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方嬷嬷

另一邊,魏家一行人也回了東承侯府。

魏老夫人由薛氏攙扶着下了馬車,想到方才兩孫女談及水榭發生的事情,魏老夫人側首看了薛氏一眼,低嘆一聲道:“虧得這大姑娘瞧不上我們東承侯府,否則,這若真的嫁進來,怕是攪合的府邸上下不得安寧。”

薛氏微微蹙眉:“母親說的是,我這心裏也後怕的很,大長公主殿下有心提點東承侯府,可若真的娶了這麽一個不知規矩的人進來,可不惹了母親頭痛。”

魏老夫人點點頭:“好在老天開眼,我瞧着萱姐兒那孩子,倒是極其規矩,教養是極好的。之後的婚事你費心一些,該備的彩禮也早些備起來,萬不能讓人看低了去。”

薛氏淺笑道:“母親就放心吧,我盼着峋哥兒娶妻也有些年了,如今能和忠國公府結親,我可不得親力親為,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差錯的。”

“這說不準,等明年,母親就能抱上重孫了。”

聞言,魏老夫人眼中已經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很快到了第二天,謝元姝簡單的用了些早膳,又在院中修剪了一番花草,就往鶴安院去了。

得知她又折騰院中的花草,鳳陽大長公主笑道:“你呀,仔細再傷了手。”

謝元姝嘿嘿一笑,偎依在母親身邊,“這過不了多久,葡萄架就結果了,到時候我親自摘了讓母親嘗嘗。”

鳳陽大長公主噗嗤一笑:“你呀,慣是會哄我開心。。”

謝元姝笑着撒嬌道:“這阖府上下也沒幾個能和姝兒玩到一起的,寶桐又回了蕭家,母親再不許我折騰這些花花草草,我可不更無聊了。”

鳳陽大長公主笑罵一句:“你大哥說的沒錯,你呀,越發是伶牙俐齒了。也不知跟了誰。”

謝元姝意有所指道:“說起這伶牙俐齒,姝兒又怎麽比得過菀姐兒。”

提及謝雲菀的事,鳳陽大長公主瞬間就沉了臉,“也是你大嫂縱着她,可你放心,昨個兒你大嫂過來請罪,說若有任何的偏袒之心,便交出這掌家之權。”

謝元姝聽了,多少是有些意外。她昨個兒雖然已經聽說紀氏差了身邊的兩個嬷嬷往瑤光院去,可竟然立了這樣的軍、令狀,着實不像是她的性子。

見她眼中的疑惑,鳳陽大長公主緩緩道:“她若再這樣護着菀丫頭,只會讓二少爺和她愈發生了嫌隙。這孰輕孰重,她若連這個都拎不清,便白活了這些年了。”

鳳陽大長公主的話不難理解,确實,紀氏是大哥的續弦,何況還有硯青在,紀氏這些年能執掌中饋,多少也仗着膝下有二少爺。她日後所有的指望也都在二少爺身上了,若因着這事兒和二少爺生了嫌隙,可就不明智了。

“大嫂能想明白這些,母親該感到寬慰才是。那方嬷嬷最是厲害,若在她的教導之下,菀丫頭有些長進,也不枉費大嫂這般苦心。”

謝元姝這番話其實是在寬慰母親,依着她上一世對謝雲菀的了解,她即便是忍着委屈學了規矩,可心中又如何能不恨。

可即便如此,謝元姝還是這麽做了。她便是故意要給謝雲菀沒臉。

她知道,這些日子紀氏也不容易,她也不是故意和大嫂過不去。比起大嫂因着這些事心底對她的埋怨,她絕對不允許謝雲菀和上一世一樣,毀了謝家。

鳳陽大長公主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可也不免提醒一句:“菀丫頭失了規矩,自然有我這個當祖母的責罰她,可你一次又一次,直接給了菀丫頭沒臉。你大哥自然不會因着這個和你生了嫌隙,可你大嫂,心中免不得會多想。”

聞言,謝元姝低垂着頭,玩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沒有作聲。

正在這時,謝敬來了。

今個兒是休沐之日,謝敬難得在家,方才在門口,他已經聽到了母親的話。

這會兒見謝元姝低垂着頭,便道:“母親,是那孽、障做錯了事兒,幼姝這當姑姑的,怎還沒資格責罰她了?”

知道他是個直性子,素日裏又寵着女兒,鳳陽大長公主笑罵一句:“你呀,就慣着她吧。”

被大哥這般護着,謝元姝笑着上前挽了謝敬的胳膊:“我就知道,大哥定不會怪我的。”

謝敬寵溺的摸摸她的頭,“大哥豈會不知,你雖是我們謝家的掌上明珠,卻從不是跋扈之人,若處罰了誰,必是有緣由的。”

說罷,謝敬頓了頓,又道:“就憑那孽、障昨個兒差點兒傷了你,我就該把她發落到外頭的莊子上去。”

話音剛落,鳳陽大長公主低斥一句:“瞧你這牛脾氣,你縱是做什麽,也該考慮考慮紀氏的立場。”

對鳳陽大長公主來說,打罰了一個姑娘是小,可若因着這事兒讓紀氏和女兒生了嫌隙,這就真的不劃算了。

謝敬面上仍然有幾分愠怒:“最好這是最後一次,否則,便是兒子治家不嚴了。”

鳳陽大長公主也知兒子的性子,也不再多說什麽。

丫鬟們早已泡了茶,謝元姝親自給大哥倒了茶,遞上前:“大哥,大嫂辦事最是周全,之前,偏袒菀姐兒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

謝敬聽了,嘴角終于有了笑意,從她手中接過茶,感慨道:“也難為你如今還幫着你大嫂說話。她偏袒菀丫頭是真,可也逃不過教導有失四個字。我知你說這番話,是怕她難做。就沖着這點,你大嫂也萬不會疑心你,更別提和你生了嫌隙。”

“若非如此,那便是我這些年眼拙了。”

謝敬這句話雖并無責怪紀氏之意,可也聽得出,心裏多少是有些失望。

半盞茶之後,謝敬便往書房去了。

謝元姝賠母親又坐了會兒,也回了鳳昭院。

才剛進門,就聽丫鬟進來回禀,說是方嬷嬷入府了,這會兒已經往大太太跟前請安了。

見自家郡主微微勾勾唇角,沒說話,芷東緩緩道:“方嬷嬷之前在慈寧宮當過值,定是嚴謹之人,大姑娘這次是免不得受些苦了。”

“只是她性子嬌,也不知會不會再鬧騰起來。”

謝元姝撇撇嘴:“你當我為什麽偏偏請了方嬷嬷入府,她是慈寧宮侍奉過太後的宮人,謝雲菀心高氣傲,即便心裏委屈,也萬萬不敢在方嬷嬷面前鬧騰的。否則,這過不了多久,宮裏宮外的貴人就該知道她是什麽品性了。”

沉香院

昨個兒夜裏謝雲菀幾乎是一夜未眠,心中委屈極了,可再怎麽委屈,今個兒方嬷嬷入府,她也不敢失了規矩。

昨個兒鬧騰那麽一場,雖被魏家兩位姑娘瞧了去,可魏家如今和謝家結親,又怎麽可能會亂嚼舌根。所以,這次方嬷嬷入府,只當是府邸有姑娘即将出嫁,學些日子的規矩,也省的過門之後,被婆家挑剔了。

紀氏端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一身深紫色金絲繡牡丹褙子,嘴角帶着笑意,看上去比往日都要沉穩莊重。

見狀,謝雲菀知道,母親這次是鐵了心要給自己立規矩了。

心中不由一陣委屈,可有方嬷嬷在,她也不敢表現出分毫。

恭敬的給母親請安問好之後,謝雲菀轉身對方嬷嬷福了一福,淺笑道:“這些日子便勞煩嬷嬷費心了,菀兒定會用心學的。”

方嬷嬷一身青色吉祥紋褙子,雙鬓有些發白,面色嚴肅,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

見謝雲菀對她禮待三分,心中不覺有幾分滿意。

她這些年也不是沒教導過高門裏的貴女,也有實在不像話的,所以,雖是初次相見,謝雲菀倒是給了她不錯的印象。

紀氏看在眼中,心中多少是有些寬慰。

她又怎麽忍心真的給女兒沒臉,她只盼着女兒能懂事些,長進些,這樣她也不至于一次次的難做。

紀氏留了方嬷嬷吃了一杯茶,兩人便往瑤光院去了。

這時,阮嬷嬷進來了,見她眉目間的疲憊,緩步上前低聲道:“太太,老爺方才往鶴安院去了。聽聞,郡主還替太太說了好話,說太太這些年再周全不過,之前心疼大姑娘也是人之常情,讓老爺莫要因此和太太生了嫌隙。”

紀氏怔了怔,昨個兒菀姐兒差點就傷了郡主,她還當郡主必要在老爺面前告狀,卻沒想到,郡主竟然還肯替她說話。

不由得,她心中微微有些動容。便是之前對郡主一些小小的不滿,也都消散殆盡了。

阮嬷嬷如何能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緩聲道:“太太,這些年,郡主尊您這個大嫂,郡主身份尊貴,又得大長公主殿下和幾位老爺嬌寵,若是個驕縱跋扈的性子,早仗着這些日子的事情給太太沒臉了。可郡主卻從未讓太太難做過,說來,當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紀氏點頭道:“郡主這孩子,也确實是有心了。不過,也幸虧有嬷嬷常在我身邊提點一些,否則,我難保不做了錯事。”

阮嬷嬷忙道:“太太言重了。老奴也只是盡心侍奉太太。”

說完,她又道:“只是老奴還是不得不多嘴一句,方嬷嬷素來規矩重,大姑娘少不得會受些苦,太太可萬萬不能耳根子軟。”

紀氏沉聲道:“嬷嬷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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