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直男啊

一個多小時以後， 林淵和陸楚祺也摘得差不多了，兩人給果農結了賬，拿着裝得滿滿的兩簍楊梅， 坐上面包車座趕往鎮上的集市售賣。

許大爺騎上自己的三輪摩托，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後面。

林淵和陸楚祺來的有點晚， 集市已經過了最熱鬧的時候，但他們也不急，随便找了個路邊蹲着，将楊梅攤開。

許大爺把摩托車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繼續抽葉子煙。

兩人的臉就像活招牌，沒一會兒，集市大半的人都圍了過來，只不過看到有攝影師在拍攝，都沒好意思上來買東西。

過了許久，終于有個看上去挺健談的大姐來詢價， 陸楚祺一臉懵，林淵鎮定自若地報了價。

聽了價格陸楚祺心中驚嘆：他們這上蹿下跳摘來的果子竟然這麽便宜， 以前在超市買的楊梅不都是三十多一斤嗎？

大姐卻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說：“貴了吧？早上我瞧見的比你們便宜五毛錢呢。”

林淵笑得乖巧：“那肯定品質不一樣啊， 這些我都是精挑細選最好的，姐姐你先嘗嘗，保準比便宜的好吃。你喜歡再買。”

大姐見他嘴甜， 笑得也乖， 便樂呵呵地挑了一顆楊梅，吃了兩口便說：“味道是不錯， 那我稱兩斤。”

林淵應了， 給大姐稱了兩斤還多加了一把， 把袋子遞給大姐，對方卻笑說：“再多給幾個呀，小朋友，我可是第一個生意。”

林淵有點抹不開面子，正想着要不要再給點，不遠處的許大爺出聲了：“大勇媳婦兒，你這就不地道了，小年輕本來就多給你稱了，怎麽還要呢？”

大姐轉頭看了看許大爺，笑說：“徐老頭就愛多管閑事兒。”

但也沒生氣，大姐還開玩笑說：“應該再壓壓價的。”而後拎着袋子拉了幾句家常就走了。

陸楚祺看了眼許大爺，說：“大爺在幫我們解圍嗎？”

“他怕我們吃虧。”林淵笑得眼睛彎了起來，沖着許大爺用力揮了揮手。

許大爺一聲冷哼，鼻孔翻了翻，扭過頭去不搭理他。

有了第一個開頭，後面的顧客就陸陸續地來，但凡有人壓價過分或者想多要些果子，許大爺總會幫腔說幾句。

太陽下山之前二人的楊梅幾乎賣完了，林淵自己留了一小袋。收拾完林淵對許大爺揮手，對方還是不搭理他，騎着摩托又自己走了。

林淵對着許大爺的背影喊了句“謝謝”，許大爺仿佛見了鬼，一腳油門跑得飛快。

而後林淵便和陸楚祺找了家小面館一人點了碗五塊錢的雞蛋面，對付過了一天。

回到小院兒，天色剛剛擦黑。歪瓜和裂棗早已回來了，在院裏乘涼喝贊助商送的礦泉水。

他們一回來，二人立刻假裝積極熱情地湊上來給林淵和陸楚祺遞水。陸楚祺接過水瓶的瞬間，林淵眼睛都瞪大了。

接着，陸楚祺拿着瓶蓋，用力擰緊，放到一邊。

“……”林淵，“見外了啊。”

不能說是松了口氣，只能說是有點失望。

歪瓜突然湊過來擠眉弄眼：“阿淵啊，今天賣楊梅賣得怎麽樣啊？”

林淵做作地眨巴着眼睛道：“老師，我們的嘉賓還沒回來嗎？難道還在地裏插秧？”

主持人：“嘎嘎嘎嘎嘎！”

歪瓜和裂棗愣了兩秒，跳起來就要掐林淵：“你故意的是吧！”

林淵趕緊跑，一片雞飛狗跳之中，夏天的朋友們完成了第一天愉快的相處。

陸楚祺自己出去溜達了一圈，冷靜了一會兒，反複确認了自己的直男身份，終于走進了和林淵共同的房間。

林淵也剛溜達完回來，穿着家居服盤腿坐在沙發上，面前攤着一堆紙幣。

這是今天賺的錢，他在認認真真清點，旁邊還放着一碟子洗好的楊梅，見陸楚祺進屋，林淵就揮揮手，說：“來，吃楊梅。”

林淵白嫩嫩的小腿就那麽露着，陸楚祺沒太敢直視，坐在林淵的對面，別扭地側身。

林淵塞了一顆楊梅到嘴裏，鼓腮幫子嚼，倉鼠再次上線，吃得津津有味，他的表情愉快滿足，眼睛亮晶晶的。

陸楚祺看了看碟子裏的楊梅，一半飽滿又漂亮，一半則個個都有損傷。

林淵解釋道：“這些不太好看的只是有點磕碰沒賣出去的，不影響口感。你介意的話吃這邊我特意留的，都是好的。”

頓了一會兒林淵又擡頭，兇兇地說：“但是你不可以全吃完，知道嗎！”

陸楚祺呼吸一窒，又被林淵給萌得心肝亂顫，連忙拿起一顆楊梅放嘴裏壓壓驚。

酸甜适宜的味道在唇齒間化開，這楊梅真的好吃，比陸楚祺在超市裏買的那些好多了。

林淵吃完了一顆楊梅開始總結：“除去車費、楊梅成本還有我們吃的那兩碗面……總共賺了78塊錢。比他們還差一點，明天早點起來，多摘點兒果子，争取多賣點。”

陸楚祺驚訝地說：“我還以為至少能有兩百。”

林淵笑道：“農産品到市場的過程運輸人工需要很高成本，中間商還要賺大頭，實際上農民最辛苦，卻賺不到多少的。城裏長大的孩子幾乎都不懂行情的，很正常。”

陸楚祺倒是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他家境很好，人間疾苦這種事，他的确是沒有經歷過。

林淵的笑意變得溫暖了一些，繼續說：“許大爺就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們在集市賣東西的時候，他就怕我們人生地不熟，又不了解行情會吃虧，就一直幫我們盯着。”

陸楚祺其實也感覺到了，那個嚴肅的大爺其實對他們充滿了善意。

林淵繼續說：“農民的觀念就是很樸素啦，敬畏土地珍惜糧食。食物吃了或者送人了，都不可惜，但浪費是一定不可以的。”

陸楚祺點點頭，認真道：“受教了。這是我從沒有了解過的層面。看來我認識世界還是太淺了，以後我會多學習，對創作也會有深層的幫助。”

林淵看着陸楚祺真誠的樣子，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剛醒來的時候陸楚祺對他避如蛇蠍，現在居然成為了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陸楚祺被這笑弄得又不好意思了，再次別扭地轉過身，許久才開口問：“我之前我之前就想說了，對于采摘果實售賣行情，你都很熟練，不像是第一次做。”

林淵：“我家裏就是農村的，小時候每年都得摘果子。除了楊梅摘過荔枝枇杷櫻桃什麽的。摘果子，賣果子，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林淵說話的時候，聲音慢慢的，眼裏是瑩瑩的光，唇邊是淺淺的笑。他的模樣真的和這寧靜美好的夏日鄉村相得益彰，充滿了動人的煙火氣。

可陸楚祺也感覺到了林淵語調裏那一點點酸澀，林淵說得輕松，但可能實際并沒有那麽美好。他安靜了下來，把時間留給林淵讓他回味往事。

林淵輕輕撫摸着小臂上的一個傷疤，無奈地想：狗劇情還真是恨我。

原書的劇情簡單說了一句林淵出生在農村，母親下落不明，父親是個垃圾，他家是村裏最貧困的家庭。這樣簡單的描述卻讓林淵實實在在吃了許多年的苦頭。小的時候，他總是在為了活着忙碌，裝滿滿一背簍的果子去集市賣，哪怕肩膀上勒出血印子也舍不得吃一顆果子。直到天黑，那些被顧客挑剩下的小的醜的果子，他才會吃掉。

有一次摘果子的時候，他太熱了，把袖子折起來露出小臂，不知道被什麽蟲子咬了，胳膊又紅又腫，疼了好幾天，好了以後就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疤。

那時候看着鄉村的美景心情并不是快樂的，那些豐碩的果實只會讓他覺得絕望和痛苦。

還好他都撐過來了，有了反抗狗劇情的能力。

他現在不用一直吃壞果子了，還可以留一部分好果子給自己吃。

林淵輕輕摩挲那個淺淺的疤痕，說：“水果從樹上摘下來直接吃，比超市商場裏的甜多了，你都不知道農村有多少好吃的好玩的。以後有機會再帶你見世面，嘿嘿。”

林淵在故意開玩笑，但陸楚祺還是感覺到了一點點酸澀，就像是今天吃的楊梅一樣。

林淵在對自己隐瞞他的過去和他的情緒，他并不是一個願意賣慘的人，房間裏的攝像頭還在，觀衆會看到這些畫面，他就更不會細說。

他只想做一個小太陽，讓人看到的都是燦爛的一面。

陸楚祺只覺得心髒仿佛被揪了一下，他深深地看着林淵，輕聲說：“以後你吃的果子都是最甜的。”

這沒頭沒腦的話，林淵聽懂了。

陸楚祺感知到了他的情緒，也明白他的好強，就用這樣委婉又溫柔的方式安慰他。雖然他早已過了需要安慰的時候，但還是很感謝這份善意。

林淵仰頭對陸楚祺笑得眉眼彎彎，說：“謝啦。”

而後林淵立刻就起身轉移話題：“我先去洗澡。”

沒一會兒浴室水聲傳來，陸楚祺剛剛還覺得有點酸澀的氛圍完全變了味道。他的腦子裏突然打了個雷，而後出現了一些非常不合适的想象。

林淵在洗澡，洗澡要脫光，脫……光……了……

陸楚祺想起那白白的小腿，肌肉線條很好看，再往上的大腿沒看到過，但是可以想象依然是白嫩的、線條依然是流暢的，再往上……晉江不許他想了。

水聲繼續傳來，毫無節奏，仿佛是陸楚祺的心跳，亂七八糟又铿锵有力。他突然坐立難安，明明是涼爽的鄉村夏夜，他卻無法控制地熱了起來。

正當此時，水聲停止了，林淵哼着輕慢的歌，用浴巾慢慢擦拭身體。

陸楚祺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剛才人家還在給自己敞開心扉，而自己在想些什麽，這還是人嗎？

陸楚祺“騰”的一下站起來，扭頭沖出了房門。

直男啊，他可是直男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真過分doge

我喜歡doge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