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毛蛋在她的教導下,用手使勁兒怕打着房門玩兒。
偏偏那竹片穩得很,毛蛋再用力也是個孩子,根本弄不開。
楊老婆子正好自己伸手過去的時候,餘光便瞥見楊二奶奶似笑非笑的臉。
她一愣,趕緊收回手,接着抱起毛蛋,“叫二奶奶。”
毛蛋乖乖叫了。
楊二奶奶應了一聲,掃了一眼楊繼西他們房門上的東西後,對絲毫不心虛的楊老婆子道,“這麽蠢的法子也只有你能想出來了。”
當着面這麽說自己,楊老婆子沉着臉道,“毛蛋差點推開門,我是想看看竹片穩不穩。”
“這話你信嗎?”
楊二奶奶輕呵一聲,“行了,你家的事兒我也懶得管,我就是問問你,他姑再過兩天五十歲,你去不去?”
“你去嗎?”
楊老婆子反問。
“去啊,怎麽也是五十了,這女人過雙不過單,這歲數也算大生辰,你要是去,我們就和大嫂一起商量商量送什麽好,你要是不去,讓小輩去,那就随便你們,我和大嫂商量就成了。”
楊老婆子心裏冷哼,誰不知道她和小姑子的關系不好,不過為了面子還是道,“當然要去,大嫂在家吧?我們一起去商量。”
“走啊。”
楊二奶奶聞言微微一笑。
楊繼西爬上樹砍樹枝下來,孫桂芳就在樹下撿,然後擺放整齊,楊繼西又來捆好,二人很快就弄了一大把柴了,但是他們沒有回家,而是四處找合适的木料。
“這個倒是不錯,不過拉下山有些難,我去找二哥,”楊繼西拍了拍那根樹道。
“今兒就拉啊?”
孫桂芳問。
“也是,”楊繼西想了想,“那就過兩天,反正柴房也裝不下了,下午幹完活兒,明天鐵定不會來了。”
于是楊繼西把看上的樹給做上标記,這是公家的樹,砍點柴是可以不用報備的,但是這種作為木材的樹,就得去隊長那報備一聲了。
見他們在那邊“摸魚”沈鳳仙不高興了,高聲對孫桂芳道,“三弟妹!過來搭把手!”
聞言,楊繼西直接走了過去,“做什麽?”
“啊這....這棵樹上有不少幹樹枝,”沈鳳仙指了指頭頂上的樹幹。
“我爬上去吧,”楊繼西說完就上樹了,孫桂芳也過來幫着撿樹枝。
沈鳳仙有些不自在了,畢竟她原本的意思是讓孫桂芳爬上去的,沒想到楊繼西會過來。
“大嫂,這樹這麽高,下次還是讓男人上去,”在歇息的時候,何明秀過來道。
“我也是一時着急,沒想那麽高,”沈鳳仙不好意思地沖另一頭和楊繼西低聲說着什麽的孫桂芳道,“三弟妹,剛才不好意思。”
孫桂芳聞言只是對她笑了笑,并沒有接話,沈鳳仙有些尴尬,心裏埋怨對方自己都道歉了還那個樣子。
何明秀一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明秀,過來吃山果。”
楊繼南叫着她,何明秀便過去了。
大花找回來的,就在附近,因為不多,所以何明秀也沒讓大花給孫桂芳,畢竟給了對方,沈鳳仙那也得給。
面上還是得過得去的。
何明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嘆了口氣。
什麽時候才能再來一個孩子呢。
掃到何明秀動作的楊繼北趕緊轉頭,他這些天也很煩躁,就因為娘拿三嫂進門說事,硬是讓媒人去劉家把彩禮說到五十六塊。
劉家的意思是他們心不誠,本來楊繼北自己都跟劉春蓮應了六十六彩禮的事兒,現在搞得他裏外不是人。
所以三哥到底給了三嫂家多少彩禮?
楊繼北盯着二人的背影想着,難不成真和娘說的那樣,是三嫂倒貼上門的?
感覺到他視線的楊繼西疑惑地轉過頭,見此楊繼北索性也不避開了,沖楊繼西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旁邊沒人的地方。
“他是不是想問彩禮的事兒?”
孫桂芳瞧着他的動作猜道。
“肯定是。”
“那你就按照我們之前商量的那麽說,”孫桂芳叮囑着。
“知道了。”
楊繼西起身跟着楊繼北去了另一邊。
楊老漢抽着旱煙,瞧見他們的動作也只是掃了一眼就轉過頭和楊繼東說話了。
沈鳳仙恨不得耳朵能伸出去聽,何明秀見此戳了戳大花的肩膀,大花裝作模樣地提着籃子跟在他們身後,接着在能聽見的地方蹲着不知道玩什麽。
見此楊繼北無奈道,“二嫂,你看着點大花,這地兒有些陡峭。”
被戳穿心思的何明秀笑了笑,招手讓大花回來。
楊繼北小聲吐槽了一句,“二嫂就喜歡使喚大花偷聽。”
“什麽事兒啊?”
楊繼西就當沒聽見他這話,追問道。
“還是彩禮的事兒,”楊繼北嘆氣,“本來說好六十六塊的,可娘硬是說五十六塊,我想問問三哥,三嫂那會兒給了多少?”
“知道了又怎麽樣?”楊繼西疑惑地看着他,“如果比五十六多,娘會願意多給嗎?如果比五十六少,你确定娘不會往下再少給些嗎?”
這話問得楊繼北心裏不是滋味。
因為他也知道,五十六以上娘也不會多,五十六以下最好的結果也就是現在了。
“那你之前是怎麽攢錢的呢?就算再少,二十塊總有吧?”
他也不貪心,自己能攢十塊出來就可以了,這樣剛好六十六塊錢。
“我從十五歲開始攢錢,一直到今年才攢夠,多少我就不說了,”楊繼西看着對面的山坡,“挖過野草,抓過蛇,野果也找過,魚更是摸得賊六,攢錢只有你去不去做,沒有坐在那空想着它怎麽來。”
楊繼北抿唇,他當然知道這些能賺錢,“可來不及了。”
這些費時間不說,也危險,而且賺得也不多。
“那最快的法子就是娘那。”
楊繼北搖頭,“五十六塊已經是她的底線了。”
楊繼西摸了摸下巴,“借?”
“咿?”楊繼北雙眼一亮,“這個倒是不錯!可我找誰呢。”
“反正我窮得很,”楊繼西攤手,見楊老漢起身準備幹活兒,楊繼西便跟着去了,而楊繼北站在那想了好一會兒,直到楊繼東見他一直沒幹活兒大聲喊了他好幾次,他才跟過去。
下山的時候,孫桂芳背簍裏只有一小把柴,而楊繼西背簍裏裝滿了木疙瘩,上面還橫放了一大捆柴,對此沈鳳仙即便看不過孫桂芳被寵着也只能閉嘴。
畢竟人家男人背了那麽多。
回到家時,楊老婆子笑眯眯地給他們倒上水,掃到楊繼西的背簍時笑得更盛,可轉頭瞧見孫桂芳的背簍時,嘴角就往下拉了幾分。
“別看了,多的我幫她背了,”楊繼西掃到她的目光說道。
“我也沒這個意思,”楊老婆子扯着嘴角,“疼媳婦嘛,應該的,桂芳累着了吧?進來喝水坐下歇歇。”
“欸,”孫桂芳笑着點頭,卻沒有跟進去,而是幫着楊繼西把柴全部順到柴房後,才洗了手與楊繼西一同進堂屋。
喝了水後,确實舒坦了幾分。
楊老婆子掃了他們一眼,嘴角笑意不減。
晚上楊老婆子做飯,這可把楊繼西夫婦驚訝住了,要知道她可不常下竈房。
特別是家裏有人的情況下。
“不對勁兒,”楊繼西拉着孫桂芳回房,開門時發現竹片鎖有些偏移,他便明白了幾分,“走,我們去洗腳,然後穿上媽給我們做的布鞋。”
孫桂芳一愣,“不會吧,她還惦記這個?”
“肯定會。”
楊繼西攤手,孫桂芳聳肩。
二人打了水擦洗了一番後,又洗了臉和腳,這才穿上幹淨的衣服和布鞋。
“三嬸的鞋真好看!”
大花和狗蛋圍着孫桂芳的腳看,在楊繼西出來時,狗蛋又跑到他跟前垂頭看。
狗蛋光着腳丫子呢。
他也有春天穿的草鞋,就是不喜歡穿,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孩子都不愛穿鞋,然後漫山遍野地跑。
“三叔,你在哪裏弄的?”
“我岳母給我做的,”楊繼西叉腰道。
“岳母?”狗蛋擡起髒兮兮的手撓了撓臉,“三叔還有別的媽媽嗎?”
他聽懂了母字,一般家裏說起媳婦兒娘家人,基本都是說老丈人,極少有人說岳母。
“是啊,我和你三嬸的媽。”
說是楊老婆子做飯,其實打下手的還是沈鳳仙和何明秀,以及幫着端菜的孫桂芳。
等飯菜都上桌了,楊老婆子才最後一個從竈房過來,好像她有多忙一般。
可剛進堂屋,她就發現楊繼西穿着新布鞋,在那等着吃飯。
她原本的計劃一下就有些散架了,可這些到底沒髒,這是穿第一次,沒關系。
等吃過飯後,孫桂芳在楊繼西的眼神下,打了個哈欠說有些累,便回房了。
見此楊老婆子說了句,“今天大家都累着了,累了都回房睡吧。”
這話沈鳳仙和何明秀一下就明白她在趕人,于是二人拉着孩子回了房。
這下堂屋裏就只剩下楊老婆子和楊老漢還有四個兒子。
“我說個事兒,老四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眼目前瞧好了一個姑娘,是墊子壩生産隊劉家的,這家只有一個姑娘。”
楊老婆子頓了頓,掃了一眼幾個兒子的臉色,沒發現異樣後又道。
“這一個姑娘,自然人家要珍護一些,不過人家要的彩禮和老大媳婦還有老二媳婦差不多,現在家裏雖然錢緊,但也給得起,只是老四的席面你們做兄弟,做嫂子弟妹的也要幫着點。”
楊繼東當下就道,“娘您放心,我們都知道的,兄弟家還能說二話?接親的時候我們一定搞得熱鬧。”
“是啊,”楊繼南點頭,雖然對爹娘偏心狗蛋他們不高興,但是老四的事兒是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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