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阮藍說這裏還隐藏着一個魔人但是鳳七卻沒再感覺到任何魔氣，躺在鋪着柔軟鬥篷的破舊木床上面她對阮藍的話表現出了一絲懷疑，“這裏還有魔人在麽？會不會早就逃跑了。”

村莊裏面有很多空屋子，雖然落滿了塵土但是對阮藍來說幾個小法術就能夠處理幹淨，不過這裏的房子都只有一張床，鳳七占上了之後，阮藍就只能坐在一旁的木凳上面。

“也有可能不是魔人。”阮藍微微搖了搖頭，“我也說不好，只是有一種預感。”她偶爾能從這裏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但總是找不到源頭。

村中只剩下不到十個人，而且大部分都卧床不起，除了那個女人和小孩在她們兩人面前露過面之外，其餘人全都躲在房子裏面不敢出來。

天色越來越暗，鳳七在村子裏面晃悠了幾圈但什麽都沒有找到，她按照阮藍的要求在每家的門前放下了一些食物和丹藥，但只有白日的那個小孩子打開門和她小聲地道謝，但鳳七還未說話，一只手就将小孩拉了回去，門在她面前被重重關上。

那個人好像是小孩的父親？鳳七蹙了蹙眉頭，雖然只匆匆地瞟了一眼，但男人的精神好像有些不太好，眼眶深陷瘦的跟個骷髅一樣。

鳳七在門口仔細地聞了一會兒，沒聞到魔氣才轉身回去。

阮藍正坐在木凳上面認真地擦拭着自己的輕劍，鳳七坐在床邊盯着阮藍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想了想說道：“師尊，你來這裏修煉吧。”說完直接變成了原形，黑貓從衣服裏面鑽出來，本能地在木床上面撓了一會兒，然後蜷縮在衣服上面就占了木床的一個小小角落。

“你就這麽睡了麽？”阮藍将輕劍收起來走到床邊盯着黑貓看，黑貓睜眼對着她喵了一聲權當做是回答。

看來妖也不是完全沒用，好歹變成原形之後一點都不占用地方，而且還有點可愛，阮藍坐在木床上面在修煉前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貓，第一次有貓陪着一起修煉讓她覺得有些新奇。

夜晚渡過的有些漫長，鳳七睡醒一覺之後發現外面的天色還是暗着的，她擡頭看了一眼正沉浸在修煉狀态中的阮藍，躬身一躍跳到地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村莊的周圍都被阮藍設下了結界，鳳七變成人形在外面晃悠着，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地上給這個村子增添了一絲陰冷，周圍安靜得連蟲蟻鳥獸的聲音都聽不到，雖然感受不到魔氣，但這裏的确有一些不對勁。

鳳七站在木屋前面，四處打量的視線慢慢地放到了村東頭的一口枯井上了，那口枯井的周圍長滿了草，看着就像是荒廢了許久。

她盯着枯井看了半晌，然後蹙眉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絲淡不可聞的氣息從枯井內傳出，鳳七的眸光一閃，腳步在原地停了一會兒然後迅速轉身想要回去找阮藍。

她終于知道阮藍在找的魔人是什麽了。

與其稱它為魔人不如稱它為魔物，這種魔物生長在魔界但卻因為不受待見經常被魔界的人趕出去，有些就來到了人界，這種魔物沒有實體只有一團霧氣所以從它們身上幾乎感覺不到魔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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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以靈魂為食，而且可以慢慢蠶食人類的靈魂将之作為載體從而轉化為……魔人。

鳳七的腳步慢慢地停下來，一陣微風吹過，涼爽的空氣中摻雜着淡淡的血腥氣息，她轉頭看向氣息傳來的地方，那裏是小女孩的房子。

正在被魔物蠶食的人類就是小女孩的父親，一想到這一點鳳七的臉色徹底地變了，她迅速地來到小女孩的房前，将鎖住的門撞開，淡淡的月光越過她照進房內，不受黑暗影響的鳳七輕而易舉地就将屋內的情況盡收眼底，臉色瞬間蒼白。

“殺了她。”一只手輕輕地按在了肩膀上面，阮藍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涼的手掌被握住一把輕劍被塞在了手中。

鳳七聲音艱澀，“師尊……”

阮藍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是魔人，你不是已經看出來了麽？”

不大的房間內，男人躺在地上渾身抽搐，小女孩的手掌還插在他的胸口，嘴角和臉上都是鮮血，她擡頭看着鳳七，和之前一樣奶聲奶氣地喊道：“姐姐。”

她猜錯了，鳳七的表情複雜，單看男人的情況她就誤以為被魔物占用身體的人是他，魔物這種東西在沒有轉化成魔人時沒有思維只有本能，轉化為魔人時就會自覺模仿身體原主人的行為。

但它們吞噬靈魂和兇殘的本性卻是永遠不會消失。

那個枯井應該是魔物原本的藏身之地，而這個身上還一點魔氣都沒有小女孩看來是剛被魔物占據不久。

手裏的劍被鳳七攥得緊緊的，她向前走了一步，盯着小女孩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那雙大大的眼睛裏面滿是天真和單純，她頹然地低下頭去，蔫蔫地喊道：“師尊，還是你來吧。”

她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是個魔人，但面對她現在這種人類的孩童模樣就是下不去手。

阮藍将鳳七拉到空地上面劃了一道劍圈保護着她，見她面色蒼白眼神還透着不安，沉默地從儲物靈石內拿出一條天藍色的絲帶然後将她的眼睛輕輕地蒙住，低聲說道：“在這裏等我。”

鳳七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個魔物剛轉化為魔人的時間不算太久，身上都還沒有生出魔氣，所以能力也非常地一般，阮藍幹脆利落地将她收拾掉後，一扭頭發現劍圈內已經看不見鳳七的身影了，只剩下一堆衣服。

阮藍走過去将衣服掀開，然後将縮在裏面蔫了吧唧的小貓抓起來，詢問道：“還好嗎？”

黑貓點了一下頭。

“不變回來麽？”

黑貓又點了一下頭。

阮藍略有些無奈把她放在肩膀上面，将木屋裏面的屍體都處理幹淨之後，她沒有在返回木屋休息，而是趁着夜色離開了村莊。

鳳七趴在阮藍的肩膀上面一路上都保持了安靜，最後還是阮藍打破了沉默，“你的小師叔剛入缥缈谷的時候，第一次看到屍體被吓哭了。”

她小師叔……虞婍麽？鳳七想到那個高傲驕縱的虞婍被吓哭的樣子，略微提起了一點精神，“喵、咳、真的麽？”

阮藍嗯了一聲。

“那她殺過人嗎？”

“殺過。”阮藍的語氣平淡，“進入修真界後，沒有人的手上會沾不上鮮血，沾不上的也就活不到現在。”

“你既然能得到機緣變化為妖，就要做好入世的準備，沒用的善良和猶豫只會斷送自己的生命。”

鳳七愣了一下，阮藍這是在教導她在這個世界該如何生存麽？

“你是個妖，雖然無法修煉，但也許可以通過一些奇珍異草變得更強。”阮藍擡手拍了拍黑貓的腦袋，輕聲說道：“我會幫你找的，不用害怕。”

阮藍對她真好，鳳七低頭在她的頸側蹭了幾下，感動地說道：“師尊，你對我這麽好，不怕我會背叛你麽？”她對原身也是這麽好的，後來就被插刀了。

看來她跟自己說要抛棄不需要的善良，但自己卻還保留着啊。

鳳七正感慨着呢，阮藍已經回答了她剛剛的問題，“不怕。”

“嗯？”

“背叛了就殺了，沒什麽可怕的。”

還在親昵地蹭着阮藍的黑貓僵住了片刻，然後蹭得更歡了，“師尊，我肯定不會背叛你的。”

女主的思想境界她這輩子估計也比不上了。

阮藍側頭将黑貓抓下來放在手臂上面，頸側被蹭的有些癢，這種不自在的感覺讓她蹙眉擦了好幾次才感覺舒服一些。

離開那個村莊之後，她們又路過了幾個別的村莊，不過因為沒有察覺到魔人的氣息，所以也就沒有多做停留。

自從變成原形被阮藍抱着趕路之後，鳳七就再也沒有變回人形，不是蹲在阮藍的肩膀就是趴在她的手臂上面，無聊了才下去跟着走一會兒。

她發現這樣趕路比人形要舒服多了。

走過寬敞荒蕪的土路，阮藍和鳳七繞過一片樹林進入了一處山谷，山谷裏面飛蟲鳥獸倒是不少，勃勃生機的模樣讓鳳七都忍不住從阮藍的身上下來變成人形，好好看看這許久未見的綠意。

山谷的深處有一條清澈的溪流，鳳七站在溪流旁邊的青石上面，雙手扶着膝蓋盯着溪水看了一會兒，眼睛一亮，“師尊，有魚。”

鳳七扭過頭，一臉地期待，“烤麽？”她對上次吃過的那條烤魚還有些回味。

果然貓都是愛吃魚的麽，阮藍看着異常興奮的鳳七，什麽都沒說擡手揮出一道靈氣，靈氣鑽入溪水當中過了一會兒卷着一條大魚摔在了青石上面。

阮藍手持着輕劍，紛亂的劍氣将魚包裹在內，魚鱗和內髒全都井然有序地落在一旁，動作潇灑得仿佛在練習一套劍法。

鳳七眨了眨眼，真誠實意地誇贊，“師尊的劍法三界第一。”

阮藍眼神莫名地看了她一眼，魚是她捉的，也是她在收拾，最後還需要她負責來烤，而這個吃魚的人只需要在一旁說兩句好話，怎麽感覺她們兩個人的關系互換了一樣。

鳳七沒注意到阮藍在想什麽，她的視線落在阮藍手裏的輕劍上面，搖頭感慨，“師尊，你的寶劍就拿來刮魚鱗真的好麽？”她可是還記得在村莊的時候，阮藍認真擦劍的模樣。

“不是我的。”

“嗯？”

阮藍将魚收拾幹淨，然後将輕劍扔給鳳七，淡淡地說道：“是你的。”

鳳七捧着輕劍，一臉茫然，“我的？”她低頭仔細地觀察着手裏的輕劍，發現這把劍還真的不是阮藍的那把，因為這把看起來要短上一些。

所以這是阮藍送給她的寶劍？鳳七沉默了一會兒，捧着劍來到溪邊默默地清洗着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