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爆紅的第二天

懷着愉悅的心情，姚邊涼簡單查看了一下10號小組的情況。

導演程琉晖，一位無名無姓的小透明導演，其他幾個演員也都屬于查無此人的狀态。

舍友給她發來的文檔很詳細，除了短劇大綱以外，還發來了劇本正文以及相關介紹。

《致我們的青春》全文不過8000字，翻了幾頁就到底了。

雖然篇幅很短，但通篇看下來，姚邊涼也差點就睡着了。

——太無聊了。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麽無聊的劇本。

別的劇中，男女主懵懂暗戀，互生情愫；

這部劇裏，女主在埋頭做題。

別的劇中，男女主開始暧昧，臺詞讓人臉紅心跳；

這部劇裏，女主還在埋頭做題。

別的劇中，男女主已經開始親密互動，觀衆嗑糖嗑到爆。

而這部劇裏，女主依舊在埋頭做題！

從頭至尾，女主每天的日常就是上課、寫作業、背知識點。

卷子做了一篇還有一篇，題目錯了一遍又一遍。

全體學生幾十個人，沒有一個人談戀愛，天天只知道埋頭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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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無聊到爆炸！

這劇情，怎麽可能還會有觀衆喜歡看？

“這位程琉晖導演，果然是個天才啊。”姚邊涼不由得感慨。

試想一下，觀衆看到《致我們的青春》，下意識會以為這是個青春愛情劇。

結果，點進來一看，發現這劇壓根就沒男主。

單是這一點，就能勸退80％的觀衆了。

剩下的觀衆沒有離開，他們看到女主認真學習，以為這是個青春勵志劇。

他們就這樣看着女主每天做題、做錯題；刷試卷、不斷考試……

苦苦支撐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大結局，大家都期待女主走向人生巅峰。

結果，女主依舊是個普通人！

她雖然能憑借着這份學歷找到好工作，但仍然是社畜一枚。

她要被迫加班、處理各種人際關系，偶爾還要挨領導的批評。

她與千千萬萬個平凡打工人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一番操作下來，觀衆還不得憋屈死？

而且，在劇本的最後，導演還對劇本做了備注。

“本劇旨在拍攝普通人的青春，因此，女主顏值需平凡。”

通俗地講，就是要扮醜。

姚邊涼心中大定，唇角微微上揚：“這次穩了。”

她沒再猶豫，直接給程琉晖發送好友申請。

這位難得的人才，她結交定了！

——————

練習廳內。

程琉晖坐在椅子上，棱角分明的英俊面龐上顯出幾分疲憊。

陽光斜斜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他身上，留下一片陰影。

“還是沒有人願意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桌上的劇本，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

離《好劇PK賽》綜藝開拍時間，只剩下兩天了。

組隊環節即将結束，別的小組早就已經選好了組員，而他連女主角都沒有找到。

目前，10號小組內除了他，就只有一個來給他撐場子的朋友、以及一個毫無名氣的新人小正太。

這樣的陣容，可謂是寒酸至極。

朋友站在他身側，眉頭微皺：“姚欣欣那邊怎麽說，她願意加入嗎？”

程琉晖垂下眸子，難受道：“我才剛說了兩句話，她就直接打斷了我，端茶送客了。”

“何況，她已經加入了2號小組，前途一片光明，恐怕也看不上我這種小劇本。”

朋友聞言，也并不意外。

他只是有些無奈：“我早就說過，沒有愛豆願意自毀形象。何況這是一檔選秀節目，人家本來就是靠臉吃飯的，你讓女主打扮成那樣，這不是砸人飯碗嗎？”

程琉晖薄唇緊抿，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愈發落寞。

“不談戀愛的青春劇，幾乎沒有市場，你又何必與自己過不去呢？”朋友苦口婆心地勸說，“別鑽牛角尖了，換一個題材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換成青春甜寵劇肯定能成功的。”

程琉晖垂下眸子，睫毛輕輕顫動着，難掩內心掙紮。

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他只是想拍一部屬于普通人的青春劇，難道就這麽困難嗎？

“我不明白，”程琉晖道，“青春劇就只能拍戀愛故事了？那些刻苦刷題的深夜，那些一摞一摞累積起來的教輔資料，就不算青春了嗎？”

程琉晖實在想不通。

他擡眸，認真地看向朋友：“現在，我們只要談到青春劇，下意識就會想到初戀、愛情。可我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經歷過遞情書、送鮮花、雨中告白。我們的青春，都是普通平凡的啊。”

他只是想把這樣的青春拍出來，這有什麽不好？

朋友嘴唇動了動，最後無奈搖頭：“琉晖，你的想法很好。但目前沒有類似的成功案例。”

“我們不可否認，這個劇本有火的可能性，但是沒有人願意賭。”

“同樣質量的劇，甜寵愛情劇有60％的可能性火起來，而你的劇，只有1％的可能性火起來。換做是你，你願意參演後者嗎？”

程琉晖說不出話來了。

他知道，對方的這番話雖然不好聽，但卻是事實。

創新是有風險的。

更何況，就連程琉晖自己都不确定，這部劇能否受到大衆喜愛。

“算了，”良久，他終于道，“如果仍舊沒有選手願意來，我就修改劇本吧。”

這話說得很艱難，程琉晖的雙眸裏難掩掙紮。

可是，面對如今的現實，他不得不做出妥協。

“叮咚”

正在這時，手機屏幕亮起，一條好友申請彈了出來。

【程琉晖導演你好，我是《好劇PK賽》的選手姚邊涼】

【我對《致我們的青春》這部劇很感興趣，可以聊聊嗎？】

“嗯？”朋友眼神一亮，“琉晖，又有選手找你聊了。”

程琉晖自然也看到了這條消息。

相較于朋友的驚喜，他卻只是苦笑一聲。

在這之前，不是沒有選手找他談過。

但當她們得知，他不願修改劇本，而且女主角必須扮成相貌平平的模樣後，就沒有人願意來了。

“我和她聊聊看吧。”程琉晖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他現在已經快認命了。

在他看來，這位女選手在問清楚情況後，也多半不會同意的。

程琉晖：“你好，我是程琉晖。”

姚邊涼：“程導你好，藝清給我推薦了你們小組。能見面詳聊嗎？”

程琉晖：“抱歉，姚小姐，你可能有所不知。關于《致我們的青春》這部劇，我并不打算大修劇本，也不會添加感情線。”

姚邊涼：？

姚邊涼：“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修改劇本了？”

程琉晖愣住：“你……”

“不用改劇本，這個天天學習、不談戀愛的劇情，我就覺得十分不錯。”

姚邊涼很認真：“男主全程隐身，沒有感情線，女主化醜妝……這些設定都堪稱完美。總之，我對這個劇本真的很有興趣，程導能考慮一下我嗎？”

程琉晖：“……”

一個天天只講學習的劇本，在她看來很不錯？

男主全程隐身，這設定竟然“堪稱完美”？

甚至，對“化醜妝”這件事，她居然無比期待？

這是認真的嗎！

程琉晖閉了閉眼睛，然後重新睜開。

嗯，他沒有看錯。

這個女演員不但肯定了他的劇本，還十分熱情地表示願意參演！

一邊的朋友也看呆了，嘴裏喃喃着：“竟然真的有傻子願意來？——哦不，這不是傻子，這壓根就是位舍己為人、救苦救難的菩薩。”

說到這裏，朋友表情真誠道：“程琉晖，我認真地建議你弄個牌位，把她給供起來。”

程琉晖：“……”

程琉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輕嘶了一聲。

不是做夢，他這是終于走運了！

他猛地站起身，緩了半秒鐘，這才心情激動地開始打字。

“當然可以！姚小姐，我随時可以和你見面詳聊。”

……

兩人将見面地點定在了咖啡廳。

踩着室內響起的悠揚輕音樂，姚邊涼和程琉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都是十八線新人，沒什麽名氣，所以也不必特意避開人群。

服務員端上來兩杯咖啡，程琉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無奈地笑了笑。

“不瞞你說，我是真沒想到，還會有選手願意出演我這個劇本。在你給我發消息之前，我都做好修改劇本的準備了。”

姚邊涼卻是微微蹙眉。

什麽，改劇本？

開什麽玩笑，這麽優秀的劇本，這麽能修改掉！

“程導，你這話就不對了，”姚邊涼一臉嚴肅，“你這劇本很不錯，我只看了一遍，就不由自主被吸引了。這麽優秀的劇本，怎麽能說改就改呢？”

程琉晖手指無疑是摩挲着杯子，似乎有些緊張：“你……真的覺得這個劇本不錯？”

姚邊涼點點頭：“當然。”

這劇本，簡直是為她的變涼之路量身打造的啊。

她相信，別說《好劇PK賽》這檔綜藝節目，即便是整個娛樂圈，也很難找出第二本這麽“優秀”的作品了！

而聽到這話，程琉晖眼神緩緩亮起，唇角微揚。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就像是一直孤獨行走的人終于尋到知音，眼裏有光。

“這個劇本，我給很多人看過，但他們都認為這樣的題材不适合拍出來，”程琉晖說，“你是第一個對我表達認可的。”

姚邊涼心裏更穩了。

瞧瞧，這麽多人看過劇本，都對此表示不看好。

她的眼光，果真沒錯。

姚邊涼道：“程導不用妄自菲薄，我很喜歡你的劇本。不管是劇情上的設定，還是女主要化醜妝的設定，都好極了。”

原身雖然腦子不好使，但不得不說，這張臉長得非常漂亮。

姚邊涼可不希望，因為自己顏值太高，就吸引來一批顏粉。

程琉晖微愣，尴尬道：“也沒有化醜妝那麽誇張，就是需要戴個眼鏡、打扮得普通一點……”

“沒關系，我都沒問題，”姚邊涼擺擺手，“就算你想讓我演醜女，我也沒有意見。”

程琉晖驚詫擡眸，似乎是想從姚邊涼眼裏找出戲谑。

可當他對上姚邊涼清澈的眼眸時，他只能看到對方的認真。

姚邊涼誠懇道：“程導，實不相瞞，我很欣賞你的才學。這年頭，能像你這樣堅持本心、堅持夢想、不一味迎合市場的導演，當真是不多了。”

“既然我們有幸遇見，我願意幫助你實現夢想。我會認真演戲，把這部沒有人看好的短劇演繹出來！”

程琉晖握住杯子的手指微緊，心跳緩緩加快：“所以，你真的願意全程配合？”

姚邊涼鄭重點頭：“當然。”

程琉晖對上姚邊涼的眼神，內心難以抑制地受到了觸動。

她，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她和他一樣，都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夢想，而不是單純的随大流，為了變紅而無條件迎合市場。

她難道看不出來，這部劇很有可能會撲街嗎？

不，她肯定看出來了。

但即便如此，她仍舊願意與他一試。

“謝謝你，”程琉晖眼神真摯，“姚小姐，我知道自己現在人微言輕，也沒有什麽可以答謝你的。但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不會忘記你今天的援手。”

“得了吧，”姚邊涼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事情還遠着呢，程導，我們還是先讨論一下拍戲的細節吧。”

後天，綜藝直播就要正式開始了，他們得做好準備才行。

至于程琉晖的承諾，姚邊涼壓根沒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等這部劇拍完上映，這位心懷夢想的大兄弟就會和她一樣，一起涼涼。

至于，他以後會不會有機會答謝她，給她資源……

別開玩笑了，這壓根就不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