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路淮津不在的第二天, 陳聽老老實實聽從他的吩咐被司機接送回婚房。
第三天是早八的課,陳聽比起平時早起了足足半小時卻還差點遲到。
臨下車時,她交代司機, 自己這兩天比較忙, 不回家住了,司機面露難色,“可是,路總交代……”
陳聽笑笑說:“你就照常跟他說每天都接送我不就行了,反正他人也不在這兒。”
“這……”
陳聽見他猶豫,大言不慚道:“沒事兒, 我們家我說了算,就算他發現了, 也不敢怪罪你。”
“好的太太。”
陳聽松了口氣, 課間時間, 用同樣的方法搞定了阿姨。
何若語在旁邊啧啧出聲:“憐愛了,這一結婚就獨守空房,你這老公可真行!”
旁邊一個女同學只聽見後半句,興沖沖問:“老公?陳聽, 你老公是誰?”
陳聽面不改色, 随口報出一個最近熱播仙俠劇的男主名, 女同學立刻開始花癡:“嗚嗚嗚他也是我老公, 咱老公必須行啊!”
何若語:“……”
陳聽笑着, 視線一掃, 發現不遠處的朱慶轉頭, 正看她。
上次, 她和黃玉琦一起惡意中傷陳聽, 估計那晚被路淮津吓得夠嗆, 等回了學校,又發現小組作業直接被除名,這門課重修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陳聽料想到她心裏可能記恨住自己了,但沒成想她倒自覺,就連上課都幾乎不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倒是讓陳聽樂得清閑。
這次驟然對視,陳聽視線沒躲,仍是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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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秒,朱慶垂眸,轉過頭去。
何若語小聲說:“她怎麽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倒像你欺負她了似的。”
“不知道,聽餘征講,她找了個有錢男朋友,還跟人家說當初是餘征對她死纏爛打,那人上門找餘征麻煩,餘征好說歹說才解釋清楚。”
朱慶喜歡餘征這事從大一就有苗頭,随便找個人問問就能問清楚,何若語笑笑說:“所以,這是有靠山了,準備挨個跟這些‘欺負’過她的人秋後算賬?”
陳聽滿不在乎道:“随她算,誰還沒有個靠山了。”
何若語聞言,沖她豎了個拇指:“笑死我了你,那你還不趕緊抱靠山大腿。”
“有道理。”陳聽聞言,笑了笑,點開與路淮津的微信聊天界面。
他是真的很忙,昨天到今天,兩人的對話只有寥寥幾語,比起剛到倫敦那晚的報備,他似乎忙到只在想得起來的時候才能勉強跟她說兩句。
話疏,且沒什麽語氣,像個在外面豔遇之後就忘記老婆的渣男。
陳聽嘆了聲氣,心說這靠山的大腿也太難抱了,于是打消給他發消息的念頭,點進發小群看了眼,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餘漾對她的嘲笑上。
昨天一整天,幾乎在通告之餘她就會跑出來笑陳聽兩句,到了今天,孟書宇好歹良心發現,沒接着她的話頭延續下去,而是換了話題,在一分鐘前拍了拍陳聽,問她:【小聽,認識的朋友家雜志攝影師病假,好像缺了篇報道的內頁照沒拍,要求是需要跟整期雜志調性一致,托我找人幫忙,感興趣嗎?】
陳聽拍照風格固定之後,她總覺得有些局限,以前她也讓孟書宇給她留意過這方面的資源,于是問道:【時尚雜志?】
孟書宇:【是的,只是雜志比較小衆,報酬估計很少,時薪制,但咱不在乎這個,關鍵是,拍的恰好是你老公的品牌。】
陳聽想了想,應下。
她從沒深入了解過他做的品牌,平時她基本拍的都是人物,這次算是她首次接觸新領域,還能順便了解了解他的世界,不失為一個難得的機會。
時間定在四天後。
這兩天她可能是因為心虛,每天假惺惺跟路淮津報備行程,類似于“到家啦”、“吃飯啦,今天有我喜歡的水煮牛肉。”這類的話說得異常殷勤。
在雜志拍攝的前一天晚上,她正窩在家裏吃着燒烤外賣做功課,手機震了震,一看,是路淮津。
【在幹嘛。】
陳聽翹着手指打字:【在家學習呢,你在忙什麽啊?】
路淮津這次回得很快:【哪個家?】
陳聽面不改色:【當然是咱們家了。】
她眼見着對話框上路淮津的備注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卻又什麽消息都沒收到。
正納悶,就聽見門被敲響的聲音。
這個點了,來敲門的不是變态就是找錯門的,她懶得理,繼續研究,門外沒了動靜,手機倒是又震了震。
她拿出手機一看。
路淮津:【開門。】
陳聽:???
她過一秒才反應過來,不是吧……
趿着拖鞋跑過去看貓眼,一瞬間,她心如死灰,認命地打開房門。
路淮津沒半點風塵仆仆的模樣,很難得,單穿着件白色衛衣,像個大學生。
她把人迎進門,拿出上次他來穿的那雙拖鞋:“怎麽回家也不先說一聲。”
路淮津從身後捏住她脖子,拎小雞仔似的:“反客為主呢?”
他指尖帶點涼意,熨帖在她後脖子的肌膚上,讓她覺得後背發癢,癢意一直延續到尾椎骨,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她輕輕掙開,小聲說:“天天過去真的太累啦,我從這去學校也就走五分鐘,并且阿姨天天跑來做飯,也很麻煩她,我也吃不了多少。”
“不是這些理由吧。”路淮津抱着臂,好整以暇看着她,“畢竟咱們家你說了算,我也不敢怪罪你。”
陳聽怎麽聽這話怎麽覺得耳熟,反應了下才意識到那是她給司機說的話,癟了癟嘴,小聲嘀咕句:“這個司機大哥。怎麽什麽都跟你說啊?”
路淮津裝作煞有其事思索的模樣,随後得出結論:“可能因為我花了點錢?”
陳聽輕輕白了他一眼,“吃飯了嗎?”
“沒。”他像是沒坐下的意思,倚在牆上,看她桌上的筆記本,以及吃剩的外賣錫紙盒,問她,“在工作?”
陳聽“嗯”了聲,有些後悔自己将外賣一掃而空了,“吃蛋炒飯嗎?家裏還有點米飯。”
他問:“你給我做?”
陳聽點了點頭,往廚房走,“只不過我沒怎麽做過,可能會挺難吃。”
他卻自動忽略了後半句,問她:“給前男友做過嗎?”
陳聽打開冰箱,轉頭瞪他,“提他幹嘛?”
卻發現人就站在她身後,很近的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他看着她的眼睛,衤糀繼續問:“做沒做過?”
心跳莫名加速起來,他語氣裏似乎多出了些許似有若無的霸道,這一瞬間,她産生了這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的錯覺。
“沒,這蛋只剩一顆了,要不然我給你點外賣。”
他抓住她手臂,倏地笑了,“跟你開玩笑,說了不讓你幹活,我自己來。”
陳聽莫名,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哪有讓客人自己做飯的道理,”卻又意識到,兩人的關系已今時不同往日。
于是,她看着他姿态娴熟做好一小碗蛋炒飯,端在餐桌上慢條斯理吃着,沒吃兩口,接到個電話,他面上不耐,說了幾遍不去,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嗯”兩聲,挂了電話,跟陳聽說:“趙銘睿叫我出去一趟。”
“你才吃了兩口呢。”驟然聽到這個名字,陳聽也挺煩躁,婚禮那天一片混亂,看趙銘睿那樣,估計也是當天才知道的趙銘軒是她的前男友。
他不知道男生之間會怎麽處理這種尴尬的場面,但總覺得,就憑着路淮津和趙銘睿的關系,不會太輕松。
路淮津說:“沒事兒,別動它,我等會兒回來接着吃。”
陳聽點了點頭,送他出門,關上門前,急急忙忙說了句:“別急眼了,影響你們感情,不值當的。”
他看着她,往後退,笑說:“怎麽憂心忡忡的?放心,不是毛頭小子了。”
她就這麽看着他進了電梯。
路淮津打車去了酒吧。
趙銘睿沒約別人,路淮津進屋時,只見他和岳晉源,倆人一看臉色狀态,就知道已經喝了不少。
趙銘睿見他來,紅着眼睛支支吾吾說:“是不是兄弟,結完婚就跑國外,回來還不說。”
岳晉源笑笑,“人是有老婆的人了,回來第一時間當然是去找老婆,還通知你呢?”
趙銘睿本來想照慣例先插混打科,等氣氛活躍得差不多了,再慢慢說起這個事兒,眼見岳晉源直接提起,他也就懶得再周旋,直接了當說:“今天哥們約你來就是這個事,不說清楚我過不去。”
路淮津坐下喝了杯酒:“你有什麽過不去的?”
趙銘睿見他一口一杯,急忙跟了杯,被弄得嗆了下,等咳嗽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解釋:“一邊是我弟,一邊是我兄弟,我夾在中間,沒人比我難受。”
岳晉源可能一早領了和事佬的活兒,急忙勸起路淮津來:“小年輕談戀愛,多少是要撕心裂肺一些,你也不要想不開,反正小陳妹妹都嫁給你了,人都是你的了,還用得着吃什麽小弟弟的醋?”
在得知陳聽的前男友是趙銘軒之前,趙銘睿雖然嘴上逗路淮津說什麽陳家妹妹舊情難了,但心裏覺得一般小姑娘不太可能在跟路淮津相處時還惦記別的男人,直到趙銘軒不顧顏面鬧到婚宴上。
雖然趙銘軒從來沒把陳聽帶到家裏來,也沒公開過她,但每每他提起女朋友,言語間都能聽出兩人感情很好,幾乎是校園戀愛裏人人豔羨的絕配。再加上之前路淮津提起過,陳聽跟他結婚的理由。
想到陳聽有可能真是因為賭氣以及為家裏解決困難才跟路淮津結婚的,趙銘睿就愈發覺得自己裏外不是人。
沒成想他還沒開口,就見路淮津黑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說說。”
趙銘睿有些懵:“什麽?”
路淮津自嘲一笑,再開口時,覺出了一股難言又久違的艱澀:“說說,你弟和陳聽的事兒。”
岳晉源看了趙銘睿一眼,眼神裏送出四個字:好自為之。
趙銘睿卻天生容易在路淮津面前露怯,他不知道怎麽說才是最合适的,于是,照着實話,一句一句說。
倆人是怎麽在社團裏遇見,趙銘軒是怎麽追的陳聽,在一起之後,陳聽會去看他打籃球,他的樂隊表演更是場場不落下,以及,她又是怎麽耐着性子,事事依着他、溫柔照顧他的……
路淮津全程沒怎麽說話,沉默着喝酒的樣子,比起那晚在岳晉源店裏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就這麽近乎自我折磨地,聽着趙銘睿描繪着陳聽和趙銘軒戀愛的畫面。
熱烈,又義無反顧。
岳晉源實在聽不下去,接着說:“行了,我可是聽見陳家妹妹的朋友說了,你弟不學好,跟酒吧裏抱上了另一個姑娘,正常小姑娘只要不戀愛腦,誰能受得了這種事,都是早分早完事,我看着陳聽就根本都不懷念你弟,人家都找上門來鬧了,陳家妹妹一點反應也沒有,怎麽還能是舊情未了呢?”
路淮津垂眸看着酒杯。
腦子裏倏然閃過一個畫面。
婚禮宴會上,陳聽倏然叫出的那個稱呼。
他為之欣喜不已時,趙銘軒恰好出現,分毫不差聽進了耳朵裏。
心裏堵得慌,他一時間分不清她意欲何為,是酒意上頭之下的情難自禁、心猿意馬。
還是,只是利用他,故意在激她的前任而已?
趙銘睿聽完岳晉源的話,也接過話頭:“是啊,我也教訓過我弟了,讓他別再來打擾你們,他這人從小嬌生慣養缺管教,做事随心所欲了些,但陳家妹妹不一樣,她拎得清,我也問過,她早把我弟拉黑了,從沒藕斷絲連過。這事兒我跟你打包票,沒一句假。”
陳聽關電腦的時候約莫是晚上一十一點半,她窩在沙發上玩了十分鐘手機,見路淮津還不見來,開始有些惴惴不安。
她有種無力感,明明自己根本沒做出什麽腳踏兩條船的離譜事,卻又怕因為自己影響了路淮津跟發小的感情。
正悶着頭,看着手機屏幕發呆,門被敲響。
她過去開門,迎來的便是一身酒氣的他。
臉頰微紅,眼神卻是清明。
“門鈴也不會按,就敲。”她摸不清他喝到什麽程度了,之前聽他朋友說他很能喝,這是醉了還是沒醉?
她伸手拽他手臂,将人往裏拽。
路淮津身體順從,任由她拽,表情卻是帶着絲冷意和嘲弄,抱怨她:“你不錄我指紋,不告訴我密碼,只能敲門。”
他像是在陳述事實,卻讓陳聽覺出了些許委屈的情緒,于是笑着,說:“好,是我不對,等你明天清醒了我就給你錄,行嗎?”
“嗯。”
陳聽覺出他情緒不太對,小聲問:“飯我給你熱着呢,還想不想吃啊?”
他坐到沙發上,手臂後撐,微仰脖看她,點頭。
陳聽早早就把飯放進了電飯鍋裏給他保溫,這會兒只用端過來就行,她看了眼筷子,想着還是給他拿把勺子算了。
“有點兒燙 ,你慢慢吃。”
她将碗遞過去,他沒接,反而捏住了她手腕。陳聽猝不及防,手晃了晃,幾乎要把碗晃掉。
“怎麽了?”
手上一輕,碗被他拿過去,擱在了一旁的矮幾上,他啞着嗓問:“能抱一下嗎?”
嘴上是問,可動作是不由分說的霸道,拉住她,将她整個人朝着他的方向拽。
陳聽幾乎是跌坐到他腿上的。
相對而坐的姿勢,陳聽大腿跨坐在他腿上,身體往後,還驚魂未定,就感覺後背被他的手掌貼住,随後,他将她上半身直接按進了他的懷裏。
他察覺她的僵硬,下巴頂在她的肩頭,輕輕蹭了蹭,“不想讓我抱?”
陳聽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緒中夾雜着的反常,不知道到底怎麽了,茫然地胡思亂想,可腦子裏出現的那個理由都讓她自己都無法信服。
他總不能,是在因為她吃醋吧。
于是,她擡手胡亂摸了下他頭發,問:“是工作太累了?”
這動作與詢問,幾乎是對他突然失态的默許。他唇角帶笑,埋在她頸窩,悶悶地“嗯”了聲。
陳聽不太知道怎麽安慰事業上遭受到打擊的男人,也不知道在他的位置,該有多大的煩惱,但既然他都那麽霸道地主動要求抱自己了,抱緊他總沒錯吧。
于是,她往前蹭了蹭,手抱住他脖子,上半身幾乎嚴絲合縫,貼緊了他。
男人寬厚的肩背抱起來很結實,溫溫熱熱的懷抱,讓人很想賴在上面,可才過兩秒,她就發現他松開了手。
而大腿某個貼近他的部位,很輕易就感受到了某種陌生的觸感。
那是她二十年來,初次,體會到什麽是男人因某些邪性而産生的特殊反應。
他別開頭不看她,呼吸似乎重了許多,拍了拍她的肩,嗓音沉沉,低聲對她說:“下去。”
作者有話說:
我兒子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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