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蕭裳等人接到阮藍的傳音玉石時還在去齊谷的路上, 千機宗自古就是專門研究陣法符咒的大派,在靠近齊谷的百裏之內就已經布有陣法混淆她們的視聽,隐藏着去往千機宗的真正方向。

禦劍飛行只會觸發更加針對修士的陣法,所以蕭裳和林琴幹脆帶着弟子直接棄劍,由一位對千機宗有些了解的長老帶路, 因為避開了陣法和機關, 所以她們前進的速度倒是比禦劍還快了一些。

“仙界又派了人下來,如今待在南山不知道有什麽目的。”蕭裳用神念掃過傳音玉石,然後神情凝重地遞給身側的林琴, 擡眸望着前方連綿不斷仿佛沒有盡頭的雪山, 低聲說道:“我們需要快點找到千機宗的入口了。”

林琴捏着傳音玉石, 無聲地嘆氣,“千機宗自從修真界衰落之後就和別的門派斷了聯系想要找到他們宗門的入口談何容易。”

對千機宗有幾分了解的長老沒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已經泛黃的地圖思考, 這張地圖是她從她門派的藏寶室搜刮出來的, 她的門派當初和千機宗還算交好, 只是時間久遠, 她也說不好這張地圖的真假。

“齊谷在大只要耗費些時間我們總能尋到千機宗的。”林琴的身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弟子柔聲勸道:“師尊不必為此着急, 我們還有楊長老在。”

被點名的楊長老從地圖中擡起頭來,辨別了一下方向,低聲調侃說道:“這個小弟子說的不錯,林掌門怎麽還不如你的弟子沉得住氣。”

被調侃了的林琴微微搖頭,她看了一眼身後的柳澄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澄對她微微一笑, 眼神清澈泛着柔意, 倒是少了幾分曾經時時閃過的算計和陰暗,不知道是隐藏下去了還是閉門思過時真的悔悟了。

柳澄是林琴從小帶大的弟子,雖然之前狠心讓她閉門思過,但是在出了仙界的事情後,她擔心将柳澄留在門派會不安全,索性就直接帶在了身邊時時看顧。

柳澄倒也算是比較争氣,就算待在缥缈谷的時候也沒再動過什麽不好的心思,一直照顧着林琴的起居,讓看在眼裏的林琴十分地欣慰。

鞋底踩在雪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她們一行人順着楊長老所指的方向前行,繞過幾座雪山天已經漸漸變暗,楊長老停住腳步,低頭研究地圖,蕭裳和林琴下意識地打量着周圍,突然遠處傳來一聲不勝清晰的獸吼,同時一個不強但也不弱的氣息進入到了她們的感知中。

林琴和蕭裳互相對視了一眼,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奔向氣息傳來的方向,柳澄等人緊跟其後。

皚皚白雪下,一只兩米多長的灰色野狼喘着粗氣趴在地上,血跡染紅了周圍的白雪,身上滿是傷痕有一道甚至貫穿了它的背部,看起來已經是進氣不如出氣多的狀态,但還是惡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人掙紮着想要站起來撲過去撕咬。

野狼如此狼狽将它制服的修士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白衣上沾染着點點血花,手裏的劍已經斷裂,就連身上的法器衣裙都被狼爪抓破暴露出了裏面雪白的中衣,蕭裳等人來之前她正面色蒼白地看着手裏的斷劍出神,聽到聲音後,她愣愣地轉頭看向蕭裳等人,漂亮的杏眼頓時湧上了一層水汽。

“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蕭裳瞥了一眼已經昏死過去的野狼,對着一旁的弟子使了一個眼色,那個弟子跑過去将野狼的內丹挖了出來。

看到人後開始後怕的修士抱着斷劍低着頭無聲地哭泣,聽到蕭裳的問話,她擡起頭來,絕美的臉上流着兩行清淚,梨花帶雨的模樣讓同為女人的蕭裳看了都蹙起了眉頭,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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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玄林派弟子陳蓮。”陳蓮吸了吸鼻子,還泛着水光的眼眸委屈地看着蕭裳,失落地說道:“我的劍斷了,而且這裏還受傷了。”她将自己的手臂伸出來,那裏的衣袖被劃開能看到白皙的小臂上面有一道深深的抓痕。

林琴打量了她幾眼,然後對着柳澄說道:“去給她包紮一下。”

柳澄點了點頭,走過去遞給陳蓮一枚丹藥,然後柔聲說道:“你的儲物靈石內有新的衣服麽?沒有的話我可以給你。”

陳蓮将斷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然後拿出來一套新的衣服換上,柳澄一邊給她清洗傷口一邊随意地問道:“玄林派離這裏不近,你一個人跑到這裏來的麽?”

玄林派就是修真界的一個小門派,派內的弟子也不多,并不在齊聚缥缈谷對付仙界的門派之內,因為還不夠格。

“不是,我和師姐一起來的。”提起這個陳蓮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很是傷心地說道:“這附近有很多野獸而且靈氣比其他地方要充足,我本來與師姐在此歷練,但前一陣子我們遇到了獸群,她為了救我一人将獸群引開了,但是再也沒有回來。”

“這裏很危險,你怎麽沒有離開?”

“我要留在這裏等師姐。”

柳澄擡眸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問道:“你們在此歷練多久了?”

陳蓮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大概有三年了。”

柳澄包紮傷口的手頓了一下,詢問道:“那你知道千機宗麽?”

“不知道。”陳蓮看着像是有些茫然,她看着不遠處的蕭裳等人,疑惑地問道:“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柳澄笑了笑,“缥缈谷。”

她們這邊的對話并沒有逃過蕭裳和林琴的耳朵,蕭裳捏着野狼的內丹,低聲說道:“看修為是個元嬰期的修士。”

林琴看着陳蓮的側臉若有所思,“這野狼身上的傷口也的确是靈氣留下的,身份應該沒有問題。”

仙人下界之後,修為會被壓制,但自身的仙氣不會消失,所以看仙氣和靈氣就可以區分仙人和修士。

“給她留下一瓶丹藥就離開吧。”即使能确認身份,但是蕭裳還是帶有幾分警惕。

林琴跟她的意見相同,反倒是楊長老低頭看了一會兒地圖,然後走到陳蓮的身邊指着地圖說了幾句話,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她轉頭對着蕭裳招手,“這個人知道千機宗的入口在哪兒。”

蕭裳将信将疑地走過去,蹙眉說道:“你确定認識?”

陳蓮擡手将臉上的淚珠擦幹淨,低頭指着地圖上的某一點吸着鼻子認真地說道:“千機宗入口我不知道,但是這裏我認識。”

她想到了什麽,皺了皺眉頭,“就是我和師姐遇到獸群的地方。”

楊長老将地圖收起來,笑着說道:“你給我們帶路,等離開時,我們可以送你回玄林派。”

“我要等師姐……”

“帶完路在等也行。”

陳蓮摸着手臂遲疑地說道:“好吧,你們救了我,我會帶你們去的。”說着轉身辨別了一下方向,示意蕭裳等人跟在她身後。

陳蓮看起來真的和她所說的那樣在這裏待了三年多,她對這裏非常地熟悉,有一些小路就連地圖上面都沒有标出,但是她卻非常地了解。

修士們趕路是不需要休息的,不過顧忌着陳蓮的傷勢,所以她們中途還休息了一次,直到來到目的地後,黑暗已經褪盡,天色正一點一點地亮起來。

“就是這裏。”陳蓮指了指眼前的山谷入口,一臉地心有餘悸,“我和師姐進去之後就突然出現了獸群,明明當時周圍什麽都沒有的。”

楊長老幾人分頭将周圍查看了一遍,然後聚在一起,臉上的表情輕松了些許,“看來是找對地方了,只要小心一些不要觸動陣法。”

襲擊陳蓮師姐妹的獸群就是因為她們不小心觸動了陣法,而不知道從哪裏傳送到這裏來的。

千機宗的護派陣法可能沒有缥缈谷的堅固,但是卻比之要靈活許多,一行人謹慎地小心地進入山谷,楊長老正按照地圖上面所标注的指示試着破陣,但是沒想到她們剛一進入,山谷內就突然湧現出了大量的白霧,白霧之中出現一道階梯仿佛搭在了空中。

蕭裳眼裏閃過一抹驚訝,“看來千機宗真的是隐世了,并沒有斷了傳承。”

林琴輕應了一聲,率先登向階梯,其餘人緊随其後,等到最後一個人也登上階梯身影漸漸被白霧遮掩後,山谷內突然吹起了一陣狂風,階梯和白霧全都被吹散,谷內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南山經歷了幾次正魔之戰的摧殘再加上後來被阮藍一劍劈開已經快要成為一片廢墟,根本已經看不到屬于萬藥宗這個遠古門派的一星半點的痕跡。

正道和魔族都從南山撤離之後,這裏的靈氣斑駁狂暴的厲害,百裏之內根本沒有野獸或是魔人願意接近,不過這些靈氣對仙人沒什麽影響,他們從缥缈谷來到南山,一副就打算在這裏停留的樣子,廢墟之上幾座仙殿憑空而起,秘境中已經暴露的聚靈陣法也被隐藏了起來。

他們不在想着僞裝,圈了南山這個領地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像是在等着什麽一樣。

仙界在等着什麽沒有人知道,正道這邊卻是在等蕭裳等人的消息,順便想要摸清一直待在缥缈谷外卻什麽動靜都沒有的魔道是想要幹什麽。

畢竟,一個仙界就足夠讓正道焦頭爛額,他們不想在對付仙界的時候,被魔道從後方鑽了空子。

漫天雪地下,阮藍深一腳淺一腳地尋着蕭裳留下來的記號一邊走一邊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腳印,在她的身後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貓踩着她留下的腳印慢悠悠地跟着,一串小梅花印不一會兒就被落下來的雪所覆蓋。

側頭瞥了一眼身後的小黑貓,阮藍淡淡地問道:“你不冷嗎?”

小黑貓仰着頭甩了甩尾巴,聲音聽起來有些得意,“我可是個魔族。”哪有魔族會怕冷怕熱的。

“很驕傲?”

小黑貓眨了眨眼睛,快跑了幾步抓着阮藍的衣服幾下跳到了她的肩膀上面,冰冷的小爪墊擡起按在了阮藍的臉上,笑着說道:“還好吧。”

她現在知道阮藍是真的不在意她魔族的身份,所以也能就着這個和她調侃幾句。

貼在臉上的小爪子冰涼冰涼的,阮藍眼裏閃過一抹無奈,“別鬧。”

她将小黑貓托在掌心,另一只手輕柔地撫/摸着她的後背,低聲說道:“你化為人形也沒關系。”

她們從缥缈谷離開之後,鳳七就直接化為了原形跟在她的身邊,理由是這個樣子會更方便一些。

小黑貓低頭舔了舔自己的毛,“不要,會給你添麻煩的。”

“我不在意。”

鳳七還是不答應,執意就要用原形,“這樣最好,魔界的人找不到我,正道也認不出我。”

阮藍直覺鳳七沒有說出真話,但是她沉默了一會兒,也沒有選擇追問,“說起魔界,你之前帶來的那些人為什麽要安置在缥缈谷外面?”

那些人讓蕭曲山等人顧忌了許久了。

鳳七在阮藍的掌心縮成了一個球,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說道:“為了幫你們對付仙界。”

“仙界的人在南山。”

“別急。”鳳七含糊地說道:“他們會去南山的。”她說完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等上界的人下來後。”

聽出了鳳七的心虛,阮藍撫摸着她後背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尾巴上面,漫不經心地繞着把玩,語氣平淡,“你有事情瞞着我。”

小黑貓的身體一僵,她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阮藍的表情,然後起身跳到了她的肩膀上面,讨好地蹭了幾下,“不是什麽大事。”

她猶豫了一會兒,趴在阮藍的肩膀上面嘆氣,“等上界的人下來後我再告訴你吧。”

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和阮藍開口。

“你若不想說,我不會強迫。”阮藍見記號中斷就停住了腳步,一邊打量眼前的山谷,一邊低聲說道:“但你若是再次不告而別……”

她雖然沒再繼續說下去,但是鳳七卻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她默默地轉頭親昵地舔了舔阮藍的脖子,岔開話題問道:“到了嗎?”

小貓的舌頭舔在皮膚上面會有些癢又有些疼,但是鳳七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徑自舔得開心,阮藍微微側頭躲開,眼神莫名地盯着小貓看了一會兒,才點頭應道:“到了,師尊她們就在裏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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