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生命之脆弱

一個少年運功提氣,飛身向林家莊方向趕去。突然,一個人從側面橫截住他。少年無奈,頓住身形,語氣卻是冷冷,“師傅,你再攔我,就不要怪我。”

被稱為師傅沒有惱怒,只是恭敬,“少主,再向前,就要被發現了。”聽聲音像是五十左右了。

“可是我再不去,止寒她就要出事了。”

“少主連老莊主的不信了嗎?老莊主即說會保住止寒小姐,止寒小姐就一定會沒事的。”

話雖如此,少年卻總有種不祥的感覺。

“可是,”少年還想說什麽,那人就截口道,“止寒小姐固然重要,難道老莊主的遺命就可以不顧了嗎?這是他用性命換回的機會,拿了全莊人做了賭注。少主就這麽不珍惜嗎?”

少年聽到這話不覺神傷,低頭呢喃,“爹,爹”

那人見少年不再鬧着要去,放緩了語氣道,“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一有消息就會回報的。”少年不再說什麽,只是看着林家莊的方向,神色疲憊。

那老者在一旁看着,也是眼神凝重。他這位少主,雖說年輕卻很老成,也是堪當大任的。獨獨遇到林止寒就方寸大亂。不過,他如今背負着這麽多的人命和期望,已是不易,自已也不能太苛責他。

此刻少年心緒漸穩,仰頭看天,或許林家覆滅對你來說也是件好事,你被困了這麽多年,是該自由了。

獨孤離到底受傷,內力不足原來的兩成,輕功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不過是飛了三裏地就再不能施展了。雖然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但林止寒已經感受到她渴望多年的自由,如果這自由沒有摻雜着人命。或許她會開心。

獨孤離停下的地方時一片樹林。因為,林家向來低調,處在半隐世的狀态。因此,林家莊選址也甚是偏僻。在人跡罕至的樹林邊。林家莊後方圓五裏皆是樹林。或者還是更多。

獨孤離将林止寒放下,就坐下準備運功療傷。林止寒知道他盡力了,想了想左手一翻,亮出匕首,因為匕首十分鋒利。所以只是在手腕輕輕一割,便疼痛入心。她感覺有血流出來了,便将手腕放到獨孤離嘴邊,全不在意的道,“沒有碗,将就一下吧。”

喝人血,在獨孤離的心中還是十分排斥的。雖然他剛才話說的漂亮,也不過是為了吓吓林止寒。在他看來只有妖怪才喝人血呢。他剛想拒絕,可是舌尖觸血,雖然粘稠,卻沒有絲毫的血腥味,甚至不是熱的,帶着一股舒爽的涼意。他感覺自己體內的創傷正被這涼意一點一點撫平。內力在慢慢恢複。這發現讓獨孤離驚喜。他忍不住開始從被動接受變成允吸。但随即他就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猛地推開林止寒的手。他怕自己變成怪物。

林止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忍痛将手腕包好,坐到一邊去了。此時子時将過,已是深夜,加上樹林潮濕。雖是夏夜卻也透着一股涼意。林止寒本就畏寒,加上吃了冰魄。更是渾身冰冷。何況此處離林家莊不遠,若是生火,必然引人注意。到時把追殺他們的人引來就麻煩了。因此她只是蜷縮在樹下,卻不能休息。因為一閉眼,就是那血腥的場面。

兩個時辰前她還在自己的房間睡覺,突然被一陣騷動驚醒,接着林冥就突然闖進來,将她抱着就離開房間。一出門,就向着林劍鋒林莊主書房的方向跑。因為林家莊不小,林止寒是女眷,房間自然在後院,等離書房近了,林止寒才知道那騷動的緣由。一群人正在莊中肆意砍殺。林家弟子雖然極力反抗卻無奈他們人多。慘叫聲,喊殺聲,兵刃交接聲混着血液将空氣都變粘稠。林冥一手攬着林止寒,一手持劍反抗。血濺在他身上,也濺在林止寒的臉上,就是現在林止寒還能感受到臉上的血腥。到處都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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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脆弱,林止寒早就知道,只是這卻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殘酷。人命不如草芥。

及至到了書房,林劍鋒正在書房門口等她,見到林止寒。忙将一個包袱塞到林止寒手裏,同時拿出冰魄,冰魄仿佛籠罩在迷霧中的光芒,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正在交手的人都忍不住片刻分神。林劍鋒卻如若無人的将冰魄硬塞到林止寒口中。之所以說硬塞,是因為林止寒知道吃下冰魄是要死人的,縱然她可能不會死她也不想冒這個險。所以她是不願意吃的。

林劍鋒完全不在意林止寒的想法,在确定林止寒吞下冰魄後,就将他們引進書房,讓林冥護送林止寒由密道逃走。還說密道外還有人接應。如今想來,恐怕那深坑也是設計在內的,不然林冥怎麽就知道前面有深坑呢?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進入密道後,不知誰喊了一句“抓住林止寒,東西一定在她身上。”而親眼目睹此事的衆人此時也回過神來,放棄屠殺和打鬥,擁進書房要抓林止寒。林劍鋒,以最快的速度封了密道,然後轉身,面向衆人。林止寒看着身後已封的密道,問林冥,“爹不進密道嗎?”林冥說的平靜,聲音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感傷,“莊主要為我們斷後。只要小姐活着,就是對莊主的告慰。”當時,聽了這話,她只覺得奇怪,哪裏奇怪她一時卻抓不住。至于感傷,擔憂,或許還不及林冥的十分之一。

一個晚上,這些雜亂思緒始終在她腦海糾纏,加上寒冷,直到天快亮她才有些迷迷糊糊。獨孤離調息了一夜,加上有林止寒的血療傷,倒是精神不少。他睜開眼就看見坐在不遠處的林止寒。昨夜天黑,他還沒有看清林止寒長什麽樣呢。

他一時興起就湊到林止寒跟前,只見林止寒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眉頭緊皺,似乎在忍受某種痛苦。兩片沒什麽血色的唇緊抿着,如同初見時,安靜的近乎沒有氣息。獨孤離殺人多少?最了解人死之後的氣息。讓他不安的是,林止寒身上正有着這種死亡的氣息。唯有微微顫動的睫毛昭示着她的生命。

林止寒雖說不得漂亮,卻還有幾分可愛的。只是這僅有的可愛也被林止寒用痛苦和孤僻生生抹去。

此刻林止寒在夢魇中,殺戮血腥,再一次将她驚醒。一睜眼就看到獨孤離放大的臉在眼前,頓時吓得立馬向後縮。獨孤離看到她受驚的表情滿意的笑了。這才是孩子該有的反應,何況昨天林止寒竟敢耍弄自己,這個仇怎麽能不報。

很快,林止寒就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以最快的速度想了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很快判定眼前的人是獨孤離了。她這才稍微放下戒備,打量着獨孤離。

獨孤離身長七尺,身材勻稱,林止寒堪堪能與他的肩膀齊平,一身束身的夜行衣(為什麽是夜行衣大家懂得)更顯出身形的修長。雖說是受了傷,臉色有些灰白。但依舊掩不住他的靈氣,應是闖蕩江湖幾經生死,原是秀氣的眉宇卻透着剛毅,一雙眼睛靈動而清澈,原本是陽光一般的人物。可是,他薄唇微勾,自帶着一股邪氣。卻在這陽光中投入一絲陰霾。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獨孤離本性豪放,不喜約束,不尊規矩。廣交朋友的同時自然也會得罪很多正義之士,江湖前輩。而且他也不肯妥協邪教。正邪兩道皆有人容不得他。他自然為保性命也就心狠手辣。

兩個人只見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林止寒先開口,“有吃的嗎?”

經過一夜,林止寒确實餓了。若說從前,獨孤離一定會說沒有。以他的性格,武功以及闖蕩江湖積累的野外生存的經驗根本不必準備幹糧。只是現在他身受重傷,林家莊附近又少人煙,少不得要帶些。他從懷中拿出兩塊餅,将其中一塊扔給林止寒。這種幹糧,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壞,最是便宜。但是味道就。

林止寒看了一眼就微微皺眉,沒了食欲。但現在實在不是計較味道的時候。而且林止寒知道這只是剛開始,以後的路更難走,如果這都受不了,何談報仇?于是,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獨孤離一邊吃餅一邊欣賞的看着她,她已經帶給獨孤離太多的驚喜。 獨孤離哪裏知道,林止寒雖名為小姐,卻不受林劍鋒的寵愛,一年也未必會見止寒一次。因此莊中的仆人都不待見她,就更談不上嬌生慣養。她哥哥姐姐縱然疼她,又各自有事,豈有面面俱到的。所以林止寒雖是林家的小姐,卻實在沒有小姐的脾氣和嬌氣。趁現在氛圍還不緊張,他問出心中的疑惑,“你就這麽信任我?為我療傷就不怕我傷好了不守交易,離開你嗎?”

“你要離開我不攔你,也攔不住你。”林止寒從眼睛到聲音都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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