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泥沼

人剛清醒的時候原本就是意志最薄弱的時間段,更遑論寧韞還發着低燒,他的神情逐漸變得痛苦,低聲喃語道,“不……不是的……”

“那是如何,是他騙我的嗎?可他為什麽要污蔑叔叔?”柯弋的語氣咄咄逼人,絲毫不讓。

寧韞原本就不擅長于言辭,更何況是柯弋有心陷他于泥沼裏。

他被說的眼尾薄紅,竭力讓自己意識保持着清明,不斷在腦海裏思索着該如何去解釋。

柯弋又道,“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些的,我當然願意相信叔叔,叔叔怎麽可能是那種人。”

“……”雖是如此,可又想起這些天柯弋待他忽冷忽熱的态度,怎麽可能會不受這種言論的影響。

寧韞翕張着幹枯的唇瓣,難得的厚着臉皮道,“……我從未和別人,有過不正當的關系。”

這話聽的柯弋想笑,還好他早就知道男人是什麽貨色了,都三十多歲了,還在他面前裝出一副貞潔的模樣,難不成是想從今以後都訛上他?

柯弋站起了身,語氣略顯不耐道,“我爸等會過來,叔叔收拾一下吧。”

“不是明天麽?”

柯弋笑了笑,“他應該給叔叔發了消息。”

柯宏郎原本是說的周末過來探望,但臨時改了時間,今天下午得了空閑,隔天還要去h市出差。

整日寧韞都意識混沌,并沒有留意手機收到的信息。

這件事柯弋昨天就知道了,寧韞在廚房裏給他做晚飯的那段時間,柯宏郎給他打了個電話,言論裏無非就是向他誇贊一通寧韞到底有多好。

于是他把人往死裏折騰,最後不管不顧。

他就是要讓寧韞在他爸面前出醜,讓寧韞在他爸面前擡不起頭,有了剛才一通羞辱,恐怕等會吃飯的時候,寧韞都恨不得在地底下找個洞鑽進去才好,這種從夜總會出來的人還要管教他,說出去簡直是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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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韞極少有過全然沒有準備的時候,如此狼狽倉促的去見柯宏郎,除了初遇,便就是現在了。

柯宏郎提前讓助理在松山附近的一處高檔餐廳內訂的席位,潺潺流水自門堂穿過,院內是一小片翠綠的竹林,在包廂內打開窗,便能觀賞松山下的景致,這裏寧韞聽過,但過來的大多都是達官顯貴,裏面環境清幽,不似大學外吵鬧。

柯宏郎雖然四十三歲了,但一身西裝革履并不顯得多老氣,反倒有種獨屬成熟男人的上位者氣場。

服務員将菜一一上齊了,菜品精致的如同被悉心打磨出的藝術品,這些對于他們都是司空見慣了,而寧韞甚少見識過。

柯宏郎問,“寧韞,你是生病了嗎?怎麽感覺瘦了不少。”

“可能是最近食欲不太好吧。”寧韞的聲音很輕。

比起剛開學那陣子,他确實瘦了一些,原本還算合身的衣服變得空蕩起來,蒼白的手腕能清晰窺見皮肉下的黛青色血管,臉頰瘦削得只餘下了五官,病态的不似正常人模樣。

“該不會是柯弋這小子鬧的吧?他就不是個給人省心的料,這段時間确實是辛苦你了。”

“不是因為他……”寧韞連忙否認,生怕被對方看出端倪。

“我帶了幾盒人參鹿茸給你補補。”說着,柯宏郎将包裝精美的禮盒推給了寧韞,道,“我們就別見外了。”

“……”

“收下吧,叔叔。”柯弋适時在旁邊道,全程他都注意着寧韞的一言一行,比起之前和他爸言笑晏晏的模樣,如今寧韞拘謹了許多,如同做賊心虛一般,全程都不敢擡眼。

真有意思。

柯弋坐在寧韞身旁,若那時他只是假意潑翻茶水,去觸碰寧韞,那現在他便是直接将手放置在了寧韞的腿上,肆無忌憚的把玩。

寧韞握住了他做亂的手,看向他的眼神多了點懇求。

柯宏郎不知曉他們的關系,看柯弋挺關照寧韞,想必是寧韞教育有方,又問,“柯弋,最近有沒有學到什麽?斷你一個月的生活費好像也沒找我吵,倒是有進步了。”

柯弋乖巧的回道,“叔叔教我學會了很多,也會滿足我的基本需求。”

柯宏郎只以為是吃飯這類的問題,并未想太多。

寧韞突然站了起身,“……我,我去一趟洗手間。”

其實包廂裏是有洗手間的,可裏面的處境,于寧韞而言如同是将他放在炭火裏炙烤,每一秒都是煎熬。

寧韞忍着不适,他只感覺這兩天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的情緒稍微緩和一些,剛睜開濕漉的眼睛,就發現身後正抽着煙的男人,倚在牆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是不是想問,我怎麽在這裏?”池元白撣了撣煙灰,道,“原來當初是攀上了柯家啊。”

寧韞不欲與他争論,卻是被人攔住了去路。

“我可是特意為你準備了不少有趣的東西,真想那一刻早點來,都憋了我這麽多年,得玩回本了。”

“……你讓開。”寧韞只當自己沒有聽見這些污言穢語,餐廳裏有監控,池元白應該不會亂來。

大抵是他太久沒回包廂,柯弋才會出來尋他,此時池元白正剛好将手放在他的後腰處,在旁人看來暧昧極了。

“叔叔……”看見這一幕,柯弋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回過神來後連忙将池元白推開,擋在寧韞的身前。

池元白惋惜道,“被發現了啊,好不容易才能見一面呢。”

柯弋道,“你在幹什麽?!”

池元白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麽?還以為能多溫存片刻的,不過以我和他的感情,來日方長。”

“你少胡說!別以為你這樣就能挑撥我們的關系!”

也許是因為柯弋的緣故,池元白沒有再繼續為難,柯弋冷着臉攥緊寧韞的手腕離開,手勁重仿佛要将骨頭捏碎。

“柯弋……”

“我自己會判斷。”

“……”

寧韞其實也無法解釋清楚,為什麽池元白會突然對他行為暧昧,倘若不是清楚事情原委,恐怕還真的以為他刻意隐瞞私生活混亂的過去。

與此同時,柯弋收到了一條消息。

池元白:“別讓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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