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咖啡真難喝
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到潔白的天花板時,橋西混沌的大腦開始漸漸蘇醒。
他歪了下頭,看到身邊的輸液用的架子時,悚然一驚。
天哪,他竟然睡着了!
橋西猛地擡起頭去看吊瓶的位置,那裏已經空空如也。
動了下手,這才發現手下面不知什麽時候墊了一個熱水袋,還慘留着些許餘溫。
橋西一怔。
他很少生病,即便是生病了也會選擇吃藥,裹着被子熬過去。
因為僅有的一次輸液經歷太過慘痛,和這次情況差不多,只不過是因為發燒。
他被家人送到醫院,他撐不住就睡過去了,最後是在一陣鑽心的疼痛中醒來的。
因為沒及時拔針頭,他回血了,是經過的護士看到的。
這件事把醫生護士都吓到了,醫生更是把他罵了一頓。
空氣進入人體,搞不好就沒命了,誰也不想擔這個責任。
橋西就只是聽着,沒有反駁。
只是自那以後,他再也沒來醫院輸液過,寧願自己熬過去。
所幸他身體還算不錯,沒有生過什麽大病。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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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橋西擡頭看去。
沈修誠站在病房門口,身上還是穿着之前的衣服,大概是走得急,歷來整潔的衣服上有了明顯的褶皺。
他手上提着一個保溫壺,另一只手拿着一個保溫杯,就像是一個出來遛彎的老大爺。
橋西彎了彎眼睛:“沈叔叔。”
沈修誠走進病房,順手把門關上,将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問:“想喝水嗎?”
橋西抿了下唇,點點頭。
沈修誠打開保溫杯,這種保溫杯的蓋子很深,可以當杯子使用。
他把蓋子拿去洗手間清洗,然後倒了一杯水在蓋子裏。
橋西想伸手去接,但是沈修誠完全沒有要遞給他的意思。
橋西不解地看着他,沈修誠撕開一包醫用棉簽,抽出一根在溫水裏蘸濕。
“先別說話,”沈修誠拿着棉簽,湊到橋西唇邊,“你嘴唇太幹了,容易開裂,先潤一下。”
橋西眨眨眼,聽話的一動不動。
溫熱的棉簽在他的唇上輕點,按壓,水一點點浸濕唇瓣。
橋西這才察覺到小小的刺痛,忍不住皺起眉。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沈修誠盯着他的唇小心地動作着。
兩人的距離很近,呼吸交纏在一起,橋西甚至能聞到沈修誠的嘴唇上有淡淡的陳皮香。
他微微擡起眼皮,看到沈修誠垂着眸子,濃密的睫毛微顫。
沈修誠唇薄色淡,唇角自然上揚,他不笑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嘲諷的感覺。
莫名地,腦子裏湧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他現在往前湊一點,親一下沈修誠。
這人會吓得跌一個屁股蹲兒嗎?
想到那個畫面,橋西忍不住笑起來。
這一笑,立刻牽動了唇上細小的裂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沈修誠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腦袋。
沒用什麽力氣,和平時摸他差不多,甚至還要更輕一點。
橋西嘿嘿笑,也不敢說自己是因為什麽笑。
沈修誠把棉簽丢進垃圾桶裏,又從旁邊的小袋子裏,找出一管剛買的唇膏。
“張嘴。”沈修誠打開唇膏的蓋子,想要幫橋西抹。
橋西聽話地張開嘴。
唇膏輕輕按壓在橋西的唇上,一點點塗抹。
抹着抹着沈修誠卻分了神,因為唇上小裂口,橋西不敢張大。
但是也足夠看到他小小的舌尖,看上去很柔軟。
不止是看着,嘗起來大概會更軟,也許還會帶着清甜。
沈修誠就這麽看着,克制着想要吻上去,把那舌尖勾出來纏/綿的沖動。
“好了嗎?”因為張着嘴,橋西說話有些含糊。
這一說話,小舌頭也跟着活動起來,就像是在發出邀請。
沈修誠只覺得一股火倏地竄起,一路向下,氣勢洶洶,連帶着血液都變得滾燙。
按壓在唇上的手緊了緊,沈修誠深吸一口氣:“好了。”
他将唇膏收回,蓋上蓋子,順手扯了下外套。
橋西抿了抿唇,嘀咕道:“我怎麽感覺抹了好多,厚厚的一層,好像吃了飯沒擦嘴的感覺。”
他從來沒抹過唇膏,這會兒抹了總覺得別扭。
沈修誠拉住他去摸嘴巴的手:“不要摸,手上有很多細菌。”
從紙盒裏抽出一張紙巾,貼在橋西的唇上,沈修誠:“抿一下。”
橋西照着他說的抿了下,多餘的唇膏被印在紙巾上。
雖然還是覺得像沒擦嘴,但是比剛才好多了。
“喝水吧。”沈修誠把保溫杯遞給橋西。
橋西接過,這才注意到保溫杯裏插了一根吸管。
他偷偷撇了眼旁邊的人,心想,這人還挺會照顧人的嘛!
“謝謝。”橋西小聲道謝,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溫度剛剛好,溫熱的液體進入口腔,順着喉管向下,滋潤着幹涸的身體。
“陽嫂還送了粥和湯過來,等會兒可以喝一點。”沈修誠把旁邊的保溫壺打開散熱。
一股的香味飄散出來,瞬間充斥整間病房。
橋西本來還沒什麽感覺,聞到這味道肚子立刻咕嚕嚕叫起來。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但是在睡着前他本就沒吃午飯,還把早點倒貼了。
此時被這香味勾地胃裏直叫喚,甚至有一點點灼燒的痛感。
這是胃長時間沒有進食的表現。
“現在幾點了?”橋西忍不住探頭去看保溫壺,“陽嫂做了什麽好吃的,好香啊!”
沈修誠用勺子盛出一碗粥,用湯匙輕輕攪拌散熱:“雞湯,還有老火白粥。”
老火白粥是橋西最喜歡的粥,雖然沒加什麽料,只加豬油和鹽,但是熬的軟爛濃稠,口感很好。
聞言橋西眼睛一亮,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接白粥。
沈修誠拍了下他的手,輕斥:“別急,準備燙個三級傷殘?”
橋西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攪拌一會兒後,沈修誠舀起淺淺一勺,嘗了一下:“嗯,可以了。”
橋西看懵了,雖然他不介意沈修誠用過的勺子,因為他知道以沈修誠的潔癖程度,估計放個屁都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但是,沈修誠竟然不介意他嗎?
不過很快,沈修誠的下一步動作就打破了他的猜測。
沈修誠又從袋子裏翻出了另一個勺子,用保鮮盒裝着,看上去像是做生物研究的器皿。
非常嚴謹!
“你用這個,”沈修誠把自己用過的勺子用紙巾包住,塞進袋子裏,然後幫橋西把桌子架起來,“慢點喝。”
橋西嗯嗯點頭,迫不及待地接過勺子。
溫熱的粥順着食道進入胃裏,瞬間撫平了腸胃的焦灼。
橋西長嘆了口氣,好爽!
沈修誠笑了下,站起身去拉開窗簾。
外面陽光正盛,窗臺上的綠植青蔥,許是剛剛澆過水,還能看到晶瑩的水珠。
突然襲來的陽光讓橋西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天還這麽亮啊?”
橋西以為他睡醒,再怎麽着也得是傍晚,晚上了。
沈修誠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吹進來,聞言他回頭瞥橋西一眼:“這都第二天了。”
橋西驚訝地睜大眼:“我睡了一天了?”
随即他看向沈修誠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一套。
感受到橋西的目光,沈修誠有些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你先吃,我有事出去一趟,吃完再睡會兒,不舒服按鈴。”
橋西的手機昨天落在了店裏,柯瑭過來的時候順手給帶了過來。
沈修誠把手機放在被子上,壓出一個小小的凹陷。
沈修誠想彎腰去摸橋西的頭,但是想到什麽又直起腰。
“有事給我打電話。”沈修誠又從旁邊拿過一個袋子,放在橋西的腿邊,“這是你的速寫本,無聊了可以畫一下,但是注意休息。”
橋西愣愣點頭,看到沈修誠離開。
他環視了一圈,溫熱的粥和雞湯,速寫本,漂亮的綠植。
在他的病床邊還有一張陪護病床,上面的被子折疊得很整齊,只有枕頭上的褶皺證明這裏曾經躺過人。
摸了摸袋子,摸到裏面的東西,橋西打開,除了速寫本,還有一個密封得很好的保鮮盒。
裏面裝着顏色缤紛的水果,切成了小塊,還有水果叉。
橋西眨眨眼,眼眶驀地有點熱。
離開病房後,沈修誠打電話聯系楊欤,讓他幫忙在醫院附近訂一家酒店。
橋西昨天其實中途有清醒過,但只是很短暫的時間,沈修誠放心不下,幹脆就守在了醫院。
扭了下脖子,骨頭發出“咔”地輕響。
那間單人病房的陪護床太小,沈修誠一晚上都得蜷着睡,早上起來感覺腰酸背痛的。
雖然陽嫂幫他帶了洗漱用品過來,但是在醫院畢竟不方便。
此時他只覺得自己身上都透着一股馊味,還混雜着醫院濃重的消毒水味。
難聞地讓人作嘔,他一秒鐘都不想多穿這件衣服。
就連剛才想摸摸橋西的頭,都怕對方會聞到味道。
湯塘----
“叮咚咚!”風鈴聲響起。
柯瑭鯉魚打挺般坐直身體,随即想到不可能是橋西,又有氣無力地躺平。
“不好意思,今天咖啡師沒在,不能接待。”
剛剛進門的餘銘愣了下,問道:“橋西學長沒在嗎?”
聽到這聲音,柯瑭勉強打起精神,畢竟這是他唯二的會員:“他生病請假了。”
昨天的事情把柯瑭下了個夠嗆,一直到今天都還沒緩過來。
心跳時快時慢,柯瑭懷疑自己估計是被吓出心髒病了,琢磨着是不是去檢查一下。
餘銘面露擔憂:“老板你知道學長家在哪裏嗎?還是說學長去了醫院,我想去探望一下。”
“不用了,”柯瑭觑了眼他,揮揮手,“他家人會照顧好他的,過幾天應該就會回來了。”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餘銘拿起來看了眼,沒有接,挂斷塞進兜裏。
“好吧,”餘銘嘆了口氣,頗為遺憾的樣子,“麻煩老板幫我轉達問候,我明天再過來。”
柯瑭應了聲好,然後看到男孩落寞地推開玻璃門離開。
“還挺執着!”柯瑭嘀咕。
餘銘走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上,把電話重新播出去。
短暫的等待後,對面接起電話:“阿銘,你沒在家嗎?”
“嗯,”餘銘站在馬路邊,伸手招出租,“我在湯塘咖啡這邊。”
對面的人哈哈笑道:“又去喝咖啡,今天的咖啡好喝嗎?”
餘銘輕笑一聲:“今天人沒在,沒喝到。”
“你不說咖啡跟中藥一樣的玩意兒,難喝的要死,那你還天天去喝!”
餘銘垂下眸子,唇角揚起:“是啊,好難喝,我他媽還辦了月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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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