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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卓坐在那裏,顯而易見的高興。雖然沒笑,但是眉眼間都是舒展開的,說話也輕松歡快。

石凱在他對面,突然問:“你是瘦了嗎?”

小卓讓他給問茫然了,回道:“我不知道啊……沒有吧?”

石凱說:“感覺好像小了一圈兒。”

小卓先是認真地想了想,之後“啊”了聲,笑着說:“穿得少了吧?之前每次見你都是冬天,夏天肯定小一圈。”

“還真是,”石凱失笑,“高中畢業之後就沒在夏天看見過你。”

是這麽回事兒。潘小卓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麽今天看着石凱覺得和以往有點兒不一樣,以往每次看他都是寒冬臘月,穿得厚厚的,今天只穿着件白T恤,手臂露在外面,清清爽爽,幹幹淨淨,有年輕的少年氣,更像潘小卓印象裏的他。

潘小卓想明白了,只覺得更喜歡了,看着石凱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石凱今天當伴郎,是昨晚臨時被抓住湊數的,之前定好的一個伴郎突然有事兒來不了了。早上三點就起來開始錄像,到這會兒石凱已經餓得不行了。

他吃飯向來不端着,就悶頭吃,看他吃飯總特別香,小卓看着他吃也看餓了,于是倆人各吃各的,不說話也不覺得尴尬。

直到石凱吃得墊個底兒了才開始說話:“這伴郎真不是人幹的活兒,差點兒把人折騰死。”

潘小卓問:“你第一次當伴郎嗎?”

“第二回 了。”石凱說。

“猜就不是頭一次。”潘小卓說。

“為什麽?”

潘小卓笑起來,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帥啊。”

石凱沒想到他要說這個,先是笑了聲,之後勺子扔在碗裏,無語地說:“可算了吧!有鏡頭的時候都不讓我站直,說我搶風頭,讓我身高不能超過新郎。我特麽總不能跟丫鬟請安似的在那兒彎着腿,後來沒轍了我就拄着膝蓋。”

他邊說潘小卓邊笑,石凱接着說:“原先那個伴郎比我胖四十斤,那衣服我穿直逛蕩,我又老彎腰拄着,後來新娘媽媽過來說我白長這麽大高個兒,體質太差,還沒怎麽呢就站不住了。”

潘小卓笑得不行,拿筷子的手都有點兒拿不穩了,他放下筷子說:“又要找你當伴郎又怕你太搶眼。”

“吃你的,”石凱示意他,接着說,“沒想找我,新郎一米七二,其他伴郎都一米七左右,我在裏頭格格不入。”

潘小卓想想那個畫面,又想想石凱只能彎腰站着,笑得停不下來。

石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誰也別再找我,我幹不了這活。”

潘小卓笑着說:“你還能當一次。”

石凱問:“怎麽?這還帶次數的?”

“我聽說結婚前最多只能當三次伴郎,”潘小卓回憶了下,說,“上次聽師哥說的。”

石凱沒接話,潘小卓自顧自接着說:“還剩一次給季楠留着吧,他結婚的話你應該不用彎腰了。”

石凱過了幾秒說:“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兒了。”

潘小卓很自然就接了下一句:“說不定你比他先結婚,那就讓他給你當伴郎。”

他說話時臉上笑意都還沒收,眼睛裏都帶着笑:“你結婚的話能湊出個特別帥的伴郎團,到時候可太養眼了。”

他能把這個話說得這麽平滑,是石凱沒有想到的。

那種矛盾感又來了。石凱看着潘小卓,潘小卓迎着他的視線看回來,他從來不躲石凱的眼神。他眼睛裏簡單得一眼看到底,一點多餘的情緒都不帶。

石凱看了他幾秒,沒再說剛才的話題,接着吃東西。

潘小卓倒檸檬茶給他,怕冰塊從壺裏滑出來濺水,所以倒得慢慢的。可還是有個小冰塊活潑地墜進了杯子裏,發出了輕淺的一聲“啵”,伴随着還有一滴冰涼的水珠躍上石凱的胳膊。

石凱周末回家兩天,走前只能把小狗放在寵物店寄養,回來去取的時候小狗從籠子裏一被放出來,嗷嗷叫着就往石凱身上撲。

“你冷靜點兒,”小狗圍着石凱轉着圈一邊蹭一遍跳,石凱眼見着狗毛在空氣裏飛舞,“這一屋子漂亮狗都看你在這兒跳,你看這好看嗎?”

這可是小狗自從被石凱撿回去以後頭一次沒在家住,這兩天趴在籠子裏一聲不吭,現在再看見石凱整個狗都要瘋了。

石凱蹲下去,小狗撲在他身上劃拉着跳個沒完,石凱胳膊一夾把狗夾了起來。

寵物店老板是個女生,和石凱誇它乖。石凱順便在店裏買了個骨頭形狀的碗,現在家裏用的還是外賣盒。

小狗兩個爪子一直在石凱身上扒拉,石凱低頭看它一眼說:“你要把我衣服勾壞了我就給你扔外頭。”

小狗被毛遮住一半的眼睛瞪得圓溜溜地看着石凱,吐着半截舌頭。

石凱夾着它走到門口,店員過來送他,剛要讓他慢走,石凱停下,回頭問:“有發卡嗎?”

潘小卓下午沒有家教課,帶着電腦去圖書館下點論文資料,順便在圖書館寫會兒論文。

手機上石凱發來一張照片,是腦袋上別着發卡的小狗。頭毛被一左一右夾在兩邊,像梳了兩個小辮。

潘小卓:哈哈哈哈,挺好看啊。

石凱:認真的嗎?

潘小卓:我怕不這麽說你把它扔了……

石凱:我現在就想扔了。真醜一個狗。

潘小卓笑着看那照片,其實也沒那麽醜,夾上發卡之後還有點兒神似約克夏呢。潘小卓上網找了個差不多角度的約克夏圖片發給石凱。

潘小卓:你看這不是挺像的嗎?

石凱:約克夏聽見你這麽說都得流眼淚。

潘小卓:哈哈哈哈哈。

石凱把照片發了朋友圈,還問:真沒人要小狗嗎?不挑食不亂叫,除了醜沒別的毛病了,看看我們呢?

這狗送肯定是送不出去了,石凱已經接受了現實,每天晚上下班之後拎着個小紅桶下樓溜狗,小區裏的狗都不怎麽願意和它玩,也不知道是不是嫌醜。

反正它自己也沒那麽惦記外頭,在外頭總是有點害怕,基本轉一圈解決完排洩問題就等着石凱帶它上樓。

石凱偶爾發個朋友圈曬曬醜狗,再按照慣例問問有沒有人要狗。

有天石凱剛給小狗洗了澡,吹得毛蓬蓬的,石凱發了個朋友圈,還真有人來找他打聽小狗了。

來找他說話的人石凱竟然不認識,聊天界面顯示他倆加上好友之後還沒說過話。對方問他:小狗還找不找家了呀?有個朋友剛才看到我朋友圈圖片,想問問。

石凱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是誰,頭像和朋友圈也看不出來。估計是什麽時候加上的同事,石凱回複:你朋友能長期養嗎?

對方過會兒回:能,她家裏有一只小土狗,年紀有點大了,看了照片覺得你這只小狗和她家裏那只很像。

對方說完又發了好幾張照片過來,乍一看照片還真的很像,都是這種毛很長的小笨狗,長得都醜。

石凱回複:真挺像的。

對方說:嗯嗯,所以她想問問能不能接走這只,會好好對它的。她自己那只小狗養了很多年了,從小就開始養啦。

小卓收到石凱消息的時候剛回到宿舍。

石凱:小醜狗有人要接走。

潘小卓看到這條消息動作下意識停頓了一下,回複:啊……

石凱:那我明天就送走了啊?

潘小卓打打删删,最後回了個:好的。

潘小卓內心不可避免地覺得有點兒失落,不只是因為他喜歡看石凱養小狗,其實是石凱天天這麽給他發照片發視頻,潘小卓有點兒雲養狗的意思,就一點點看着小狗長大了,真的挺喜歡它的。

但石凱每天确實也麻煩,他工作有時候已經很累了,還得再去收拾遛狗。所以石凱說把它送走,潘小卓覺得也好。

這天晚上他們再誰也沒說話,潘小卓不知道石凱那邊什麽情況,他自己這邊就是單純地有點兒不舍得小狗。

石凱那邊情況可就稍微有點複雜了。

對方問完能不能接走,石凱想了兩分鐘,直接就回複說:我其實說着玩兒的,我沒想送人[捂臉/]不好意思啊,我以為小醜狗不能有人要,抱歉抱歉。

這邊跟人說完,轉頭去跟潘小卓說小醜狗有人要了,明天送走?

純純就是欠的,逗實心眼小孩兒玩。

石凱看他輸入來輸入去最後回個“好的”,笑着彎腰兜起小狗搓搓毛,說:“還真有人不嫌你醜。”

小狗有點困了,在石凱手上哼哼唧唧。石凱把它放窩裏去,轉身收拾亂扔在地上的玩具去了。

收拾完再回來看對方回他:嗯嗯,沒關系沒關系,我也覺得你應該挺喜歡它的,經常看你發它照片哈哈。

石凱說時間長了習慣了。

倆人來來往往一頓尬聊,石凱當這是他哪個同事,半熟不熟地回着話。對方語氣也有點半生不熟,但你一句我一句地倆人也說了半天。

後來石凱實在有點端不住了,也不知道對面是誰說話不太好掌握語氣,只能直接問:是菲菲姐嗎?

對方過會兒回他:哈哈哈。

這實在有點尴尬,石凱又說:我忘備注了,小凱腦子不行,下次我肯定好好備注,明天請喝奶茶!

對方又回他:我确實叫霏霏,但應該不是你菲菲姐。

看到“霏霏”的時候石凱還沒想起來。

直到對方又說:“咱倆同一天生日,哈哈哈。”

到這一刻時刻猛然想起這是他媽之前推過來的聯系人,石凱出于禮貌加了好友,之後連招呼都沒打。

結果這一晚上先是和她聊小狗,又是前言不搭後語地尬聊,石凱看着那句話只覺得腦子裏亂七八糟的。

那頭實心眼小孩兒在那不舍得小狗,一聲不吭了,石凱還打算等會兒收拾完再和他說話。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我差點兒把醜花送給我媽給我介紹的對象”這件事,莫名地讓石凱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

也說不好是怎麽種心情,反正就是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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