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今天,是白故來到土駱村的第二年,也是她父母死亡的第二年。

白故經常想,如果那一天他們沒有經過這個村子,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她不會被困在這個憋悶的房間裏,而她的父母也不會死,依舊好好的活着。

白故原本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她無拘無束又輕松自在,可是十八歲那年,全家出游的那一天,她的夢魇降臨了。

十八歲那年,為了慶祝她的生日,白故的父母帶着她去郊外游玩。

車子在路上熄火,迫不得已,三人只好尋找最近的地方入住。

周圍只有一個村莊,經過父母交涉之後,三人成功住了進去。

那裏的村民十分友好,熱情又大方,白故很感激她們,可是當天晚上,從噩夢中驚醒的白故卻看見,白天裏那群溫柔善良的村民手持利刃,親手殺了她的父母。

而她的父母則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永遠都沒有了呼吸。

她的父母死亡之前,伸出血跡斑斑的手,眼睛驚恐,似乎在叫她跑,讓她快跑,讓她活下去。

白故也确實跑了,她哭着喊着又跌跌撞撞的從村子裏逃走,可是她失敗了,因為整個村子裏的所有人都是罪犯,他們互相勾結,将她重新捉了回去。

被捉回去後,白故被賣給了村子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當老婆,每日忍受數不盡的毆打。

白故今年20歲,本該是花一樣的年紀,卻蒼老得像三四十多歲一樣,渾身上下也滿是青青紫紫的痕跡。

她被關在昏暗的地窖裏,經常一連數天都沒有食物。

白故曾經試過好幾次逃跑,可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當她好不容易從地窖裏跑出去的時候,一個小時之內就會被再次抓回來。

因為整個村子都是在買賣人口,一旦有一個人逃跑了,整個村子的人全部都會幫忙尋找,甚至當警察上門時,也會一同糊弄警察。

白故不知道,這樣的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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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一個老婦人走了進來:“還給我睡,也不看看幾點了,還給我睡!!”

白故淡淡笑了一下,用嘲諷的眼神看了老人一眼。

老婦人十分生氣,扯住她的頭發,将她用力在地上拖拽。

白故頭皮上全是血,但是卻硬是忍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求饒的聲音。

打累了,老婦人站起來喘口氣,随後給白故灌了一口黑乎乎的藥。

白故不得已,被逼着喝了一大碗。

白故知道那是什麽,那是能夠讓人懷孕的藥,這家人買她過來,就是想要讓她生下男孩。

可是買她的老頭子卻早就垂垂老矣,那種事情都幹不了,她又怎麽可能會懷孕?

況且白故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懷孕的。

他們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世界上,連生都不應該生下來。

過了一會,喝得爛醉的李大力也走了出來,他個子很矮,只有一米五,模樣年老又性情暴躁,這也是他取不到媳婦的原因。

他狠狠踢了白故一腳:“廢物,一點用也沒有。”

“就是就是,我兒子買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不下蛋的!”

白故已經餓了好幾天了,被這麽一踢,疼得差點暈過去。

老婦人:“裝什麽裝?快起來幹活,今天不把活幹完,就別想睡覺。”

李大力又狠狠踹了她肚子一腳:“花了一萬塊,就取了你這麽個廢物回來,還不如買幾頭豬!”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白故格外乖巧,聽見這話後,顫顫巍巍的起來去田地幹活。

為了防止白故逃跑,老人還将一根繩子捆在白故腿上。

路過的其他村民看見白故後,裝作為白故着想道:“小故啊,雖然你是被大李買回去的,但是兩年了,好歹也對李大力有點感情吧,況且孩子多可愛,生一個又怎麽了?”

“有了孩子,就有了根了,就能和大力好好過下去了然後當團團圓圓的一家人,哪個母親不喜歡孩子呢?”

“我曾經啊,也跟你一樣,但是現在不也好好的嗎?不要那麽倔,畢竟大力也是喜歡你的。”

白故始終一言不發,手背上卻鼓起了青筋。

見勸不動白故,村民們只能無奈離開了,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白故眼中那憎恨的目光。

遠處,她聽見這個村子裏其他地方傳出了女孩凄慘的喊叫,那是其他村民拐賣過來的女孩。

土駱村的村民,并不僅僅只殘害了他們一家。

土駱村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村子,但是從十年前開始,卻突然暴富了起來,而暴富的原因是他們拐賣了大量婦女以及兒童。

他們将婦女和兒童從其他地方拐來,一部分賣給同村的其他人,而更多的,則賣到其他地方。

十幾年過去了,這個村子的人變得十分富裕,可是無數人也因為他們失去了原有的生活,進入了一個地獄。

整個村子的所有人都在犯罪。

這個時候,一個小孩來到了她的面前,質問她道:“你為什麽要逃跑?這兒不好嗎?你和我母親一樣,都是自私的人。”

小孩是一個被拐賣來的姑娘生下來的孩子,生下孩子後,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沒過多久就瘋了,在一次逃跑途中摔下懸崖死了。

她死之後,她的孩子非但沒有同情她,反而怨恨她,怨恨她丢下了自己和丈夫,認為她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但是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姑娘根本就不想當一個母親,她想要做一個活生生的人,她自己都還是一個小女孩。

白故沉默地看這一切,但是沒關系的,很快這一切就要解放了。

因為,就在今天晚上,她要殺了這個村子裏的所有人。

為了今天,白故足足忍辱負重了兩年。

晚上,等到所有人都睡着之後,白故拿着汽油潑滿了所有房間,随後拿起打火機正要點燃,但是千鈞一發之際,老婦人醒了。

看到眼前這一幕,急忙沖過來扇了她一巴掌,又将打火機搶走。

“你這個瘋婆子,居然想要我們死!”

“兒子!兒子,你快起來!”

老婦人的吼叫聲将李大力喊醒,看見眼前這一幕,李大力直接将白故打跪在了地上。

“你媽的幹什麽?你居然想要燒死我們,你果然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白故的臉上不斷出現傷口,讓白故整個人連喊都喊不出來。

白故并不覺得疼,她只是痛恨,痛恨為什麽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還是殺不了這兩人。

白故被打的吐血,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她被捆住雙腳,關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裏,門外,母子倆商量着打斷她的腿,随後把她賣掉。

他們說得如此輕松,好像白故就是低賤的貨物,能夠随意買賣。

白故癱倒在地,無助和絕望出現在她心中。

這麽無助的生活,為什麽她還要活着?或許和父母一起死才是更好的選擇。

可是與此同時,白故內心更多的卻是不甘。

為什麽那兩母子不死?為什麽整個村子的人依舊歲月靜好?為什麽做了壞事的人依舊好好活着?

那些被拐賣的人呢?何其無辜,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卻要一輩子活在悲劇之中。

白故絕望到了極點,腦海突然浮現出了最近聽到的消息。

那是一個從外面回來的人說的。

他是一個喜歡研究神秘學的人,他說有一個污染物,代號叫做紅月事件,它可以實現所有身處在絕望中的人的願望,藍國的桃城和海市,已經出現了兩起和紅月有關的案件,只要虔誠的向祂祈禱,就能夠得到回應。

那本來只是一個污染物而已,白故起初并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生命垂危的最後一刻,這個事件卻一直在白故的腦海裏盤旋着,久久不願離去。

白故嘴角微微一笑,決定抓住這渺茫的希望。

就算是假的也好,就算是騙她的也好,起碼,這也是希望的一部分。

真是可笑啊,現實中所沒有的公平,她居然需要用紅月來實現。

白故開始祈禱,她哆哆嗦嗦道:“懸挂于高空中的紅月啊,黑夜之中的主宰者啊,虔誠的信徒在這裏祈禱你,祈禱你降臨,祈禱你為我報仇。”

可是白故怎麽也沒有想到,在她祈禱的時候,已經喝醉酒的李大力突然醒了過來,看見她在祈禱後,上去就給了她一巴掌:“你在幹什麽?你在向誰祈禱?不知感恩的東西,虧我們還給你飯吃。”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的白故瘋了,她用盡全身力氣去掙紮,她道:“你們這群敗類,都是你們毀了我們原本正常的生活,你們不得好死!”

但是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卻不是那麽輕易能夠彌補的,更何況白故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飽飯了。

白故被打落了一顆牙齒,一切都是那麽的悲劇,她的身上似乎也籠罩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

可就在這時,外面的紅月變得格外龐大又明亮,猩紅的血光直直照射了進來。

白故和李大力兩人齊齊被這陣紅光照耀,随後異變突生,恐怖的污染氣息瞬間充斥在他們身邊,讓白故所有血液都好像變成了水泥。

白故沒有想到,她在垂死掙紮之際向紅月進行發祈禱,竟然真的有了回應。

在白故向他祈禱的時候,奚樂已經了解了白故的所有事情,同時他的面前,土駱村也像是模型一般出現在了他的桌子上。

那些買賣人口的村民像是螞蟻般弱小,此時還什麽都不知道,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一聲又一聲絕望的喊聲從土駱村的其他地方傳出,那些全部都是被拐賣的婦女和兒童,他們像是牲口一般被圈養在陰暗的房間,沒有逃跑的希望,最後可能成為某個生育工具,又或者是像貨物一般被人挑三揀四。

奚樂的眼神裏面沒有太多光,但是如果細看的話,會發現裏面蘊含着淡淡的憤怒。

滅掉整個村子對于奚樂而言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只需要他将手拍下去,一個巨大的村子就會像豆腐一樣頃刻之間倒塌。

但是村子太小,房子太密,裏面還有其他被拐賣的無辜婦女和小孩,他對于力道的控制并不太好,一個不小心,也會牽連到其他的無辜之人。

但是如果就這麽放過這些村民,那又怎麽可以呢?

奚樂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一勾。

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也許,可以試一試。

紅月降臨的瞬間,白故和李大力都被這強大詭異的氣場給吓得冷汗直流。

天空中的那一輪紅月,也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比滿月狀态下還要大上不少。

他們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切感官都被剝奪。

明明他們還活着,卻好像死去了一般。

他們全身每一個細胞也都在告訴他們,不要擡頭,不要直視未知的祂,這是一位真正恐怖的存在!

白故的眼角,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是夢境嗎?還是真實發生的?是她引來的嗎?她真的引來紅月了嗎?

她能夠得到屬于她的公平正義嗎?

李大力氣炸了,同時又害怕極了,害怕這未知的污染物會殺了他,害怕自己将死于非命,于是,他跪下來,結結巴巴道:“無意打擾您,但這一切全部都與我無關,都是身邊這個女人幹的,我什麽都沒有做,我是無辜的!”

他不停在地上磕頭,磕得額頭上全是血,像是什麽猙獰恐怖的怪物。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犯了,求您饒了我!”

但是話才剛剛說出口,李大力的胳膊就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變成了蠕動的章魚,全身也傳來灼燒的疼痛。

在白故面前耀武揚威的李大力此時變得狼狽不堪,又痛苦欲絕。

這時,又一陣紅光降臨,直直地照射着白故。

在這束紅光的照耀下,白故覺得全身說不出的溫暖,與此同時,她全身受傷的地方也逐漸開始恢複,蒼老的臉龐變得細嫩,瘦弱的身軀變得健康,被打落的牙齒也重新長了出來。

白故看向自己的手指,手指無比纖細,她回到了沒有來到土駱村時候的模樣。

看見這一幕,李大力已經吓懵了,他拼命想要奔跑,但是卻又因為直面了未知,疼得慘叫連連。

“啊啊啊啊啊,饒了我紅月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他的這番處境并沒有持續太久,不一會,紅光就消失了,天空中龐大的紅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恢複成了高不可攀的模樣,冷漠地照耀着這個世界。

李大力連忙站起來檢查自己的全身,随後發現原本被灼燒的地方也恢複正常,一切都都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

他連忙狂笑起來,從剛才的卑微懦弱恢複成了暴躁和憤怒,他将白故從地上提了起來。

“哈哈哈,就算祂回應你了又怎樣?祂根本沒空管你,你看,祂現在還不是走了!你居然敢向紅月祈禱,真是活膩了,我看你也不用等到明天被賣,我現在就解決了你!”

李大力伸出拳頭,想要打白故一頓,可是突然,李大力發現白故消失了,而自己進入了一個不知名字的地方。

“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李大力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下一秒,一陣亮光傳來,等到李大力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變成了白故!

而他的身邊,是一群正在捆綁他的村民。

李大力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

他居然回到了當初安故被拐賣的時候!

李大力喊道:“我不是白故,我不是白故,你們快點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可是對于他的話,其他人沒有任何反應。

而白故所遭遇的痛苦很快就要在他的身上重新上演。

李大力嘴巴裏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旁邊的白故聽見後,微愣,也明白了李大力身上發生的事情。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年裏,白故一直都是心灰意冷的,她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麽暢快了。

她望着天上那輪比之前小上不少的紅月,眼淚開始濕潤,感激不斷在內心裏湧現。

原來紅月之神的消失,根本不是放棄了她,而是李大力痛苦的開始。

當她向紅月祈禱的時候,就是她迎來希望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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