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從未了解過他

平時在公司助理給他泡的茶幾乎也只是桌面上的擺設,可這杯茶季成晏喝到了見底,還意猶未盡。

電視裏播放的考古類節目成了背景板,季成晏的心思也不在電視上。

他又找起話題,道,“巷子裏的路燈太暗了,路也不太好走,剛才我都差點被絆倒了。”

“是有幾個壞了……”

“我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黑燈瞎火的,多不安全啊。”季成晏盤算着等天氣好些了,他得找人把這裏的路燈換換。

“……”寧韞微抿着唇,似乎想起了不太好的記憶。

在黑暗的盡頭裏,突然竄出來的那一幫人,猶如定時炸彈,時刻懸在他的心口,他不知道那些人何時還會出現在他的面前,比起挨打受罵,精神上的折磨更令他難以忍受。

他都不敢去想,那天若不是柯弋在,等待他的将是怎樣的折辱……

他頓了幾秒,道,“等會到家了,給我發條消息吧。”

“好!”季成晏連忙回道,這也許算得上是最近他們關系的新突破,看來今天這堂課上的很值。

時間已經很晚了,再待下去只會讓寧韞感覺到不适,季成晏起身離開的時候,寧韞原本是想送他下樓的。

他打趣道,“你送我下去,我等會還得送你上來,這樣一來一往的,我今天可能是回不去了。”

寧韞這才停下腳步,道,“……那你注意安全。”

“會的,回家了立馬給你發消息。”

“嗯。”

他以為寧韞該将門合上了,走下了半層樓梯,并沒有聽見關門聲,他回過頭,看見寧韞還站在門口目送着他,男人清瘦的臉上滿是擔憂,倘若不是腳受傷了,恐怕男人還想将他送回巷子口,這麽溫柔善良的人,怎麽可能是別人口中私生活混亂,被各種金.主包.養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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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這些年寧韞待他的态度也不會是泛泛之交。

當初司機開了輛還算低調的林肯車送他去學校,就有不少人圍了上來,想要和他結交,那些谄媚又讨好的面孔,他早就見過不知道多少遍,他下車後發現新生接待處還有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對方也恰好朝他看了過來,眼神猶如一捧夏日清泉,澄澈的不帶有絲毫刻意。

季成晏下了樓,心裏不由得思索和寧韞住在一起的人會是誰,雖然不能完全确定關系,卻也足夠令他嫉妒了。

這麽些年,寧韞一直是他不忍越界打擾的人。

等季成晏下了樓,寧韞才将門合上。

房間裏只餘下電視裏傳出的聲音,白熾燈的光亮不帶有絲毫溫度,這套住了好幾年的房子,逐漸令他感覺到了空蕩,擡起眼客廳裏也仿佛還存有少年的影子。

寧韞看向挂在牆壁邊的挂鐘,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腳踝的傷得到及時的處理,只留下一小塊淤痕,明天應該是能正常的行走了。

他平時性格謹慎,更何況星城降溫後連着下了一個星期的雨,白日裏在書店都能聽見不少學生說起路上的石階長滿了青苔,稍不留神就得摔跤了,他又怎麽可能會馬虎到連夜裏走路都會分心。

只是在書店門口,少年收到消息時嘴角漾起的笑意,是他最近很少能見到的。

男人安靜的坐在了沙發上,眼神不知望向的何處,只是臉上隐約透着一些悲哀,他早就過了哭哭啼啼的年紀,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習慣了先寬慰自己,而後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平靜。

過了許久,直到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他才忽得有了點動靜。

季成晏發消息說已經到家了,他回複了一個“好”字。

他起身收拾起季成晏喝過的茶水,這才注意到,茶幾邊放着個深色的公文包,應該是被季成晏遺落下來的。

季成晏也給他發了消息,問是不是有東西落在他家裏了,明天下課了再找他拿。

寧韞想了想,他下午早點幫忙送去學校也是無妨的,況且他還欠季成晏一頓飯。

這些東西,他都不喜歡拖得太久。

将近零點的時候柯弋才回家,外面應該是下了雨的,柯弋手裏拿着一把白色的折疊雨傘,如果稍微注意些,就會發現這應當是一把女生用的傘。

和他之前送去學校的那把黑色長柄傘,一眼就能區分出。

看見男人怔神的模樣,就仿佛是在責怪他回得晚,這種自我感動的舉動早就令柯弋感覺到厭煩了,他并不需要一個老男人每天在屋裏等他回來。

他換好了鞋進屋,道,“今天是部門組織的活動,以後叔叔早點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他何時受過約束,就連柯宏郎都管不住他,更何況是一個癡心妄想的人。

其實報複的目的早就達到了,柯弋覺得自己還挺仁慈,最起碼現在還願意陪男人演。

不然,對方恐怕早就沒臉在這裏待下去了。

寧韞敏感的覺察到了少年的不悅,輕聲解釋道,“我只是怕你回來的太晚,路上會不安全。”

聽見這句話,柯弋更覺得好笑,巷子裏發生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那群人全是窩囊廢,後來見事情不對生怕鬧出人命,跑的比誰都快。

倒是沒想到男人這麽不禁吓,這都過去多久了。

“嗯,我知道了。”柯弋語氣敷衍的回應。

“……”

見寧韞仍舊站在原地,柯弋問,“叔叔還有什麽事嗎?”

“……那把傘,是落在了學校麽?”寧韞問。

“應該是掉了吧。”

“……”男人低垂下眼睑,微微張合的唇瓣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盡管已經做過許多次自我寬慰了,可到底也不過是肉體凡胎,總會有隐忍不住的時候。

柯弋還以為是男人舍不得,一把傘而已,掉了就掉了,也值不了幾個錢,也就這老男人摳摳搜搜的,跟沒見過什麽世面似的。

談話間柯弋便去了浴室裏洗漱,像是懶得再和他繼續交流。

這幾天,都是如此,除了想要和他親近的時候,他才會從少年嘴裏讨來幾句還算溫存的話語。

寧韞有時候也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了解過柯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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