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好在季玄一他們曾經來過這個祭壇, 對有哪幾個npc能對話也還有點印象, 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一個。

戚秦還記得這個npc, 他看起來像是布置祭壇這個工作的管理者之一, 招呼着舞娘和端着食物的仆人去到自己該去的位置上。

上一次他們來對話的時候,這個npc一副自豪的樣子向他們介紹這個祭壇的大小, 還有他們可以去哪個地方看什麽樣的表演,又或者哪裏有什麽樣的食物,而現在, 這個npc眉頭緊皺, 整張臉都被蒙上了一層陰影,不變的是他仍然在指揮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依舊興高采烈的舞女和仆人們。

季玄一看向戚秦。

戚秦眨了眨眼, 無辜道:“怎麽了?”

季玄一面無表情道:“你去對話。”

免得等會兒他說了什麽紮心的話之後這人又要用QAQ的表情看他。

戚秦現在就想那麽看他了,不過在季玄一的冷眼之下,還是沒那麽大的膽子, 只好走上前去,對npc道:“你知道這個祭壇……”他話說了一半,又有些不忍心, 無措地回頭看向季玄一。

季玄一面無表情地用法杖抽打了他一下。

戚秦摸着被敲得有點疼的腦袋,硬着頭皮對npc道:“你知道這個祭壇真正的作用是什麽嗎?”

npc聽到這話, 立刻露出了悲傷的表情,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是我們生來的命運, 沒辦法, 沒辦法違背的……”

看來他是知情人,戚秦下意識地看向季玄一。

季玄一皺着眉頭向npc問道:“是誰把你們當做了祭品?”

可能是因為季玄一的話不太符合對話的标準,npc反應了一會兒,才道:“我們不能違背主人的命令。”

季玄一和戚秦對視了一眼,他們果然是城北那些居民的仆人。

季玄一再次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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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悲傷的搖頭,說道:“抱歉,我不能把我主人的名字說出去。”

戚秦急了,忍不住道:“我知道你是個忠仆,但你的主人已然不把你當做是個人了,為什麽還不反抗呢!”

npc絲毫沒有動作,季玄一也一臉無語地看着他。

戚秦這才想起來這是個npc,根本聽不懂他這一大段話,有些黯然地閉嘴了。

季玄一忍不住瞧了他一眼,然後對npc道:“那麽你的主人是主持這場祭典的人嗎?”

npc這回明确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我的主人還沒有資格主持這場祭典。”

季玄一想了想,又問道:“那麽主持這場祭典的人是誰?”

npc回答道:“抱歉,我不知道這個。”

季玄一皺了一下眉,再次問道:“這個神明是什麽時候出現的,誰把這個概念告訴你們的?”

npc茫然地看着他,說道:“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看來這條線索并不能在這裏獲取。

季玄一又問了幾個問題,但這個npc的回答一直在他想知道的情報外打轉,一旦涉及重點,就都不知道了。

因為他們一直占着和這個npc對話的機會,等待這個npc指示的舞女和仆人已經擠成了一堆,季玄一看了一眼自己身後一臉茫然的npc們,只好拽着戚秦走到一邊去了。

戚秦稍微打起一點精神來了,問道:“他什麽都不說,我們現在怎麽辦?”

季玄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你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問題嗎?比如好心幫助別人結果熱臉貼了冷屁股這種事。”

戚秦面色一僵,苦笑道:“玄一你……唉,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

季玄一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就不說了。”

戚秦:“……”

季玄一笑了笑,說道:“怎麽這個表情?”

戚秦憋了好半天,說道:“沒,沒什麽……”

季玄一面色如常道:“沒什麽的話就繼續吧,我記得祭壇上好像還有幾個可以對話的npc。”

戚秦:“……”

QAQ這個人真的不打算聽了嗎!他的話都到嘴邊了啊!

戚秦只好把嘴邊的話憋了回去,又吭哧吭哧地陪着季玄一把祭壇逛了一圈。

但是很明顯,不會有什麽收獲,其他npc口中說的話多半都和第一個npc說的話大同小異,其中有一兩個npc甚至在知情之後完全不覺得悲傷,一副狂熱的态度,好像作為祭品是多麽光榮的事情一樣,不過同樣沒能從他們口中多撬出哪怕一點兒消息。

線索就斷在這裏了。

季玄一難得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沒有找到突破口之前任務不會有進展了。”

把自己過去的故事憋了一天的戚秦正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季玄一假裝沒有看見,說道:“天都黑了,下線休息吧,明天再上來看看。”

戚秦:“QAQ!”

然而季玄一竟然就真的這麽無情地下線了,戚秦對着眼前的空氣懵了半天,才垂頭喪氣地跟着下線了。

季玄一下線後去看了一眼澤于似水的攻略,雖然澤于似水看起來挺不靠譜,但不得不說,身為一個游戲老手,他的攻略寫的還是挺不錯的。

過關的要點,還有技能的應對方法,都一一擺了出來,不過因為季玄一身份的關系,他刻意地把季玄一和戚秦在副本中扮演的角色邊緣化了,只說t很厲害,最後一個boss的時候提了一嘴減療的事情。

作為全區全服第一個通關副本的攻略貼,在發出來的一瞬間就被頂成了高樓。

季玄一翻了翻,發現帖子底下的回複一開始還挺正常,都是針對副本機制解決方法的讨論,到後面就亂了,死因是一個術士跑出來說澤于似水诓人,術士的減療很難觸發,幾乎不可能那麽輕松地過關。

随後下面就讨論起來了,關于澤于似水他們通關的配置問題。

什麽單術士輔助,無奶通關,所有人都越讨論越覺得扯,這種配置別說是開荒了,就算是後面副本淪落到是個人都能刷,這種配置打起來也夠嗆。

因此到了後面,已經有不少人懷疑澤于似水是不想大家都能通關,所以胡扯的一篇攻略了。

澤于似水明顯也知道該怎麽對付這些人,直接回了一句“不要因為自己菜,就覺得牛逼的人做不到”,在一石激起千層浪之後,又十分淡定地丢下一個招隊友換配置開荒的廣告,就飄飄然地匿了。

季玄一看了一下他的廣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招募:

綠林城灰燼之墓保一争二努力通關,來牛逼的劍士,或者覺得自己比牛逼劍士更牛逼的騎士,再來一個牛逼的牧師,或者覺得自己比牧師牛逼的術士。

聯系人:澤于似水。

非常的簡單粗暴了,只是不知道綠林城還有沒有能無奶T怪的劍士或者騎士,又或者他們能夠在最後一關純憑輸出壓下去血量?

季玄一想了想,說不定戚秦不躲攻擊,全力輸出的話有可能能做到。

不過這樣的話好像顯得他完全沒有用處一樣……

季玄一胡思亂想着,把論壇關了,睡覺去了。

第二天季玄一上午有課,下午再上線的時候,戚秦已經在一邊等着了,看見他上來之後立刻湊了上去,說道:“澤于似水他們跟我說了好多話,上去的太快了,我都看不清。”

季玄一完全了解,因為他現在的聊天欄也在瘋狂滾動,全部是那三個人的密聊。

但是季玄一就和會翻着記錄一條條仔細看的戚秦不一樣了,他完全無視了那些飄過去的密聊,對澤于似水道:“我看見你昨天的帖子了。”

澤于似水一秒就發來了回複。

[澤于似水]:是吧,我攻略是不是寫的賊好?

[季玄一]:湊合。

[澤于似水]:小季總是這麽嚴格!

[澤于似水]:我剛剛給你發的那些密聊你看見了嗎?我真的受不了了!

季玄一面無表情地回道:“沒看。”

[澤于似水]:快去看啊快去看啊!

[季玄一]:明少他們太吵了,頂上去了,不想翻。

[澤于似水]:不要這麽懶啊!動動手指嘛!我已經讓他們閉嘴了,你動動手指就好!

[季玄一]:不動。

澤于似水那邊沉默了下來,季玄一心想,這人比戚秦有骨氣啊,昨天沒能說出來的話,今天上線戚秦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樣子憋得夠嗆。

誰知道剛這麽想完,澤于似水那邊的消息就過來了。

[澤于似水]:雖然昨天那麽多傻子噴我,但是我的招募一放出來還不是一大堆人撲上來!我和明少他們篩了一早上的人,才勉強拎出來兩個不太菜的家夥,跟你們一樣,一個術士一個劍士。我知道你懶得動手指了,加上這裏的幾句這段話應該剛好占滿聊天欄,不用你翻,麽麽噠!等我繼續說。

季玄一:“……”

他收回剛才的那句話,澤于似水這種人根本就沒有骨氣這種東西,戚秦比他能忍多了!

季玄一面無表情地拉着戚秦找了個陰涼地兒,繼續等着澤于似水的報告。

[澤于似水]:然後那兩個人,哇……我都不想說了,太菜了,第一個boss才堅持了二十秒就躺了,清風不負那家夥也他媽的賊菜,盡給我和明少丢人,居然也在四十秒的時候躺了,搞得我和明少都沒口噴那兩個彩筆了,還好有我和明少兩個人在,堅持堅持還是過了,其實我那個時候就賊想你和天下了。

平心而論,其實能堅持二十秒的玩家已經不能算是彩筆了,應該說是比較厲害的普通玩家,但你要非拿他們和季玄一這兩人比,完全就是耍流氓了,不過也是沒辦法,綠林城這種養老聖地的人才确實不多,連招齊澤于似水這三個人都夠嗆,想在他們之下再招到實力足夠通關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澤于似水]:然後第二個boss,簡直是慘不忍睹,那個劍士上去兩秒就被拍死了,完全做不到天下那種絕對防禦啊!不過他已經是我們能找到的最硬的劍士了,我們只好先把術士換了,還好有個牧師不計較第一個boss已經被打過了的事情,願意黑了副本cd入隊。

副本cd這件事之前也已經說過了,已經進過副本的人是不可以和沒進過本的人組隊進本的,因為cd不同,所在的副本地圖也會像是平行空間那樣,羊皮紙上能看見對方的坐标,然而卻無法用眼睛看見明明坐标就在自己旁邊的對方,因為事實上兩個不同的cd就等于兩個不同的空間。

想要同時進本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cd重合,要求一方是當天沒有進過本的人,重合後,這個人的cd就會和另一個人完全相同了,代價是前面他沒有經歷過的關卡也會被同步,相當于錯失了一部分通關的經驗和獎勵。

大部分人都會因為這兩樣東西而拒絕同步cd,不過在澤于似水他們這種開荒副本的情況下,也有不少人寧願同步cd,也想見識或學習一下通關的打法的。

季玄一剛想說,帶了牧師的話,第二關應該是很好過的,沒想到澤于似水的吐槽緊跟着就來了。

[澤于似水]:有奶了之後那個劍士确實站住了,結果boss下了階段開始撲人,第一個點的就是那個牧師,然後他就死了……

季玄一:“……”

這個倒是沒想到。

[澤于似水]:我都不求他能犀利地躲過去了,但是那個牧師的臉是真的黑啊!我們開了十多把,把把都點他的名,回回都被撲死,一直打到第十七把,我和明少他們臉都打木了,終于不點他了,點的明少和清風不負,最後還是清風不犧牲了之後壓下階段的。

季玄一聽得也很心累,直接問道:“過了嗎?”

[澤于似水]:過了,boss最後的發狂階段把劍士和我都拍死了,最後是明少帶着那個牧師把boss溜着打死的。

季玄一道:“過了就好。”

[澤于似水]:感覺跟昨天打的完全就不是一個本啊,QAQ!第三個boss我們都沒去摸了,太累了,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把事辦完回來打本啊?他們太菜了,我們不想跟菜雞一起玩兒!

季玄一十分殘忍地說道:“不打了,我都拿到特效武器了,還打本幹什麽。”

[澤于似水]:QAQ!別啊!大大!大腿!

[季玄一]:喊什麽都沒用。

[澤于似水]:那你和戚秦到底在忙什麽啊,你說出來我們幫你弄好,你再回來幫我們打本啊!

隐藏任務這種事情當然不是能随便透露出去的,季玄一直接道:“你們幫不上忙。”

[澤于似水]:怎麽!是不是仇人找上門來了?!你不用擔心拖累我們,放着我來就好,我早就想和你并肩作戰了!

季玄一面無表情地回道:“上一個跟我說并肩作戰這種話的人已經被我殺退服了,勸你慎重。”

[澤于似水]:不愧是我的偶像,就是有個性!有什麽事情大大你加油,我在後方為你加油助威!

[澤于似水]:不過真的有什麽為難的事情還是可以告訴我的哦,說不定我能幫你想出什麽辦法來呢!

季玄一剛想嘲諷他一番,卻突然覺得他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反正他這邊的思路已經卡住了,澤于似水那種奇葩腦回路說不定真的能發現什麽呢。

[季玄一]:好吧,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季玄一]:如果在同一個城裏,一群人把另一群人當做牲畜一樣圈養了起來。

[澤于似水]:什麽?!你要幹什麽!犯法的事情我不做的啊!

[季玄一]:……這是背景,我還沒說完。

[澤于似水]:嗷……那你繼續。

季玄一無語了一會兒,繼續道:“如果讓你揪出導致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你會從哪裏開始查起?”

[澤于似水]:我大概會從先報警開始吧!

季玄一:“……”

他一定是腦子被戚秦堵住了,才會找澤于似水問這種問題!

澤于似水還在那裏對季玄一科普及時報警的重要性,季玄一已經關上聊天欄,整個直接無視他了。

戚秦在一邊期期艾艾地問道:“怎麽了?”

季玄一搖了搖頭。

戚秦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季玄一:“……”

季玄一說道:“你還真憋到現在啊,行吧說吧我服了你了。”

戚秦送了一口氣,也不敢像昨天一樣露出苦大仇深的神色了,飛快地把他之前經歷過的事情說完了,生怕季玄一聽到一半把他打斷然後就不讓他說了。

大概的情況就是戚秦初入江湖的時候,幫一個被自己的兒子虐待的老人教訓了他兒子一頓,結果反被老人告上官府的事情。

好在那個縣衙的縣令是個好人,而且那個兒子不孝的事情其實也有很多人知道,只是苦于那個老人自己不肯為自己出頭,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就只讓戚秦賠了點錢了事。

不過心裏陰影卻是留下了,從那之後,戚秦又碰了幾回壁,漸漸變得優柔寡斷起來,最終沒成為大俠,反倒是比初入江湖時更加平庸了。

戚秦無奈地說道:“我當時年少氣盛,其實那個老人家已經非常明确地告訴我不要管他家的閑事了,可是我氣不過,這才動手将他兒子打了一頓,我們昨天見到的那個人也一樣,分明知道自己的主人是錯的,自己會死,仍舊不肯透露分毫,我實在不能理解,這些人為什麽會這樣?”

季玄一沒有回答他,而是捏着他的下巴,十分仔細地左右看了看他的臉,戚秦不明所以,乖順地随着他的力道扭頭,口中問道:“怎麽了?”

季玄一沒有說話,他心中想的是,如果戚秦沒有倒黴地遇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是不是也是一個意氣風發,說一不二的俠士呢?反正總比現在這種莫名聖母,遇事不決的樣子要好上許多吧。

人總是會做出一些說不清對錯的事情的,不觸及底線的話,其實無傷大雅,反倒是什麽都考慮到了的那些人慢慢被磨平了棱角,連正常地表達自己都做不到了,再也沒有一絲一毫可以供人欣賞的特點。

要是戚秦不是帶着武功的穿越者,這種軟綿綿的性格,季玄一覺得自己大概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累吧?不過這種話就不好說出來了,免得戚秦脆弱的心髒受到傷害。

季玄一慢吞吞的說道:“沒什麽,雖然我覺得這麽說不一定有用,但是有些時候,你可以強勢一點。”

戚秦一愣。

季玄一認真道:“比如在官府裏的時候,你應該這樣回答,老子看他不爽,打就打了,要賠多少錢直說,老子賠的起。”

戚秦沒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來。

季玄一也笑了,低聲說道:“世上确實有這種過分把犧牲視做美德的人,國家大義就算了,雞毛蒜皮或者根本不必要的事情上仍舊這樣想,自願去做受害者,別人救他還要反咬一口,到頭來只感動了自己,惡心了別人,其實和那些加害者一樣可惡。”

“人活着不需要太在意別人的态度,尤其是這種人的态度,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理直氣壯一點,我就是個惡人又如何?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就夠了,”季玄一笑道:“目中無人換個方式理解其實也不算個貶義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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