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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陳蓮猛地擡起頭來, 對上常依那雙平靜卻又透着淡淡冷漠的眼神,心髒像是被攥緊了一般, 她不敢和常依對視, 只能紅着眼圈, 小聲卻又執拗地說道:“師姐沒有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什麽都沒有發生,師姐, 你現在應該在閉關。”陳蓮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突然擡眸和常依對視,聲音輕柔又帶着蠱惑一般安撫道:“你從未見過阮藍, 更沒有聽到關于下界的事情。”
随着她的聲音, 常依清明的眼睛漸漸又變得迷蒙起來,她困惑地甩了甩頭, 擡手扶額,像是在掙紮一般。
一直在旁觀察情況的鳳七, 見此情景, 想也未想直接跳到了常依的身前,金光驟閃, 一聲聲清脆的鈴铛聲慢悠悠地響起, 頻率極慢, 但卻響徹了整個仙界,就連微風都有瞬間的靜止。
陳蓮被金光震退了一步, 低頭瞪着出來搗亂的小黑貓, 低聲怒吼, “讓開。”
小黑貓“聽話”地跳到一邊,找了一棵視野好的樹幹趴下,一副繼續看戲的架勢。
陳蓮被鳳七激怒,正欲閃到她的身邊先将她解決掉時,被常依一聲住手給定在了原地,鈴铛聲響将陷入迷茫的常依震醒,她的眼眸重新恢複了清明,臉色卻沉了下來,她盯着呆站在原地低着頭不敢動的陳蓮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移開目光,擡眸望着趴在樹幹上的小黑貓,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剛剛那是……乾坤鈴嗎?”
她見鳳七有些戒備地躬起了身體,就主動解釋說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感覺有些熟悉……”
鳳七瞥了一眼安靜地站在一邊一副等着挨訓模樣的陳蓮,沉吟了一會兒,跳到了常依身前的青石上面,點了點頭,說道:“是乾坤鈴。”她一邊說着一邊暗中打量着常依。
雖然常依已經從幻境中清醒過來了,但從剛剛的情況來看,說不準她什麽時候就會再次迷失,不過……鳳七還真的沒想到,一個沒有本體僅靠着一點元神碎片支撐的虛幻常依竟然也能直接将陳蓮鎮住。
“乾坤鈴……”常依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像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記了一樣,她眉頭微微蹙起,思索了半天也想不起來她的記憶到底缺失了什麽,最後只能搖了搖頭,将注意力從小黑貓的身上轉回了陳蓮那裏。
陳蓮一直低着頭,雙手無意識地揪着衣擺,常依知道這是她緊張、焦慮時才會做出的小動作。
“師妹。”常依眼神複雜地看着陳蓮,嘆氣問道:“南鶴仙尊被你藏在哪兒了?”她雖然自幻境中清醒過來了,但是記憶卻沒有恢複,更準備地來說,常依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斷層,因為幻境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裏,哪個部分是虛幻哪個部分是現實了。
幻境所營造出的仙界,平和但也混亂,在常依的意志裏,她要替閉關養傷的南鶴仙尊守護仙界,時不時就出現的上界讓她一開始沒有空閑的時間去思考別的,但是後來她也看出了一點貓膩,抵抗上界的入侵——受傷——養傷——繼續抵抗上界的入侵,這一切都太過規律了,規律得并不正常。
不過常依每次的猜忌懷疑都被陳蓮及時發現而安撫住了,這次能夠清醒過來,完全是阮藍和鳳七介入的原因。
陳蓮默默搖頭,過了半天才終于開口,聲音艱澀,“我不知道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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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依皺眉,像是有些難以置信,沉默了半天才低聲說道:“仙尊居然真的已經仙逝了麽。”她擡眸掃視過周圍,最後将目光定格在陳蓮的身上,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你接任了她的位置嗎?”
“撤掉你的幻境,讓我看看真實的仙界。”
陳蓮揪着衣擺的雙手随着常依的話一點一點地縮緊,在聽到她說撤掉幻境的時候,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她擡起頭來,紅着眼圈搖頭。
常依微微一怔,想到了之前阮藍的話,臉色漸漸沉了下去,“撤掉你的幻境。”
常依性情溫和,很少有動怒的時候,尤其是在面對陳蓮的時候,但是這一次她望着陳蓮的眼神溫情不在,憤怒痛心不可置信等等情緒混雜在其中,因為殘缺了記憶,所以她不明白自己一直疼愛的小師妹為什麽會這麽做,但是被背叛的痛楚一直在心中發酵,比剛剛的輕劍穿心還要痛上百倍。
一把閃爍着寒光的寶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常依的手中,迫人的氣勢像是要将周身的一切全都撕裂,旁觀看戲的鳳七見她要動手,尾巴搖動了幾下,轉身守在了入口前方,即使知道常依的憤怒是沖着陳蓮去的,但是鳳七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這個人在幻境中的修為比阮藍還要高出一截。
常依的怒火的确是奔着陳蓮而去的,但是她祭出寶劍卻不是為了對付她,而是想要直接撕裂這個幻境。
然而讓人驚訝的是,她剛剛将劍提起來,周身的強勁的氣勢就陡然一停,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常依的動作一頓,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眉頭皺起,她的修為就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樣。
這種怪異的現象她是第一次見,以她現在的修為就算是南鶴仙尊都沒有把握一招之內封印住她所有的修為,常依慢慢地将劍放下,意外地沒有生氣,而是眼神平靜地看了陳蓮一眼,陳蓮見她看向自己,頓時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鳳七見常依停手,想了想提醒說道:“她在控制自己的本命仙器。”
陳蓮之所以能夠布下如此龐大的幻境,除了她可以控制那一部分仙尊傳承之外,還和她的本命仙器有關系,她的本命仙器嚴格追溯起來差不多和南鶴的雙劍是同一品階。
本命仙器是幻境的根基,也是陳蓮僅靠着元神碎片也能創造出一個幾乎分辨不出真假的常依的原因所在。
以本命仙器為身,元神碎片為神,迷失在幻境中給予了常依一個自己還活着的假象。
真相說出來很殘酷,所以鳳七只想隐晦地暗示常依,她相信以常依的敏銳肯定能察覺到她的話外之音。
鳳七的話音落下,一道劍氣就突然和她擦身而過,眼角餘光甚至能看從鋒利的劍尖上面看到自己的身影,陳蓮不顧一旁的常依,突然向鳳七出手,招招狠厲,像是不解決掉她不罷休一樣瘋狂。
劍氣撲面而來,被魔氣盾及時擋住,鳳七的原形小巧又靈活,指甲的鋒利程度不比利劍要差上多少,只是她在和陳蓮纏鬥期間還要時不時地去看顧身後的入口,所以有些落入下風。
常依退後幾步避開了劍氣和魔氣的範圍,她一開始只知道鳳七是個魔族,但是沒有仔細地觀察過她的魔氣,現在靜下心來觀察了一會兒,才發現她的魔氣和上界的聖女很是相似。
魔族、乾坤鈴……常依皺了皺眉頭,擡手扶額,心中突然一陣不好的預感,她到底忘記了什麽呢……而且陳蓮的本命仙器,她将手放下來慢慢地貼在了胸口的位置。
“當初在下界我就應該解決了你。”陳蓮現在絲毫沒有面對常依時的緊張瑟縮,她盯着鳳七的眼睛赤紅,瘋狂的神色在裏面慢慢湧現,聲音沙啞地說道:“沒有人可以将師姐從我身邊奪走。”
整個幻境随着她沙啞的聲音靜止了一瞬,随即突然就晃動了起來,大地在劇烈的搖晃,空間像是承受不住壓力一般,猶如一粒石子掉入了平靜的湖水中,水花濺起的絲絲漣漪仿若裂縫,蛛網分割着美好又平靜的仙界。
陳蓮停手扭頭去看不遠處的常依,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微微一變,她瞬移到常依的身邊,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仙氣大量地湧入進常依的體內,片刻後晃動與裂縫皆都緩緩消失。
她們那邊的動靜沒有引起鳳七的注意,自從幻境開始不穩之後,她也和陳蓮一樣及時停手,不過她并不是關心幻境的問題,而是因為這場動蕩好像是從潇弦峰裏面引出來的。
常依的臉色慢慢恢複正常,因為幻境不穩的原因而僵在原地無法動彈的身體也恢複了,她擡手按住了陳蓮的手腕,嘴唇微張,剛要開口問些什麽時,遮掩在潇弦峰入口的白霧突然被兩道劍氣劈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氣息從那個方向傳來,常依頓了一下,皺眉回頭,低聲自語,“這劍氣是南鶴仙尊的雙劍。”
入口的白霧被劈散了之後,高聳入雲連綿不絕的山峰顯現在衆人眼前,鳳七的視線在山峰上面掃了一眼之後,就迅速地鎖定在了某個和山峰比起來甚是渺小的白色身影上面,她的眼眸微微一亮,主動迎上去跳到了阮藍的身上。
阮藍接住她摸了摸她的腦袋,青雲劍和烈陽劍在她身後的衆山之間穿梭着,白霧被徹底地驅散,高聳入雲的山峰猶如一幅畫卷被從中間撕裂,暴露而出的一個巨大的深坑,深坑的表面光滑彷如玉石,最中央放着一具冰棺隐約能夠看見一些窈窕輪廓,而在冰棺的不遠處則有一團濃霧,遮擋着衆人的視線也阻擋了任何人的靠近。
鳳七趴在阮藍的肩膀上面向後望,擡爪子指着那團濃霧,神秘地和阮藍說悄悄話,“師尊,那裏就是南鶴仙尊留下來的傳承。”她說完頓了一下,又試着詢問道:“你能感應到嗎?”
阮藍微微擡手,青雲劍和烈陽劍飛下去插/入了濃霧之中,點頭應道:“可以。”
聽到了肯定答案之後,鳳七松了一口氣,她還擔心烈陽劍的主人不在這裏之後,會不會對阮藍有什麽影響,幸好一切都正常地發展下去了。
雙劍在陷入濃霧之中後,整個仙界包括真實的仙界全都劇烈地動蕩了一番,比之剛剛還有過之無不及,常依在此動蕩中甚至吐出了一口鮮血。
沉睡許久的傳承被喚醒之後,不光是仙界受到了影響,一河之隔的上界,遠在鳳緣殿的南鶴從假寐的狀态下清醒過來,只是一團白霧的她從牆角飄到一旁,遠離了窩在白霧中間睡覺的小黑貓,白霧凝聚成了人形站在了窗口,眼前快速地閃過了數個畫面,細化過的五官,眉頭微蹙,正垂眸沉思着什麽。
睡得四仰八叉毫無形象可言的小黑貓在白霧飄動的那一刻就清醒了,她有些慵懶地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小爪子擡起揪了一團白霧塞到了嘴裏。
從沉思狀态結束的南鶴走到小黑貓的面前,彎腰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将她拎起來開門扔到了外面,小黑貓靈活地穩住了身體站好,爪子上勾着的白霧被空氣中的魔氣所吞噬。
因為不是第一次被突然扔出來,所以鳳陽也不是很懵,她有時候控制不住食欲停留在鳳緣殿的時間過久時,南鶴就會向這樣一言不發地将她扔出來。
不過,她這次才剛待沒幾天吧?
正覺得莫名其妙的鳳陽,擡爪子想要回去,卻被南鶴擡手攔住,她眯起眼眸仰頭和她對視,語氣古怪,“你幹什麽?”
“去忘川河,将仙界送過來的人帶給我。”
“嗯?”
南鶴垂眸看着正低頭舔着爪子的小黑貓,眼眸微深,低聲說道:“仙界正在向你所期望的那樣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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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