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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你好好歇歇,也不必再收拾旁的,若是有空,回宮務府裏去看看劉公公也成。”瞧着時候差不多,惠明也站起身,扭頭與六安說道。
六安應了下來,雖然惠明連聲推辭,仍是堅持着端了她洗漱的水出去倒了,又再三确認了“姑姑”今日不必她晌午去提膳,這才滿面帶笑着,圓圓的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姑姑放心,我過了晌午再去,那時候叔叔也有空閑。”
聽這話的意思,六安是還會如往常一般将屋裏處處都收拾幹淨再做其他。
自從六安來了乾德殿後的這幾日,惠明竟像是有了些重回之前身為禦前掌事姑姑般的日子,早起六安早已為她備好了洗漱的熱水,睡前六安會殷勤鋪好鋪蓋,更莫提屋裏的灑掃這等瑣事,事實上,若不是惠明堅決推辭,六安甚至有意給她遞帕子洗衣裳!
這樣的事,上輩子惠明身邊也不是沒人做過,但那時她已經是小殿下身邊唯一親近的掌事姑姑,屋裏有幾個低等的小宮女伺候孝敬本也是宮中常事,卻不像現在,莫說她只是個尋常的宮女,便是她當真有了魏姑姑的身份,尋常也沒有這般使喚一個禦前女司的道理。
雖知道六安是懾于蘇公公的名聲威勢着意的殷勤,但惠明一來受之有愧,二來也不願這般張狂反而累了蘇公公的名聲,這幾日與六安相處反而更添了幾分的客氣,帶着她上值的這幾日,也都是精心教導,不光是司飾明面上的差事,甚至包括她上一輩子幾十年禦前的處事經驗、人情練達,都有意無意的與六安講了不少。
只不過,與惠明本意不同的,是她的的傾囊相授,叫六安感激之餘,反而更添了幾分真心的敬佩一般,日常言行相處,竟是愈發識趣勤快了起來。
也是,蘇公公特意挑上來的人,自然不會是白毫那般麻煩多事的。
想到蘇公公,惠明看着天色便也不再耽擱,匆匆出了門去。
她這是要為蘇公公提膳送飯。
“唉喲,姑姑今兒個怎的這麽早?倒是我慢了!”遠遠的看見惠明,元寶便立即笑的見眉不見眼,立即彎腰上前,将她迎了進來。
說是提膳,但除了今天,更多的時候,其實還是元寶都提前備好,叫惠明憑白擔個名罷了,惠明謙讓了幾回,見元寶依舊堅持,想着這宮中為師父端水送膳本也是常理,便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自個留心看着乾德殿的差事,有時連元寶都有些忙的顧不上的時候,才能趁早自個去真正提上一回。
好在蘇公公許是性子太好,不好拒絕,有她勸着,以往動不動便不吃早膳午膳的壞毛病倒是當真改了不少,除了叫惠明多少安心幾分之外,元寶更是樂的每日殷勤,丁點不嫌其中的麻煩。
而惠明之所以要這般,除了借此略微報答蘇公公的恩情之外,更重要的,卻是上輩子蘇公公被叛軍所殺的下場叫她每次想起,都是寝食難安,雖說距離瑞王逼宮那一日還有近兩年的光陰,但這般大事,又非一日之功,蘇公公在中到底是如何情形,擔了多少風險,惠明更是一概不知,每每一想到這,便是知道自己這般行徑或許會叫蘇公公厭煩,她也不得不硬着臉皮常常上門,想要熟識之後,才有可能細細探問日後的瑞王之事。
元寶送了惠明進屋,便也沒再留着礙眼,只開口道:“姑姑且寬坐,我去給您沏盞茶來。”
惠明謝過了,立在門口略站了站,等的适應了屋內略顯昏暗的光線後,這才提着食盒進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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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乾德殿後的一間倒座房,只是供蘇公公許嬷嬷這些身份足夠的宮人當差有空,能臨時歇歇腳的地,并不是真正的住處,地方自然不會大,只挨着牆根放了一張矮竹榻,正對門口放了一張小方桌,幾把小杌子便再無其他,好在因為地方小,雖沒有地龍火炕,但只燒一個火盆便也足夠暖和。
蘇公公便坐在正對門口的杌子上,杌子雖低矮,但蘇公公坐着卻也不像旁人一般畏縮憋屈,反而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貴氣,仿佛那火盆裏的光亮都照到他一個人身上了似的,惠明瞧了一眼,便也低頭上前,放下手裏的食盒,一道道的擺在了蘇公公面前的案上道:“公公今天回來的早。”
“是,今日正巧有些空閑。”蘇公公有禮的微微點頭,在惠明每次從食盒裏端出盤碗放下的時候,都會主動用雙手接上那麽一下,仿佛她是什麽身份貴重的人,禁不起她的服侍一般十分的客氣,惠明見狀,便也放的越發小心,連湯帶菜四五件瓷器,卻是放的一絲聲響也不聞,只地上的火盆發着微微的聲響。
禦前伺候,只怕也就是這樣的規矩了。
因着這樣嚴肅的氛圍,惠明每次全部放罷,都會在心裏忍不住的松一口氣,這才開口道:“我瞧公公上回似乎愛吃這嫩筍,正好今日有,便多帶了些。”
蘇公公去拿湯勺的動作一頓,才又擡頭看着她低聲道:“倒是麻煩你了。”
倒座房裏沒窗戶,全憑這火盆與火燭的光亮,許是因為這火光也映進了蘇公公的眸子裏,惠明只覺着對方的現在的眼神也是亮的驚人,惠明只看了一眼,便又忍不住的低了頭去,在一旁的杌子上屈膝坐了下來。
蘇公公也沒再開口,只低頭慢條斯理的夾了幾口嫩筍,見惠明在旁并未動筷,才又問道:“怎的不吃?膳食不合你胃口?”
惠明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吃過了,公公自用就好,不用理會我。”
這是騙人的,惠明是算着時辰,等的膳房一放膳便提了食盒回來,哪裏會有先用的時間?之所以不吃,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在蘇公公旁邊吃飯,惠明實在是吃的不自在……
宮人衣食住卧都有規矩,按理說吃相都不會差到哪去,惠明從前也從未注意過旁人用膳時會如何,可是蘇公公卻又實在不一樣,同樣是用筷子夾菜,拿湯匙喝湯,可蘇公公做出來,卻就是與旁人不一樣,好像一舉一動都自帶韻律似的,竟是有些像是宮裏真正的貴人主子。
不過想想蘇公公的身世,他用膳與貴人主子一樣倒也的确沒什麽奇怪,只是和這樣的蘇公公一起,惠明便總覺着自個好像該是那個站在後頭伺候的人一般,若要坐到一起,就當真是自行慚穢,極不自在。
反正今日夠來早,就算等着蘇公公吃罷了再回去,膳房也應該還有膳食,那時再吃也來得及。這麽一想,惠明便幹脆不打算再動筷,想着好好看看蘇公公到底是如何用膳,若能學上幾分最後,以後再來也不會顯得自己太過粗俗。
惠明打算的挺好,可蘇公公聞言動作卻又是一頓,擡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方才眸裏的光亮便又一點一點的暗了下來。
以他的的謹慎,自是能算出以現在的時辰,惠明決計沒有先行用膳的時間,分明沒有用膳,卻說用過了,想必,是寧願餓着也不願與他同桌而食罷了。
既是來的這般不痛快,又何必這般折騰自己都不能好好用膳呢?蘇瑾放下了手中木箸,咽下心口的苦澀,聲音低落:“既是如此,你也累了,趁着陛下午休,且去歇着罷。”
哎?惠明愣了一愣,蘇公公表現這麽明顯,她自然能看出對方突如其來的低沉不悅,只是,方才不好好好的嗎?
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蘇公公o(* ̄▽ ̄*)o:啊啊啊和心上人一起吃飯!我要超小心,一舉一動都超認真,超講究!不知道她感不感動!
惠明=:呃,壓力好大…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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