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開店(一)

安然慢慢地走到大門口,腳雖然好些了,但也不能狠使力。展塵倚在馬車邊,老遠就伸出手來,遭來安然的一記白眼。

安然走到馬車邊,展塵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你的腳這個樣子,難道我扶你一下,都不行嗎?”

安然沒想到這人的臉皮竟然這麽厚,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要扶她,不由沒好氣地回他:“你要是想跟着我,就給我老實些,不然你就乖乖地待在家裏吧。”

展塵斜眼看了看她,只好縮回了手。抱香男人從車上拿了一條長凳,安然踩着上去了。坐定後,就見展塵一個縱躍,也上來了,和抱香男人兩個坐在車轅上。

馬車辚辚地往前駛去了,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安然心情也格外地好起來。來到這個時代這麽多年了,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為了生計成日奔波,從沒有停下來,好好的看看周遭的環境。

此刻看到常走的這條鄉間土路,只覺兩旁花草雜從,碧綠嫣紫,煞是好看。安然現在徹底明白了那句話——“只要你擁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這個世界就是美的。”

安然怡然自得地半靠在車廂裏,拉開簾子任意地看着,反正這又不是在城裏,自己又不是什麽千金小姐,雖然名義上是的。

兩邊的白楊随風“嘩嘩”地打着葉片,就像在鼓掌歡迎他們一般。安然不由把腦袋伸了出去,到處觀望着。冷不防前頭傳來一聲嗤笑,倒吓了安然一跳,擡眼看去,原來是坐在車轅前的展塵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安然一臉興奮的樣子,心裏不覺好笑,就發出了聲音。

安然沒想到這個人陰魂不散地總是注意着自己,本來滿腔熱情的安然,也沒了興致,縮回頭,把簾子放下了,悶悶地倚在車廂壁上。

古代的馬車沒有防震技術,路況又不好,時不時地冒出一兩顆石子,咯得馬車左右搖晃。安然昨晚沒有睡好,早上又被王氏和展塵的說話聲吵醒了,剛才的那股熱乎勁兒過去了,就覺困意襲來,上下眼皮子直打架,靠在車廂壁上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外頭人聲鼎沸,安然被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只見馬車已經來到城裏,就見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大街上走着。

安然立馬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看,沒想到城裏這麽熱鬧呢。上幾次來的時候,不是賣花,就是找鋪面,都沒顧得上好好看看,今兒一見,果然比鄉下自家住的地兒,強了不知多少倍。

安然看着窗外的景,腦子裏不由萌發了一個念頭:自個兒要好好地把這家茶館的生意盤活,等到手裏有了一些積蓄,就在城裏買所宅子,到時候接了王氏和一家子人都來這兒住着,和羅家再也沒了瓜葛。

正在安然滿腦子都是生意經的時候,就聽抱香男人在外頭“噓”了一聲,馬車停了下來。安然仔細一看,那日盤下來的店鋪到了呢,于是忙打開門簾,就要下車。

展塵早就站在一邊候着,也不知道怎麽了,他的臉上已沒了笑容,看見安然想要下來,也不再伸手了。安然站在車上,默默地和他對視了一眼,忽然覺得心裏竟有一絲莫名的失落,忙用袖子揩了揩額上的汗,遮掩了過去。

抱香男人遞過條凳,安然扶着車轅踩了條凳慢慢地下了車,站在店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見店鋪的門楣上,原來店主挂着的匾額已經卸了下來,現在只是光禿禿的一片,像是一個久經滄桑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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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思量了一番,招手叫過一個夥計,這是上次盤店時,自願留下來的,安然正缺人手,這幾天就讓他在這兒看店。

那個小夥計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肩上搭着一條白手巾,一臉的伶俐。見店門口停了馬車,早就滿臉堆笑地站在門口接着了。

安然從馬車上下來,他就樂颠颠地站在那兒等着。見安然招手,忙跑上前,點頭哈腰地行禮問好,聽安然吩咐。

安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對于這樣子的店夥計很滿意,于是笑了笑道:“那日走得匆忙,沒顧得上問你叫什麽。我吩咐你的那事做好了嗎?”

那店夥計忙陪笑道:“公子,您就叫小的‘三兒’就好了,我在家裏排行老三,家裏人都是這麽叫我的呢。您說的那牌匾,小的已經找人做好了,就在店裏放着呢,這是剩的銀子。”

三兒從袖子裏掏摸了一陣,摸出一塊散碎銀子,約莫二兩,托在手上,要遞給安然。安然見他還算誠實,就點點頭道:“不必了,這銀子就當打賞你的,日後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了你的。走,你帶我進去看看牌匾。”

三兒忙躬了腰在一邊走着,帶了安然進了店內。果然,中間一張八仙桌上,橫放着一塊長約丈許的匾額。展塵斜眼看去,上面三個鎏金嵌銀的大字“菊花王”,在日頭的映照下煜煜發光。不由暗嘆一聲:“小丫頭,倒是好大的口氣,倒要看看她能幹出什麽事來!”

安然滿意地點了點頭,指揮着三兒挂起來,無奈三兒一個人,怎麽都不能挂好,只好滿臉沮喪地望着安然。

安然腳傷還沒好利索,看着展塵負了手站在一邊,一動不動,不由出聲道:“你站在一邊光知道看熱鬧,看着他一人累得那樣,就不能幫幫他?”

展塵鼻子裏冷哼了一聲,想道:“小丫頭,對一個店夥計都這麽關心,怎麽和我說話都是惡聲惡氣的?”

想要不幫,又看見安然着急上火的樣子,心裏不忍,就縱身一躍,身子優美地轉了一個弧度,就把牌匾挂在了門楣上的釘子上。三兒在旁邊看得搖頭咂舌地,嘴裏念念有詞:“公子好功夫啊,真是神人啊!”

說完,就踩了高凳子上去,左右相了相,又在兩旁訂了幾個釘子,固定住牌匾。

安然瞥了一眼洋洋自得的展塵,心裏那個氣呀:好端端地挂個牌匾也值得露手功夫,這不是純粹顯擺自己嗎?就不能低調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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