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要看到你才能安心

——薄應月什麽樣?

關于這個問題,風幸幸覺得自己有好多話可以說,但張了張口,又發現無從說起。

自她出生起,貫穿她生命整整十六年的人,她竟找不到一個可以形容他的詞。

他像他的名字,卻又不像——

少年生得月一般清雅昳麗,但遠不似那般冰冷遙遠。

恰恰相反,薄應月是個很溫暖的人。

他善良仁慈,謙虛耐心,有着所有能夠想得到的美好品質。

十六歲的風幸幸想,往後或許再也遇不到像他這樣無暇的少年。

結果她就真的再沒遇到過。

哪怕她努力揪着霍從淮眉眼裏那幾分的相似去找薄應月的影子,他也終究不是記憶裏那個令她心動的少年。

夢早就碎了。

在16歲的那年。

“薄應月他……”她擡起頭,聲音有些發哽,卻還是堅持一字字說完,“他是連老天都嫉妒的人。”

所以才會早早地将他帶走,留給她一份永遠無法告白的遺憾。

霍從淮靜靜看着她。

那雙注視着他的眼眸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感情,他曾經觸及,卻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從他身上剝離,就像是錯覺一樣。

此時此刻,他腦中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或許那些感情從來就不是為他而生,她不過是透過他這抹影子,看向了另一個人。

就像……

他一樣……

這樣的猜測讓他喉嚨發緊,他想知道答案,卻遲遲開不了口。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這樣的真相。

猶豫間,風幸幸出聲打消他的念頭——

“一個跟霍總毫無關系的故人,我不知道霍總在好奇些什麽?可以請你別擾他清靜嗎?”

她表情防備,像在極力守護着對她而言無比重要的領地,不允許他踐踏分毫。

直到這一刻,霍從淮才意識到,他似乎從來就沒走進過她的世界,也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從高爾夫球場出來,風幸幸心情遭透了。

她不知道哪個缺德鬼在這時候跟霍從淮提起薄應月,早就淡忘在無數人記憶裏的逝者,除了她和應雪誰還記着?

況且她正在嘗試放下對薄應月的那份執念,開始新的生活,結果好死不死偏偏從霍從淮口中又聽到有關他的事,這不傷口撒鹽,提醒她過去兩年幹過的荒唐事嗎?!

她現在只希望霍從淮別好奇,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藏在過去,再也別提起。

趴在方向盤上冷靜了半晌,準備開車的時候,風幸幸才意識到自己因為霍從淮那一茬連衣服都沒換就出來了,這時候折返有再碰到他的風險,索性就穿着這身運動裝離開。

她驅車往江景別墅前行,在經過商務區的十字路口時,她思忖了片刻,打了個方向盤,駛入了另一條道。

都怪霍從淮的緣故,讓她回想起16歲一夜之間失去薄應月和家人時震驚又絕望的心情,這時候要她一個人回家待着,心裏的不安只會不斷發酵,她需要立刻見到薄應雪,這份不安才能減少幾分。

一直以來都是薄應雪接送她上下班,說起來今天還是她頭一回接他下班。

覺得稀奇,車開到風雪集團樓下,就沒急着進去,駐足打量了會兒。

也就是短短的幾分鐘,裏面便匆匆跑出來一個人,徑直走到風幸幸跟前,态度恭敬地喚:“風小姐。”

是個陌生人,卻莫名有幾分眼熟,風幸幸微愣:“你是?”

“我是薄董的秘書,我叫林迪。”男人介紹道,“您是來找薄董?”

風幸幸點頭,旋即疑惑:“你怎麽知道?我們認識?”

“不認識。”林迪神秘地笑了笑,又補說,“您不認識我,但我對您很熟悉。”

能不熟悉嗎?老板的辦公室裏全都是跟風小姐有關的東西,平時沒少讓他關注她的動向,他能這麽快就知道她來了公司,也得益于門口的監控識別裏有錄入她的人臉,只要她一露面,老板和他的手機就會第一時間推送消息。

風幸幸正琢磨這話什麽意思,林迪已經側身做出引路的姿勢:“薄董正在開會,我帶您上去稍作休息。”

畢竟是風氏集團的董事長,在各大財經新聞上露過面,加之是南城豪門圈的話題人物,風幸幸一進大門,立刻引起不小的騷動——

“是我眼花了嗎?那位不是風氏集團的董事長?她怎麽會來我們公司?”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風氏剛和咱們公司簽了合作項目。”

“诶,你說,風氏集團風雪集團,兩個都姓風,現在又合作,是不是有種親上加親的感覺?哈哈!要是咱們董事長跟風董聯姻,那可就絕了!”

“也就高層的人有幸能見董事長一面了,咱們這些小蝦米都不知道董事長長什麽樣兒,這萬一是個禿頭油膩男,那還是別了,配不上仙女一樣的風董。”

兩人在一片議論聲中徑直前往高層專用電梯。

金屬門合上,風幸幸想起什麽,說:“巧了,我的秘書也姓林。”

“是嗎?”林迪笑笑,并不多言。

有些事看似巧合,其實不是。

他會說老板派去她身邊的林啓是他的親哥嗎?

當初兩兄弟因為經濟問題險些被迫辍學,是薄家出資讓他們繼續學習,兄弟倆也争氣,高考皆以近乎狀元的分數上了名校,畢業後拒絕各大名企抛來的橄榄枝,一心給薄應雪做事。

其實他們的初衷是為報恩,誰知道會這位落魄老板拿的是絕地反擊的爽文劇本,短短幾年時間就逆襲成為南城巨頭,他們也成為圈內炙手可熱的人物。

現在生意上的事他們是不操心了,就是挺急老板的終身大事。

林迪想不通,老板平日裏行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怎麽在感情方面就磨叽得要命呢?

将風幸幸帶到薄應雪的辦公室,端上茶水,林迪便退下了。

風幸幸想着既然是開會,那少說也得半個小時,于是坐下來喝了口茶,開始打量起薄應雪的辦公室。

南城勢頭迅猛的後起新秀,辦公室卻一點都不奢靡,除了工作相關的東西外,再沒有別的多餘的東西,除了……放在桌案一角大大小小的相框。

她好奇,放下茶杯起身走了過去。

穿插擺放的相框多是她的照片,有些年代久遠,連她自己都不記得拍過這樣一張照片,邊看邊啧舌,看到最後才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薄應雪在他的辦公桌上放那麽多她的照片做什麽?

把她視為競争對手,激勵自己?

——啊呸!誰會拿一個比自己弱一大截的人當鬥争目标?

所以……

所以就是她之前的那個猜想了吧?

薄應雪……喜歡她……

被刻意忽略的念頭再次冒出來,讓人有些慌亂。

風幸幸擡手扯了扯衣領,總覺得從高爾夫球場帶出來的熱氣還沒散盡,以至于腦後又起了隐隐的汗。

她呼了幾口氣,然後注意到桌案的另一角,有一個被扣下去的相框。

相框的尺寸較別的要大很多,她想着或許是不小心撞倒,于是好心幫忙扶起。

一張久別的面容闖入視線——

18歲的薄應月身着畢業服站在高中正門口,胳膊搭在一旁表情別扭的薄應雪肩頭,笑容溫雅,氣質清貴,兄弟倆身側左右立着薄叔和應姨,遠處天幕遼遠,日光閃耀,一瞬間就将人拉回那個美好燦爛的夏季。

指尖輕輕撫過那張輾轉在夢裏的容顏,風幸幸看着照片上的人,唇角也忍不住浮起笑容。

雖然薄應月畢業那天,她因為向他讨要校服襯衫的第二顆紐扣被拒哭了鼻子,但如今回想,那也是日後黑暗歲月裏羨慕不來的美好記憶——

“應月哥,校服襯衫的第二顆紐扣能給我嗎?我想拿着學神的紐扣,激勵自己好好學習!”十四歲的風幸幸閃躲着眼神向他讨要少女漫裏象征着愛情的紐扣。

她以為自己的小心思不會被察覺,結果他卻一眼看穿她蹩腳的謊言,沉默了片刻,然後對她抱歉地搖了搖頭:“現在不行,等幸幸考上我的大學,再給你。”

她知道他是在委婉地拒絕她,可還是鉚足了勁兒考上他的大學。

可惜,她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他卻沒能實現他的諾言。

開門的聲響打斷她的回憶。

風幸幸下意識地松開了相框,尋聲擡頭。

就看到“正在開會”的薄應雪出現在門口,銀灰色西裝,将他面容襯出幾分氣勢逼人的肅穆,可當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時,那份冷厲頓時散了個幹淨,取而代之是她熟悉的溫淺笑容。

“找我有事?”

風幸幸沒回答,她急着先問他:“你不是在開會嗎?”

薄應雪反手扣上門,朝她走近,嘴裏回答:“開完了。”

“這麽快?”風幸幸詫異。

薄應雪“嗯”一聲,解釋,“只是個小會議。”沒告訴她,幾分鐘前剛為她中止了一季度一次的總結大會。

她難得來他的公司,總不可能讓她幹坐着等。

回答完她的問題,他又問了一遍:“還沒說怎麽突然來公司找我?有急事?”

“沒事就不能來?”風幸幸玩笑道,“怕我竊取商業機密?”

薄應雪輕笑,有被這個笑話冷到。

風幸幸也不再閑扯,道明來意:“今天不是跟北城的人打高爾夫談生意嗎?結束後我看時間還早,幹脆順道來接你下班。”

這話聽着合情合理,任誰都不會懷疑。可薄應雪對她太過熟悉,一眼就看穿她沒說實話,又或者,只說了一半。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無聲表露着他的不相信。

風幸幸被他看得惴惴,扛了會兒扛不住,舉手投降,從實招了:“好吧……不是順道。”

薄應雪微微挑眉,等着她後話。

佯裝沒事的面具被摘掉,她露出藏在背後的脆弱,吐一口氣,說:“被一些事影響了心情,要趕緊看到你才能安心。”

這回,薄應雪依然沒應聲,倒不是因為她沒說實話或者還有隐瞞,而是……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真情實意得叫他莫名有些耳熱,以至于好半晌都垂着視線,沒敢去看她眼睛。

擡手輕輕揉了揉她腦袋,他強壓着驟跳的心,低聲問:“那現在…安心了嗎?”

他掌心溫暖,籠在頭頂,像冬日壁爐裏沉寂燃燒着的火苗。

風幸幸閉了閉眼,往他跟前湊近了些,淩亂一路的心情就這樣平靜下來。

她用力點頭:“安心了。”

“那就好。”薄應雪收回手,體貼地沒有追問是什麽事對她心情造成這麽大的影響,而這時,他也注意到桌案上那個被重新擺好的相框。

目光一頓,表情随即僵硬起來。

注意到他的異樣,風幸幸偏頭看向桌案,解釋說:“我看相框倒了,就幫忙給扶起來了。”

視線再次落在照片裏薄應月的臉上,她懷念地彎了彎唇角,感嘆,“時間過得真快,要是應月哥還活着,這時候已經28歲了,你說他是會專注熱愛的科研,還是出于孝心幫薄叔打理公司?”

抿緊的唇微微失了血色,薄應雪別過臉,聲音很低:“後者吧。”

“也是。”風幸幸不意外,“他向來愛為別人作考慮。”

兩個人都有片刻的沉默。

然後風幸幸聳聳肩:“不過這時候讨論這個也沒意義。”

畢竟人都不在了。

薄氏也被那幫貪婪的親戚瓜分殆盡。

一片支離破碎中,就剩下了他們。

風幸幸失神地伸出手,握住他的,然後用力收緊。

薄應雪有所感,掀眸看向她。

對視間,聽得她一字字問:“應雪,你沒有想過再回到棒球場上嗎?”

他眉眼稍動,并未答,反道:“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今天在高爾夫球場看到有人在練棒球,就想到了。”

十五六歲的陌生少年,身上那股認真勁兒和當年的薄應雪如出一轍,所以她情不自禁看了很久。

“你的腿不是早就治好了嗎?”她試探着問,“不再…試試嗎?”

唇邊扯出自嘲的嗤笑,薄應雪告訴她:“是治好了,但已經不是以前的腿了,明白嗎?”

空缺了最黃金的那幾年,也就扼殺了他沖刺賽界巅峰的所有可能。現在這雙腿能用,卻再不可能像曾經那樣靈活奔跑在各壘之間,拿下一次次不斷突破極限的得分。

望着他的眼睛露出悲傷神色。

他伸手撫過她眼角,壓住慢慢紅了的眼眶:“別哭,還記得慶功宴那晚我在游輪上說的話嗎?”

“什麽話?”他說了好多,她不知道他指的哪一句。

“我創立風雪集團是為了你。”他重複了一遍,稍頓,輕輕笑了笑,“沒騙你。”

他是熱愛棒球,拿下國際聯賽金牌是他的夢想。

但那場事故之後,守護她成了他的所有信仰。

在信仰面前,夢想又算得了什麽?

所以——

“幸幸,不必為我惋惜。”指尖滑落在她唇角,強行為她拉出一抹微笑,“上天對我并不殘忍。至少,它沒有帶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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