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顏布布看見封琛在對他說什麽,他卻一個字也聽不見。封琛皺起好看的眉,揉揉他的耳朵,又捏捏胳膊腿,在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傷。
顏布布覺得大腿側有什麽東西在動,低頭一看,一只大老鼠從挎包裏爬出來,跳到了地上。
這老鼠顯然是從時裝城裏帶出來的,應該也被爆炸動靜震暈了,歪歪扭扭地往前爬,像是喝醉了酒。
封琛沒管那只老鼠,顏布布卻急急地沖了過去,抱起地上的石頭往下一砸,老鼠頓時沒了聲息。
“別怕,老鼠交給我。”因為耳朵聽不見,他的聲音異常洪亮。
封琛走過來,按住他耳旁的穴位揉捏。
“少爺,我們現在去哪兒?”
封琛想了想,說:“去二營,找那個可以幫助我們的人。”
“什麽?”
“他是我父親的部下,還沒有撤離海雲城,我去找他碰碰運氣。”
“什麽?”
封琛也懶得再解釋,只說了一個字:“走。”
“好。”顏布布這下聽清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被汽油瓶點着的商鋪就那樣燃燒着,沒有人救火,反正等到燒光了,自然也就熄滅了。
“少爺,你看。”顏布布突然扯了扯封琛衣角,示意他看左邊。
被火光映照的街邊,站着幾個裝束奇怪的人,都穿着長及腳背的長袍,手裏舉着畫滿字符的紙牌。
見顏布布看他們,其中一人對着他大吼:“這一切是神谕,是神在召喚我們。接受吧,服從吧,神在召喚我們去往安伮加聖殿……”
“別看。”封琛将顏布布扭過頭,牽着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顏布布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少爺,安伮加是什麽?”
封琛眼睛直視着前方:“安伮加是一個邪.教。”
“邪.教是什麽?”
“非常邪惡的教會。”
“邪惡是什麽?”
封琛也只能搬運父親平常給他講的那些話:“西聯軍和東聯軍只是對手,但安伮加教會卻是雙方共同的敵人。安伮加的教衆都是反人類分子,殘暴而瘋狂。”
顏布布遲疑道:“反人類——”
“東聯軍是比努努,西聯軍是薩薩卡,安伮加教會便是黑暗巫。”
“我明白了。”
顏布布沉默片刻後問:“那這幾個人是黑暗巫嗎?”
“不是,這幾個人只是狂熱的崇拜者。”
顏布布不解地喃喃:“居然還有人喜歡黑暗巫……”
封琛要找的人叫做安格森,名義上是西聯軍的一名上尉,實際上是東聯軍安插在西聯軍裏的一顆秘密棋子。
他之所以知道這些,是父親封在平在秘密會見安格森時,被他給撞見了。
埃哈特合衆國由五個加盟國組成,最大的兩個加盟國牢牢握住手中兵權,又分別處于東西兩端,被稱為東聯軍和西聯軍。
東西聯軍不斷擴大争搶地盤,曾經還兵戎相見,讓合衆國瀕臨解體。後面達成了停止內戰的協議,七個主要大城分給雙方執政,單出來的一個海雲城,雙方都駐紮進軍隊,互相制衡。
就在這次快要競選新總統時,東西聯軍或許私下達成了某些條件,然後東聯軍便暫時撤出了海雲城。
撤離多久不清楚,起碼在新總統上任時間內不會再回來。
沒有發生地震之前,東西兩軍表面上客客氣氣,恪守規矩,所以這也是東聯軍撤出海雲城後,封在平還能暫緩搬家的原因。
可誰知道發生了這場地震,在沒有任何監管的情況下,兩軍必定撕碎那層面紗,開始毫無遮掩的争鬥。
城裏到處都是西聯軍,封琛現在只有去找安格森,再讓他給自己和顏布布找個落腳的地方。
他不能明着向西聯軍打聽安格森的下落,但安格森是二營上尉,如果還活着,在二營附近總能遇見他。
二營并不遠,幾條街後就到了。
以往的高牆沒了,能看見營地全貌,雖然垮塌了幾棟樓,但空地上搭建着帳篷,不少士兵在來來往往。
趁着夜色,兩人摸到了營地邊上,蹲在一座帳篷的陰影裏。
顏布布開始還很緊張,趴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出。但等人的過程很無聊,他終于堅持不住了,擺弄着手邊的石子,并一人分飾多角,用氣音念着動畫片裏的對白。
封琛也沒管他,只是在石子碰撞發出聲響後,會轉頭瞧一眼。顏布布立即安靜不動,等封琛轉回頭後,再繼續玩石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封琛突然繃緊了身體,盯着一名從中間帳篷裏走出來的人。
顏布布察覺到不同尋常,立馬放下石子,也目不轉睛地看着那處。
那是一名身着軍官服的男人,他在帳篷外點着了一支煙,左右看看,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了營地,消失在黑夜裏。
“走。”
封琛貓腰往前,顏布布學着他動作出了營地,繞向男人消失的地方。
“那是我們要找的人嗎?”離開營地,顏布布便被封琛牽着跑。
“是他。”
“那快追——”
顏布布一只腳突然踏進裂縫,身體剛往下墜,便被封琛抓住後背提在空中。
封琛也不将他放下地,幹脆扛到肩膀上,像扛着一只布袋似的往前跑。
“少,爺,追,追,上,他。”顏布布兩頭倒挂着,上下颠簸,也堅持将整句話說完。
奔跑中,封琛心中掠過那麽一絲詫異。
他一直接受軍事化訓練,對于自己負重奔跑時的各樣數據都清楚。顏布布應該有四十斤左右,按說他不該感覺如此輕松。
但現在他來不及多想,因為已經看見了安格森。
安格森遠遠走在廢墟中,沒有打手電,只有時不時湊到嘴邊的香煙亮起,才隐約勾勒出黑暗裏的背影。
封琛不敢大聲呼喊,只在後面追着,看安格森走到一處開闊地,往右邊望着,像是在等什麽人。
右邊駛來了一輛汽車,明亮的車燈将安格森周圍照得雪亮,封琛便沒有上前,警惕地停住了腳。
那是一輛可懸浮行駛的履帶車,在安格森前方停穩後,跳下來幾個人,和他熟稔地打着招呼。
為首的是名身穿皮背心的男人,一臉絡腮胡,光裸着兩條粗壯的手臂,左臂是大片紋身,右臂卻是條機械臂,在車燈下泛着冷金屬的光芒。
他身後跟着名年輕女人,黑色緊身衣下的身材凹凸有致,分外火辣。左臉扣着一張銀色面具,露出的右臉美豔動人。
封琛心頭一動,覺得這兩人有些眼熟,便扛着顏布布,不動聲色地躲到了一塊石頭後,從縫隙裏往外看。
顏布布其實很難受。
他被倒挂着跑了一路,血液都沖到頭頂,腦袋發漲,肚子一颠一颠地硌得很不舒服。但就算封琛站着不動,他也忍住了沒有吭聲,繼續就那樣倒挂着。
“……安格森,我的朋友。”
“礎執事,多日不見。”
不遠處的對話清晰地傳了過來。
機械臂男人和安格森擁抱了下,拍拍他的肩:“這幾天過得怎麽樣?”
“嗐,別提了,他媽的差點被房子壓在下面。”安格森退後一步,右手按上左胸,做了個奇怪的手勢,語氣也變得尊敬肅穆:“礎執事,主教大人一切無恙?”
機械臂男人同樣将右手按上左胸:“主教大人很好,還讓我告訴你,早日完成任務,聖殿随時歡迎你的回歸。”
安格森語氣激動起來:“感謝大人的厚愛,屬下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願赫拉斯神的光芒普照大地。”
封琛聽到這裏,一顆心已是墜到了谷底。
赫拉斯神是安伮加教信奉的主神,原來安格森除了是東聯軍埋在西聯軍裏的棋子,還有另一層更隐秘的身份,竟然是安伮加教的人。
現在再看那機械臂男人和面具女,集訓期間看過的關于安伮加的資料,立即就浮現在封琛腦海。
礎石:安伮加教會執事之一,三十六歲,身高198CM,體重96KG,曾是東聯軍沁崖城的駐軍上校。在軍期間體測,瞬間爆發力359SJ,快速力量50KS,後因身份敗露從軍隊逃亡,在追捕過程中失去右臂,安裝了機械義肢。
礎石殘暴好鬥,組織并參與了數起宗教屠殺,造成四千名平民和八百名東西聯軍士兵身亡,是安伮加組織的重要成員。
阿戴:身份年齡不詳,攻擊力無詳細資料,預估瞬間爆發力280SJ,快速力量26KS,特征為右臉戴銀白色氪屬面具。絕對服從礎石命令,參與了數起宗教屠殺,是礎石的得力手下。
顏布布一直倒挂着,臉就貼着封琛胸口,感覺到他的心跳在開始加快,便伸出手,在他胸口安撫地拍了拍。
封琛這才發現人還扛在肩上,連忙蹲身将他放下地。
“噓!”封琛對他指了指前方。
顏布布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封琛卻不放心,怕他不知輕重地開口詢問,幹脆将他扯到大石前,兩人就一上一下地透過縫隙往外看。
“找到那樣東西了嗎?”礎石問安格森。
安格森懊惱地道:“地震剛結束時,我就被一些事牽絆住,讓西聯軍捷足先登,派人去了封在平的住所,可他們翻遍廢墟,也沒找到東西。”
礎石用機械臂摩挲着下巴:“根據我收集到的信息,東西應該就在那棟房子裏,封在平不放心交給其他人,就自己保管着。”
安格森蹙眉想了會兒:“對了,還有個事情,別墅區保安說封家少爺回去了的,可是西聯軍派去的人沒有見着他,同時失蹤的還有一名傭人的孩子。”
“封家少爺是地震後回去的?”
“對,震後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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