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1)

他們這個縣城叫晉江縣, 也算是周邊幾個縣裏發展得比較好的,進了縣城,二人先去縣河邊去,河岸牆上有豔紅的花, 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反正花開得格外好看。

也是這個季節縣城惟妙的風景之一了。

“去年這個時候, 我可想來了, 但因為沒有你, 我自己來也沒意思,”孫桂芳與楊繼西站在河岸邊上, 看着迎風搖曳的紅花,感受着微風帶來的花香說道。

“去年啊,”楊繼西仔細想了想, 那個時候他為了攢錢,幹完活兒基本就四處跑去了, “是我忽略了, 以後的每一年我都不會忘記的。”

楊繼西的話讓孫桂芳失笑, 接着小聲道,“只要有你在, 不管在什麽地方,看什麽花,我都覺得非常快樂。”

“我也是, ”楊繼西聞言輕笑後, 趁着二人挨得很近,伸出手去勾她的小拇指, 孫桂芳臉色發紅, 也順着手想要握住對方, 結果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咳聲。

“咳咳。”

孫桂芳立馬收回手,臉爆紅,楊繼西有些不悅地轉過頭便見一眼熟的青年笑眯眯地站在不遠處。

這人好面熟啊。

楊繼西一時之間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孫桂芳深呼吸了幾次,感覺臉沒有那麽燙了後,轉過身來,見那青年笑着上前,她低聲問楊繼西,“你認識啊?”

“面熟,記不起是誰了。”

楊繼西也小聲回道,不過臉上也帶着官方笑,“同志,你剛才是?”

“吓到了吧?”

青年哈哈大笑,接着向方才有些吓住的孫桂芳微微弓腰叫了一聲嫂子好。

孫桂芳一愣,楊繼西撓頭,這人是誰來着。

“不會吧楊三哥,你不記得我了?”

青年見他們一臉懵,頓時捂住心口一臉傷心。

“不好意思,之前生了一場病,腦子還有些糊塗。”

楊繼西說道。

“病了?”青年收起玩笑,看了看楊繼西,聽他說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後,才又笑道,“我家就在前面東巷左轉,楊三哥和楊三嫂不介意的話,去我家坐坐,喝碗水。”

東巷左轉.....

楊繼西猛地一合掌,“我記起來了!你也姓楊,叫、叫楊文清!”

“是了是了,我的好三哥耶你總算是沒忘了我!”

楊文清哈哈大笑,對還有些不解的孫桂芳說,“前年冬天家人都回老家過年了,就我在縣裏,沒想到在路上發了病,是楊三哥背着我去的縣醫院,後來還送我回家,不然我怕是死在那個冬天了。”

“就是我給幺妹買東西的那回,”楊繼西又補充了幾句,“我後來跟你說,在路上瞧見一個人躺着,周圍看的人不少,卻沒人伸手幫忙,我幫了那次。”

“記起來了記起來了,”孫桂芳也被喚回了記憶,二人對楊文清的陌生感頓時消散了許多,也應了他的邀請,不過孫桂芳找了個借口去供銷社買了一斤糖,這才與他們同行。

進了東巷轉過去便能看見一大片的平房,其中巷路縱橫交錯,平房與平房面對面,又或者是背靠着背,雖說不上擁擠,可人卻比他們在正大街看的人還要多和熱鬧。

每家門口都站着不少人,孩子們赤着腳在巷子裏你追我趕,時不時傳來母親的訓斥聲,格外有煙火氣。

“進來坐,千萬別客氣,”楊文清打開門,側身請他們進屋,“之前楊三哥走得急,我問你住哪也不說,後來我家人得知後還想感謝你呢,就是不知道人住哪裏。”

“舉手之勞嘛,如今身體怎麽樣?”

楊繼西與孫桂芳進了門後,發現入眼的是一個堂屋,東西多,但是放得很整齊,雖然靠着門那有一扇雙開的窗戶,可堂屋往裏走卻一點都不明亮。

“發病還是發,不過一年也就一兩次了,”楊文清得的是羊痫風,第一次發病的時候才三歲,也因為這個病,他至今沒有結婚。

“改善了很多嘛,”楊繼西也記得那年大夫是怎麽說他的,一年至少十幾次,孫桂芳也把買來的糖放在桌上。

“三嫂真是的,”楊文清輕哼一聲,“下次可別這麽客氣了。”

在楊文清進堂屋左邊門沒多久,便端來兩瓷碗冒着熱氣與香氣的東西,“來,喝水。”

孫桂芳聞見這味道便知道是什麽了,大哥大嫂他們偶爾會寄回一兩罐麥乳精,這玩意稀奇得很呢。

“我們喝水就行了,不用這樣。”

“麥乳精?”

楊繼西還真沒喝過,但是“見”過,後世比這好的也見過更多,但現在這個年代,這玩意兒可是不好得的,到後面幾年,才多一些,但也更貴了,“你還讓我們別客氣,你這搞得我們下次都不敢來了。”

楊文清撲哧一笑,“你們放心,我不是客氣,這麥乳精是我舅舅過年時帶過來的,有好幾罐呢,再不喝就壞了。”

信他個屁。

不過都遞到手裏了,他們也不好再推辭,楊繼西喝了一口,頓時眯起眼,“好喝!”

孫桂芳聞言心裏忽然有些難受,她記得楊繼西說的那個夢,也知道他在夢裏看了多少好東西,可那也是看,不是他吃過的。

“喜歡就好,還有很多呢,喝了我再沖,”楊文清笑道。

“不了不了,”楊繼西和孫桂芳連忙擺手,直言他再這麽幹,他們真不敢繼續待下去,楊文清這才作罷。

“你怎麽知道我是他媳婦兒?”

又說了一會兒話後,孫桂芳好奇問道。

楊文清哈哈大笑後看向楊繼西。

楊繼西輕咳一聲解釋道,“我送他回家時,他拉着我說要感謝我,問我結婚沒有,給我介紹一個,我說我要和你結婚了,最遲就今年。”

孫桂芳臉一紅,心裏卻甜滋滋的,“原來是這樣。”

“中午就在我這吃飯,我爸媽他們吃食堂,”楊文清熱情留客。

“下次下次,我們想多逛逛,下午三點就要回去。”

楊繼西趕緊道。

在之前的聊天中,楊文清就知道了他們是田家崗生産隊的,在聽了距離後,也知道有些遠,不容易來縣裏一次。

“行吧,下次可一定要來,都來哦,”楊文清叮囑着。

他把人送出東巷大門後,才依依不舍地沖他們揮了揮手轉身回去。

“這人好實誠啊,”孫桂芳贊道,“瞧着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能說會道的。”

“再誇我就吃醋了,”楊繼西戳了她肩膀一下,被孫桂芳避開,笑瞪了他一眼,“別鬧。”

在這個男女作風比較嚴謹的社會,即便是夫妻走在路上,也不會拉拉扯扯的,住招待所啥的還得有結婚證明。

“不鬧不鬧,夢裏楊文清沒有出現過,也是因為“我”一直在幹活,沒怎麽來縣裏,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楊繼西有些感慨道。

孫桂芳又想起那碗麥乳精了,她吸了一口氣,“那以後常聯系嘛,你也聽他說了,沒啥朋友。”

“下次來縣裏一定去看他,走,咱們去商大樓。”

商大樓一共兩層,一樓是生活用品米糧油鹽啥的,二樓是衣服鞋子公文包或者是家具啥的。

“我們去看清發液,”楊繼西帶着孫桂芳到一樓裏面走去,“我記得就在那邊。”

走了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一櫃臺面前,那坐着一個正在看自己指甲的嬸子,楊繼西上前問清發液,嬸子懶洋洋地指了指身後的櫃子,“有票嗎?”

“沒有,我們用錢。”

孫桂芳回道。

嬸子還是沒站起來,而是指了指兩邊的櫃子,“這邊是兩斤五毛,這邊是兩斤六毛。”

接着又指了指最上面那一排,“這是一塊錢兩斤,留香久,味道也很好聞,是現在最受女同志們歡迎的一種清發液,要哪一種?”

見楊繼西盯着那最貴的看,孫桂芳一把将他拉到身後,瞪了他一眼,“我自己來!”

“好的好的。”楊繼西鹌鹑似的點頭。

嬸子瞧見他們的小動作後,微微揚眉,“小夫妻啊?”

“嗯,”孫桂芳笑道,左右看了看還是選擇五毛兩斤的,“味道都是一樣的嗎?”

“一樣的。”

嬸子起身去拿了兩瓶過來,“一共一塊。”

就在這給錢。

孫桂芳有些心疼地數出一塊錢遞過去,楊繼西則是把兩瓶清發液放在自己背的背簍中。

這瓶子黑漆漆的,瞧着不是很好看。

“這還有洗澡的香皂要嗎?才到貨沒多久,一塊能用兩三個月呢,”嬸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櫃臺下問道。

“看看,”楊繼西直接道,孫桂芳拉不住,也好奇地湊過去看。

聞着還有一股淡香,孫桂芳看了看大小,楊繼西直接拿出手比畫了一下,“比我手掌心大多了。”

比起後世的小巧精美的香皂,眼前的香皂雖然有些粗糙,但是個頭是很大的,四四方方有些厚,約有半斤左右。

“怎麽賣的?”

孫桂芳可恥的心動了。

嬸子見此微微一笑,“這個不貴,三毛一塊。”

“能便宜點嗎?我買兩塊。”

“便宜不了,我要是自己賣也想便宜呢,”嬸子小聲地抱怨了一聲。

“那就買一塊吧。”

孫桂芳覺得可以一分為二,反正這麽大。

給了錢後,孫桂芳趕緊拉着楊繼西走了,來到人比較少的角落時,她撫着心口埋怨自己道,“我真是太沒有原則了!”

楊繼西被她可愛到,“就買點洗頭發和洗澡的,就沒有原則了?”

“多貴啊,”孫桂芳踮起腳尖,雙手攀着背簍邊往裏面看了看後,才松開手,“我真是奢侈。”

楊繼西立馬道,“我會好好努力,以後你想買啥就買啥!”

孫桂芳撲哧一笑,看着他說,“那我等着哦。”

接着孫桂芳去看麥乳精,有倒是有,可得要票。

她有些失望,還想着如果能用錢買,她就咬牙買一罐,然後給楊繼西喝。

楊繼西瞧見她臉上的失望,想了想剛說一個字,就被孫桂芳瞪了一眼。

“我.....”

“不是我想喝。”

楊繼西立馬明白了,他想到自己喝麥乳精時孫桂芳看過來的眼神,心裏又酸又甜,“我們都想讓對方喝,以後會有的。”

“嗯!”

二人相視一笑,又看了眼那罐麥乳精後,才去了二樓。

二樓的東西基本都是要票的。

他們這邊看看,那邊瞧瞧,連影子都透着買不起的氣息。

不過他們倒是挺快樂的。

逛完走出商大樓,他們一路往賣燈油的地方去,這是國營油店,吃的油用的油都有。

“沒有票?”

“沒有。”

“沒有票可要貴一些哦,”那人再次道。

楊繼西二人點頭,“我們要五毛的豆油燈油。”

“行,等一下啊,”很快便有類似清發液那種瓶子被遞過來,楊繼西感受了一下,大概一斤多。

能用一年了。

“中午了,去吃飯吧。”

楊繼西道。

孫桂芳有些猶豫,“我們今天用了不少錢了,要不随便吃點面,自己買肉回去做紅燒肉可比國營店便宜。”

這倒是實話。

楊繼西也不是為了面子不要錢包的人,再說管家的是孫桂芳,他自然聽從媳婦兒的意見。

“那聽你的。”

說實話,楊繼西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沒有在縣裏吃過面或者是飯,上輩子是被控制做老黃牛去了,這輩子剛清醒過來。

“吃肉面,”到了吃面的地方,孫桂芳對楊繼西道。

“好。”

楊繼西點頭。

肉面就是帶了葷料的面條。

“沒有票肉面八分普通的碗,一毛一大碗。”

孫桂芳要了一碗八分的,還有一碗一毛的肉面。

端過來時,那股子香味就更濃郁了,面上有好大一堆細細的肉末,還有一些豆丁大小的油渣,在面湯裏泡過後,吃起來又香又脆。

孫桂芳這碗面雖然是八分的,可不算湯汁大概有三兩的面,而楊繼西那個一毛的怕是有半斤面。

這确實有些量大了。

“早知道我也吃八分的。”

楊繼西摸了摸脹鼓鼓的肚子,哭笑不得道。

“好吃吧?”

孫桂芳笑眯眯地問。

“好吃。”

楊繼西點頭,“我湯都喝完了。”

孫桂芳撲哧一笑,“我也是。”

二人又逛了許久,買了肉後,才去城外等那位大哥。

沒多久大哥就開着柴油機來了,不過這回還有他一個親戚在車上,四個人有些擠,楊繼西便讓孫桂芳坐自己那個位置,他就站在一旁,扶着車框。

“同志你可抓緊了。”

司機大哥叮囑着。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的。”

楊繼西笑着點頭。

等到鎮上的時候,楊繼西的手酸得不行,孫桂芳心疼極了,二人進了小路,周圍沒人時,她趕緊給楊繼西捏了捏。

“好些沒?”

一會兒後,孫桂芳問道。

楊繼西垂頭看她忙活了半天,聞言點頭,“好了。”

“騙人,”孫桂芳掃了他一眼後,加大力氣,又是一會兒後,楊繼西才讓她停下手。

“你是不是想去幺妹那?”

楊繼西問她。

“怎麽知道的?”

孫桂芳笑嘻嘻的。

“不然買兩瓶清發液幹什麽?”

楊繼西也笑。

“順帶去看看嘛,我也想看看平安,而且你不是說要吃紅燒肉嗎?在二娘家做爹娘肯定知道,我們的錢已經借出去了五塊,肉怎麽來的也不好說,還不如去幺妹那。”

孫桂芳說得頭頭是道,到了老馬溝和田家崗分叉路口後,拉着楊繼西就往老馬溝那條小路走去。

看着她牽住自己的手,楊繼西勾唇一笑,緊緊地反握住對方。

孫桂芳耳根一紅,腳步放緩,慢慢地與楊繼西并肩而走,“有人的時候你放開哦。”

“知道。”

楊繼西的笑聲讓孫桂芳臉更紅了,“我想過了,我的那瓶清發液等媽二十號過來時,我再分點給她用。”

“那應該買三瓶的,”楊繼西說。

“不用,先給媽用用看再說,”孫桂芳笑聲道,“娘要是知道了,怕又要心口疼了。”

“不用管她,孝順兒子不缺我一個,”楊繼西頓了頓,“該我做的,我會做,但是別把我們當成老黃牛。”

“嗯,”孫桂芳抓着他的大手使勁兒點頭。

劉家院子裏楊幺妹正紅着眼,用清水給劉章清洗手臂上的傷口,“人家打架你勸架,結果兩人都往你身上打,還動了鐮刀!瞧瞧多大的口子啊!”

原來劉章背柴回來時,見生産隊有兩個向來不對付的人,因為一點小事在大路上吵了起來,接着就動起手,他便放下柴去拉人。

結果兩個人覺得他多管閑事,火就沖着他來了。

“我也沒讓他們好過,”劉章看着楊幺妹眼眶裏的水光有些心虛,“我後面揍得他們鼻青臉腫的。”

“下次看見他們繞着走,”楊幺妹抽泣了一下,“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和平安可怎麽辦啊。”

說着眼淚就落了下來,劉章趕忙用沒受傷的手去擦她的眼淚,“我記住了,別哭啊。”

“你別動啊,”楊幺妹小心地給他擦幹傷口旁邊的水,然後拿出那兩人賠買的藥膏給他抹上,再用幹淨的棉布纏起來。

“晚上你自己睡,”楊幺妹這話讓劉章臉一胯。

“我不。”

“我怕和平安碰到你的傷,”楊幺妹瞪了他一眼,結果餘光掃到院門走進的人,“嫂子!”

“我們又來了,”孫桂芳本想調笑一下最近來得比較勤,結果在看見劉章面前的木盆以及他纏着的手後,笑容也消失了,“這是怎麽了?”

她快步上前,背着背簍的楊繼西也趕緊跟了進來。

“這是?”

楊繼西拉起劉章受傷的手看了看,“才包紮?”

“嗯,”楊幺妹見到他們,本來止住的淚水這下又來了,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剛才他們把藥買回來,我才把草木灰洗了,重新給阿章上藥。”

“好了好了,不哭啊,”孫桂芳聽着也覺得驚險,“這也太危險了!怎麽還往勸架的人身上動刀呢!”

“就買點藥完了?”

楊繼西的臉色也不好看。

劉章連忙道,“我被弄了一刀後當時就覺得火辣辣的疼,可血流出來的時候就沒啥感覺了,我把他們揍了一頓,然後讓他們對我做出補償。”

“除開藥錢,他們提出一人給我五塊錢,錢和藥是一起送上門的。”

當時也被他的狠厲吓壞了,本來劉章這人在生産隊就是個溫和性子,除了維護楊幺妹的時候有些暴躁外,那兩人從不認為他能拳打幾個。

“他們打我的時候,多少帶着點故意,本來兩人你打不過我,我打不過你,所以平時吵架居多,我要不是為了讓他們讓出路,我好回家,我也不會上前勸。”

也就是因為二人想把火氣撒在他身上,所以他才讓賠償的。

楊繼西看了看藥,足夠用,臉色這才好些,“下次別理他們,直接通知隊長來管,扣除他們幾個工分就知道好歹了!”

“也就是怕扣除工分,所以才願意賠償的,這天熱起來,阿章的手不會那麽容易好,”被孫桂芳勸好了的楊幺妹道。

“得注意,好好養着別幹活,”楊繼西點頭,“就怕發膿,那就不好了。”

“知道的三哥。”

“平安呢?”

孫桂芳問起小家夥。

“睡着了,也被他爹手上的傷吓住了,我才哄睡着沒多久,”楊幺妹輕聲道。

楊繼西不顧他們阻攔把帶着血水的水盆拿去倒了,再清洗了一番,這才坐在劉章旁邊,看孫桂芳和楊幺妹分清發液。

“這東西可貴了!”

楊幺妹驚呼道,“嫂子你自己用就行了。”

“別跟我說些廢話,快點拿東西過來裝這個,”孫桂芳和她認識多年,關系好得很,自然說話也不客氣,說着,拿出那塊香皂。

“這又是什麽?”

楊幺妹問。

孫桂芳小聲道,“洗澡的,而且還香味兒呢。”

楊幺妹再次驚呼,臉頰紅彤彤地去找東西過來裝,孫桂芳讓楊繼西切成兩半。

“不給媽和小妹留一點?”

楊繼西問。

“不了,分給她們清發液就行,洗澡的我大嫂拿了一塊回來,應該還有的。”

“行吧,”楊繼西剛要按照孫桂芳的意思對半切時,拿着東西出來準備裝香皂的楊幺妹就叫住他,“等等三哥!”

“嗯?”

楊幺妹蹲下身,伸出手比畫了一下,“這裏就好,我先試試看,好用就讓阿章去買。”

劉章趕緊點頭,“好!”

“你确定?”

楊繼西挑眉問道。

“我确定的,清發液那麽多夠我用好久了,而且之前阿章買的皂片還有大半盒呢。”

皂片就是洗澡的。

“不要和我客氣哦,”孫桂芳也道。

“嫂子我們什麽關系,我不會和你客氣的。”

于是楊繼西就按照楊幺妹的意思切了三分之一給她,剩下的用紙包好,放回背簍裏,又把那兩斤肉拿出來,“晚上做紅燒肉。”

劉章剛要阻止,楊繼西就道,“二娘和二爺他們去大堂姐家了,我們不好做肉吃,在你們這吃得開心還舒坦。”

楊幺妹想到他們楊老婆子他們,确實不方便,但也知道嫂子哥哥也想讓他們吃,心裏感動眼睛又開始酸了。

好在此時堂屋裏的小床裏,傳來平安的聲音,她趕緊把平安抱出來,被孫桂芳接過去平安平安地喚着。

她再把肉拿到竈房放好,這才出來和他們說話。

說起楊繼北結婚,楊幺妹眼皮都不擡一下,“不去。”

那個家除了三哥三嫂,一個都不想見。

楊繼北小時候不懂事,經常欺負楊幺妹,被楊繼西見一次打一次,然後楊繼西又被楊老漢打。

“那就不去,”楊繼西是支持她的,“早晚三哥和三嫂也會搬出來,到時候你們帶着平安再來家裏玩兒。”

“好啊,”楊幺妹和劉章笑着點頭。

“玩!”

窩在孫桂芳懷裏的平安握着兩個小拳頭大聲附和着。

“平安一定要來玩哦,”孫桂芳被他的動作逗笑,再次道。

“玩哦!”

看着可愛的平安,楊繼西又想起下半年要去念書的石頭,“我們院子裏總算有一個孩子去念書了。”

“石頭被送去念書,那狗蛋也不遠了,娘那麽争強好勝的,肯定會讓狗蛋下半年跟着石頭一起去,還讓石頭多照顧他。”

楊幺妹開始為石頭頭疼了,畢竟狗蛋這孩子可不好管。

“康嫂也這麽說,”孫桂芳想起康嫂說這事兒時,滿臉愁容的樣子,也忍不住嘆氣,“石頭就比狗蛋大一歲,說不上照顧不照顧吧。”

“反正在娘看來,石頭就是哥哥,就該照顧弟弟,”楊幺妹也開始為楊繼康兩口子發愁了,萬一狗蛋和人打架或者是出了什麽事兒,楊老婆子一定會怪在石頭身上。

“我記得康嫂娘家在石橋壩,離鎮上很近的,半個小時就能到,”楊繼西想起這個事兒,“我想康哥會想到這一點的。”

楊繼康還真想到了,他還和康嫂商量過,康嫂覺得可行,準備過些日子回娘家商量商量。

晚上楊繼西和孫桂芳就在劉家沒回去,見他們沒人影的楊老漢又悶頭抽了一根旱煙。

楊繼北已經開始去借桌椅板凳了,因為他們三家的院子是連着的,所以擺席位置多得很。

第二天中午,楊繼西二人才和劉章他們道別,結果在出老馬溝岔路口時,遇見了楊二奶奶二人。

“哎喲,這也太湊巧了,”楊二奶奶站住腳,沖他們使勁兒招手,等二人到跟前時,楊二奶奶笑問道,“去看幺妹他們了?”

“嗯,昨天去縣裏買了點東西,順帶去看了看平安,”孫桂芳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

楊二爺爺和楊繼西背着背簍走在後面。

前面說着楊姑婆生日那天的熱鬧,以及楊姑婆和楊老婆子的針鋒相對,後面的楊二爺爺問起家裏怎麽樣。

楊繼西把楊老婆子指使狗蛋進他們房間的事兒說了,至于那六塊錢,他含糊了一下,楊二爺爺卻一下就明白了。

他忽然笑道,“你這一招,其實你娘吃過一次虧。”

楊繼西一愣,“怎麽說?”

“當年你姑姑就是這麽收拾她的,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不長記性。”

不過當年楊老婆子指使的是才幾歲的楊繼東。

因為楊姑婆的婚事訂得不錯,當時老太太滿心歡喜地給閨女準備嫁妝,楊老婆子想知道都備了一些什麽,就指使楊繼東進楊姑婆的房間偷看。

結果楊姑婆硬是說少了一塊布,老太太也為了收拾楊老婆子,跟着逼迫楊老婆子和楊老漢自己去供銷社,掏票買了四丈長的布賠給了楊姑婆。

“那事兒後,你姑婆和你娘就越發不對付,”楊二爺爺想起那會兒的熱鬧,就忍不住笑,“你奶也是個偏心的,雖然偏心你爹,可對比你娘和你姑姑來說,她還是偏心自己閨女的。”

楊繼西聞言也忍不住笑,“我還無意中走了姑姑的老路啊。”

聽着他們在後面說說笑笑的聲音,楊二奶奶又側頭看了看乖巧的孫桂芳,真是越看越喜歡,又想起她和女兒繼春昨晚說的那些話,心裏漸漸有了決定。

等到家的時候,發現院子裏已經擺放了不少桌子,孫桂芳數了數,三個院子裏一共有十五張桌子。

“這麽多啊。”

他們結婚的時候,就十張桌子,楊二奶奶他們院子都沒擺放。

“偏心也有個度,”楊二奶奶自然也想起來了,臉色不是很好看。

“二娘,我和桂芳之前在山上完了不少土豆回來,就是個頭有些小,全放在竈房簸箕裏了。”

楊繼西轉移了話題。

楊二奶奶有些驚訝,跑進去看了看,發現有滿滿的兩個簸箕後,頓時高興道,“雖然個頭小,可這麽多呢,能吃好久了!”

“肯定是小孩子拿上去想要燒,掉了些在地上,然後生長出來的,”楊二爺爺直說他們好運氣。

“晚上燒着肉吃,”楊二奶奶決定道。

又把女兒女婿給的肉拿出來,打開碗櫃準備放,結果看見走時拿出來的雞蛋一個沒有少,她有些生氣地來到堂屋問二人。

“怎麽一個雞蛋都沒吃?”

楊繼西和孫桂芳這些天都在吃之前空間攢下來的雞蛋,聞言笑道,“土豆都吃不完呢,不過還真有些想吃了,晚上再蒸個蛋?”

見孫桂芳這麽說,楊二奶奶心裏高興了些,“反正不準和我們客氣,都是一家人,吃喝随便,不然我們可傷心的。”

“知道了二娘,”孫桂芳又拿出清發液和香皂,分了一些給楊二奶奶。

才說了不客氣的話,楊二奶奶也高興點頭要了她這心意,“一起用,懶得分開裝了。”

“聽二娘的,清發液一起用,香皂我切開,”楊繼西替孫桂芳應下。

“香皂分開好,分開好,”畢竟是洗澡的,楊二爺爺連連點頭。

見他們院子裏有人進進出出的,何明秀就知道全部回來了,只是猜不到為什麽老三兩口子會和二娘他們一起回來。

楊繼南過來告訴楊繼西他們,晚上回去開個小會,明天就是楊繼北結婚的日子,迎親啥的都要安排一下,楊繼康到時候也會過去。

“知道了,”楊繼西點頭。

楊二奶奶笑眯眯地問道,“聽說你娘又病了?明兒老四結婚,她能喝新媳婦的敬酒嗎?”

楊繼南尴尬一笑,“....應該可以吧。”

“你大娘回來了嗎?”

“回來了,早上回來的,和繼紅妹妹一起。”

楊二奶奶點頭,又問了一下楊老婆子的狀态。

楊繼南心道,反正這兩天是一直在房裏待着的,還因為記恨他和沈鳳仙那天的話,所以這兩天二人被使喚的和狗一樣在家裏打轉。

“保重身體啊,晚上我過去看看她,”楊二奶奶越說臉上的笑就越燦爛,看得楊繼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家夥,兩個老太太的鬥争也不簡單啊。

下午太陽正大的時候,楊繼西和孫桂芳在房裏睡午覺,結果被一陣說笑聲吵醒。

“好像不是院子裏的人。”

孫桂芳在他懷裏蹭了蹭。

“應該是舅娘她們來了,我們再睡一會兒,”楊繼西摸了摸她的腦袋。

而此時院子裏确實是楊老婆子的娘家大嫂、二嫂,還帶着兩個小娃娃過來。

至于兩個舅舅,兩個侄兒和侄媳婦都在家。

“繼西兩口子呢?”

聽李大舅娘這麽問,楊老漢臉色微微一僵,難得這些天才出來的坐着聊天的楊老婆子接話道,“這也沒上工,睡着呢。”

“還睡着呢?”

李二舅娘可看不慣這樣的,“就算是沒上工,那去山上砍柴也是好的嘛!睡了多久了,午飯吃了嗎?”

這下楊老漢一家人都有些尴尬了,瞅見楊老漢二老的臉色後,楊繼南趕緊道,“二舅娘,聽說小表妹快生了?”

“是了是了,”說起自己的小女兒,李二舅娘笑眯眯地點頭,“就下個月的事兒,你們到時候也去湊個熱鬧,說不定能蹭點孕氣呢。”

這話說到楊老漢和楊老婆子的心底去了。

何明秀和楊繼南也紅了臉,他們也确實想再生幾個。

楊大奶奶見他們說得熱鬧,也提着凳子過來坐,石頭帶着幾個孩子在院子裏玩兒,那聲音更吵了。

特別是二舅娘那大喉嚨,楊繼西完全可以認為對方是故意的。

“睡不着了。”

孫桂芳坐起身,拿起梳子梳頭,楊繼西見此道,“我來。”

“那你輕點啊。”

“好。”

楊繼西給她紮了個大辮子。

可她本來頭發就多,兩根辮子都有些過于紮實了,現在成了一根,那就顯得更毛躁,而且不好看。

她反手摸了摸,撲哧一笑,“像狗尾巴。”

手藝并不精的楊繼西輕咳一聲,“還是兩根辮子吧。”

說完又給她拆了,重編。

結果不小心扯到頭發,引得孫桂芳嘶了一聲,楊繼西整個人都僵了,嘴裏連忙問道,“扯疼了吧?好些沒?”

“沒事兒,”孫桂芳讓他手再輕一點。

結果編出來的辮子松松垮垮的。

二人對着那辮子沉默了一會後,孫桂芳果斷拿回梳子,“我自己來。”

“好的、好的。”

楊繼西連連點頭,不敢再造次。

等孫桂芳收拾好後,楊繼西打開房門,與孫桂芳笑眯眯地走過去向兩位舅娘打招呼。

并且楊繼西不顧楊老婆子和楊老漢的臉色,自己去堂屋端了一根木長凳出來,與孫桂芳排排坐。

“喲,臉色瞧着不錯,睡得也不錯吧?”

看出小姑子自打老三媳婦出現,就沉默下來的李二舅娘故意對孫桂芳道。

孫桂芳笑眯眯地點頭,“睡得很好。”

這讓李二舅娘臉上的笑一僵,是聽不懂她在諷刺嗎?

“要不是聽見你們的聲音,我們估計一睡到晚上了,”楊繼西還這麽說道,接着又問起大舅娘兩個表哥怎麽沒有來。

李大舅娘生了兩個兒子,李二舅娘生了兩個女兒。

“隊裏有活兒,他們就在家忙,能掙點工分也比閑着好,”李大舅娘笑道。

楊繼西又看向和石頭玩的兩個孩子,“又長高了不少呢。”

“是啊,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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