抽了一下,僅憑這份功力他怎麽會任由七七壓在他的身上而不反擊?

“趙當家的好興致!”豔無雙暗暗咬牙挺身坐起,看着車頂的人輕飄落在她的對面,然後悠然半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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