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煦日微光

煦日微光滑進洞口時,百岫嶙峋這才轉醒。昨夜折騰了半宿,他着實乏力便由着意琦行幫他清洗。他雖乏力,卻也知曉意琦行極為細致,他摟過來時這才只掐了他一下。

這一覺極為舒适,意琦行身上火熱,洞內篝火更是一夜未歇,他便在這暖意中安然入睡。

眼下,雖已是晨間,他卻懶洋洋的不想起身。意琦行見他眉心擰着,輕哼個不停,便蹑手蹑腳想着起身。

百岫嶙峋察覺到他的動作,拽着他白袍不撒手。意琦行想笑,又想這般必定惹惱他,便攏了攏白袍,拍着他後背,又陪他睡了會。

兩人再次醒來時,天光大亮,日将正午。百岫嶙峋睫毛簌簌抖着,掙紮了半晌,這才睜開雙眼。

他的眼角有點紅,看意琦行的眼神稍顯憤恨。意琦行披散着白發,昨夜被他震碎的衣衫堪堪挂在身上,那胸膛便暴露在他眼前。

與他胸前點點紫紅不同,他的胸膛倒是幹淨,百岫嶙峋龇着牙想要掐上一番,半途便被意琦行制住。

白了他一眼,百岫嶙峋收回手,洩氣道:“無趣!”

意琦行有些無奈的道:“我也不是那麽無趣。對你來說什麽才是有趣?”

揉了揉他眼角,百岫嶙峋舒服的嗯了幾聲,冷冷道:“自是追尋獵物時!”

意琦行看他來如疾風快如電的殺氣,不贊同的搖首道:“什麽才是你的獵物?”

眼神溜到他胸膛,百岫嶙峋極快的出手掐了數下,意琦行強忍着悶不做聲。他那指尖便流連在那片肆意掐了會,稍顯冷銳的笑聲乍起,“自是像你這般的白毛的。!”

“我不是無趣麽?”意琦行輕笑。

“喂!白毛的,你無趣,我殺了你便是趣事了。” 他說的煞有其是,意琦行知曉他說的真心,也不急躁,只是又揉了揉他眼角。

他的眼角通紅,瞪大雙眼惡狠狠的說要殺他,指尖卻在他胸膛上流連不停。

“不是和你說過,殺了我,這追尋獵物的趣味也就消失了。”意琦行詭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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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岫嶙峋嗯了聲,“我不殺你。”

意琦行輕嘆道:“我年紀大了……”

百岫嶙峋點頭,“老頭子了。”

意琦行哭笑不得,醞釀的情緒收回大半,誘導着道:“我年紀大了,本應看空萬物,不染塵埃,無懼生死……”

“你想和沐靈山一般做個禿驢?”他撇嘴大力掐了一下。

伸手卷了他白發,意琦行眼神深沉,啞着嗓子道:“你這般怎會是禿鹿?”

百岫嶙峋白了他一眼,斜挑着眉冷哼道:“我不是,他可說不準。”

意琦行松開手,摸上他暗色如墨的鹿角,平靜道:“你不會。”

“自欺欺人!”指尖捏住他胸前一點櫻紅,百岫嶙峋用力扯動了下。

意琦行既痛又麻,握住他雙手眼中晦暗不明,大有蠢蠢欲動的意味。百岫嶙峋昨夜見過他這幅模樣,登時便明白了他的心思。那手便如被火燎般的縮回,意琦行沒拆穿他,勿自平複呼吸,将他掉至肩頭的紅衣往上一拉,蓋住了他圓滑白皙的肩頭。

“還想睡?”意琦行将人摟了過來,在他耳側小聲問道。

他晃了晃腦袋算是回答,鹿角輕動間擦過意琦行鬓角白發,癢的厲害。

意琦行修長的手指插進他白發,極輕的揉按了幾番,他的力道輕柔,節奏舒緩,百岫嶙峋便又有些昏昏欲睡。

順手拽住他白袍,百岫嶙峋用迷蒙欲醉的聲音低喃道:“不睡了。”

小聲的打着哈欠,他有些迷糊的問道:“不是說今日去指月山瀑麽?”,話到最後已近無聲,似是又睡了過去。

他的白發因昨夜太過激烈的情事顯的淩亂不堪,意琦行指尖挑起一束順着梳理幾番,這才柔順許多。

“過幾日再回。”他柔聲說着,有幾分哄人的意思。

“你又诳我。”百岫嶙峋不滿的嘟囔一聲。

“再睡會,我去去便回。”說着小心拿開他抱在腰上的雙手,輕摸了他臉頰,這才起身。

百岫嶙峋呼吸平穩,胸口輕伏,白皙的臉頰透着極淡的嫣紅,就如那春來方開的花,無端便讓人覺得歡喜。他的雙唇輕抿,中間一點桃紅粉嫩,無聲也是誘惑。

意琦行看他明豔動人的一張臉,心弦觸動幾番,終是掩緊衣袍出了山洞。

蕭山草綠了一地,神瑞趴在山洞數米外,眯着眼睛曬太陽,幾只彩蝶膽大的很,竟撲簌着翅膀停在他鼻尖處。

意琦行看他惬意的很,凝神屏息驟然到了他眼前,那幾只蝶兒倏然受驚的争相離去,神瑞掀開眼皮,瞪了他一眼。

雖是見慣風雨,此時意琦行也難免有幾分底氣不足。

白袍堪堪挂着,意琦行發飛袍揚,少了幾分高冷,多了幾分促狹。

他低咳一聲,從袖袍摸出銀兩遞給他道:“眼下我不便下山,還得勞煩你下山一趟,尋些衣袍薄被來。這些銀兩便丢給他們,這算意琦行借的。”

神瑞哼了哼,眼神大有意見。

意琦行昨夜倒是快活了,這善後的事竟又落在了他頭上。

雖是如此想,見他高興,他心裏亦覺得欣喜。

叼了銀兩,神瑞滿含深意的看了眼洞內。意琦行無奈道:“放心吧,他只是睡了過去。”

神瑞這便離山,意琦行無事索性就尋了臨溪處一塊山石坐下。

他一個人在此聽風看水,心中寧靜的很。

轉眼日已偏西,百岫嶙峋赤腳尋到他時,意琦行正靠着斜石閉目養神。

“喂!”百岫嶙峋湊到他眼前,伸腳踩着他白袍,染了一片青色。他高挑着細眉責問道:“我不是說不睡了麽。”

意琦行神色平靜,只道:“多睡會也好。”話畢,出手如電般閉目将人拉至身旁并坐着。

山鬼盯着他嘴角那抹笑,覺得刺目的很。百岫嶙峋怒氣沖沖,目光掃到他破碎衣衫掩不住的胸膛,火氣莫名消了不少。

冷冷的哼了聲,任由意琦行絞緊了他的手。

百岫嶙峋很少細看這人,眼下,他神色輕松的閉目調息,任由清風吹亂白發,雖有幾分寂寥,卻又添一分潇灑不羁,自成氣度,讓人不由便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意琦行絞着他的手,迎着清風笑意深了幾分。

百岫嶙峋凝神看他,伸手想要抹去那礙眼的笑,手至他唇前複又收回,如此數次,意琦行嘴角笑意越發不加掩飾,百岫嶙峋面色卻是難看的很。

他在惱自己,未能下的去手,便讓這白毛的在自己面前越發的得意開懷。

他笑起來其實很溫柔,紅衣山鬼看着他的眼神不由變得柔順。他們兩人大多時候總是存在分歧,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亦是常有的事。意琦行一直試圖将他拉回他所謂的正途上,而百岫嶙峋則向來随性慣了,意琦行看中的那些他從未放在心上。

只是,這個人,他倒是上了心。

背後的斜石溫熱稍顯灼人,他便有些不舒服,自發的便往意琦行身邊靠近。

意琦行手中微一用力,便将他拉的更近了幾分。

山鬼那鹿角堪堪擦過他頸邊衣衫,劃破了一片。

他一驚,忙要伸手查看,卻被意琦行緊握住手動彈不得。

百岫嶙峋吸氣道:“松手!”

意琦行不作聲,只是十指交纏,緊的百岫嶙峋感到指骨生痛。

他白着臉,想他有時強硬起來,倒是半點不容人拒絕。

“意琦行這衣衫可都毀在你手裏了。”他這半調笑的說道,非但未有責難之意,倒有幾分情人間玩笑的意思。

百岫嶙峋看他迎着驕陽緩緩睜開眼,長翹的睫毛扇動間柔情極淡,眼中鋒芒不掩,整個人好似鍍金般的耀眼無比。

眼下他雖衣衫破損,白發披散,渾身卻散發出一股悠然自得的味道,看着紅衣山鬼的眼神山水不露,湛藍深邃的眼眸中靜谧一片,卻又似海深,直吸的人心都覺得窒息一般,好似要沉溺在這輕淺情愫中不可自拔。

“胡說!”他雖對世俗常理并未在意過,卻也聽出意琦行話中打趣他的意味,不由便回了這麽一句。

意琦行凝視他,一手指了指衣衫遮不住的胸膛,聲音微啞“你摸摸看,哪有胡說?”

他的眼神帶着誘哄,百岫嶙峋鬼使神差的竟在他的慫恿下摸上了那敞開的胸膛。

他體質偏寒,即便夜夜與意琦行同塌而眠,亦只能暖的了一夜,白日裏自又是陰寒無比。

此刻,冰涼的手掌貼上意琦行胸膛,寒意便從掌心傳到了意琦行的胸腔之中。

身體的寒冷,與心中的灼熱同時襲來,看着眼前這人,意琦行不由深吸口氣,順着他白發來回撫摸。

他的動作輕緩,一下下都帶着令人心顫的深情。

他看着他,他貼着他,靜默無言。

半晌百岫嶙峋這才收回手,不自然的道:“還是胡說!”

意琦行由着他,不答話。

他便覺得開心的很,終究掙脫了意琦行交纏的手指,撇下他一個人,赤腳行走在蕭山。

他的紅衣拖地,行走間倒是有幾分飄逸靈動之感。意琦行斜靠在石塊上,銳利的雙眸被長睫遮住,百岫嶙峋回首只看到他眼中鋒芒微斂、柔情四溢煞是動人。

心,極快的跳了幾下,百岫嶙峋慌忙轉身。

意琦行嘴角一勾,笑意乍現,如春風拂面吹動了百岫嶙峋的心。

轉瞬那笑便消,他的臉上無悲無喜,神色平靜的看着那個兀自亂走的人。

腳下綠草汁液沾濕雙足,紅衣山鬼未停下腳步,他四處走動,時而眺望遠方,時而回首瞥眼意琦行。

那人始終目光如水般的看着他,未曾移開一瞬。

百岫嶙峋便覺心口跳動越發不可控制,他回首的次數越來越多,目光悠悠落在他身上,滿滿皆是他未曾察覺到的留念。

他留念這蕭山,卻也留念他。

意琦行招手,他便轉身朝他走來。

青色的汁液流進白皙的雙足,浸濕腳丫,青草的味道沾滿他一身,淡了血腥氣。

裸着雙足,百岫嶙峋腳步輕快,停在他幾米處。

“怎麽不過來?”意琦行坐之身子,拍了拍身邊空地。

百岫嶙峋歪着頭,一臉促狹的擺手道:“不去!”。

意琦行哦了一聲,假意發問道:“為何?”

他便又搖手道,“不想見你。”

“不想見我?”意琦行起身朝他走去,頓了頓複又道,“嗯?真的不想見?”

不耐煩的搖頭,紅衣山鬼眉目豔麗,金色琉璃般的眸子中極快的閃過一抹笑意,啓唇道:“你這煩人的,不見不見。”

意琦行見他唇間一抹粉嫩,心思大動,眨眼便到了他眼前,唇貼着唇,輕笑道:“真的不見?”

屏住呼吸,不讓他的氣息擾亂自己,百岫嶙峋不答話。

意琦行便貼着他唇,淺啄一口。

“這便是見了。”

皺眉稍推開,伸手扯了扯意琦行的白發,看他蹙眉忍疼的樣子,百岫嶙峋心情大好。

“那便讓你見了。”

意琦行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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