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奚樂看着那條線, 那條線像是脈搏一般,在輕輕地跳動,又像是糖果一樣, 散發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 伸出手, 手指觸碰到這條線。
那條線有生命,在他扯到這條線的瞬間, 它疼得整條線開始顫抖, 開始飛舞, 像是在絕望地呼喊。
可是奚樂并沒有給它機會, 加大了一點點力道,開始輕扯這條線。
随着他的扯動, 奚樂也注意到自己面前電腦的“n”字鍵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地下室,地下室裏,一個性別為女的小人正在用力掙紮,而一個細小的仿佛由幾根細小的絲線組成的東西也漸漸從這個小人的身上浮現出來。
它在掙紮, 拼命的掙紮, 像是被釣着的魚,可是這種掙紮落在奚樂眼中,卻顯得那般無力。
他只不過稍微增加了一點力氣, 那個東西就從那個小人的身上徹底地剝離了出來。
易畫這邊,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她都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分鐘之前, 她的身體徹底的被那個東西控制了,她親眼看見手機裏, 那個點開網址的人正在輸入自己的願望。
易畫覺得整個人有些哀傷, 她又要看見一個人死在她面前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在她這麽凄慘想着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一條線從她的身體裏延伸出來。
不、不是從她身上延伸出來,是從她身上的那個污染物身上延伸出來的。
那條線是命運的掌舵者身上的!
這是怎麽回事?這個東西寄生在她身上這麽久了,她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條線,為什麽現在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個東西?這是什麽?這有什麽用?
而事情還沒有結束,那個線緊繃着,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拉扯一般。
寄生在她身上的命運的掌舵者在這個時候,仿佛被抓住了命門了一般,發出痛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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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讓易畫和那個男生都格外的不舒服,忍不住開始嘔吐。
易畫是這個東西的宿主,也同時感受到了那劇烈的疼痛,像是骨頭硬生生被割裂一般,骨肉分離。
可是除了疼痛以外,易畫心中還升起了無法遏制的喜悅。
那個東西在害怕,它在害怕,這條線的另一頭,有什麽東西在讓它害怕!
一個月了,她的心中第一次生出新生的希望。
即便身上再疼,也強忍着沒有喊出來。
她渴望着,渴望着這個東西給她從身上徹底滾出去!
“咚”的一聲,那個東西和易畫徹底分離了,那一刻,她全身上下的皮膚都像是全部被扯出來了一般。
易畫的皮膚上,大片大片血水冒出,像是浸泡在血水中一般。
那股疼痛像是煙花,直接在易畫全身炸開,就好像每一個細胞都在發生一起小型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
在那個東西從她身上被剝離的一瞬間,易畫就疼得直接暈了過去。
而旁邊,那個男生也暈了過去。
他們暈得太快了,也因此他們沒有看見,那個把他們折磨得欲生欲死的魚骨,癱軟的可憐的飛奔向了天空中的那一輪血月,随後在月光之中徹底消失不見,仿佛被那輪紅月吞并了一般。
黑夜深處,象征着血月的奚樂終于抓住了自己的食物。
奚樂的手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魚骨,那個魚骨在求饒一般,又像是一條毛蟲般,即便多麽的痛苦,也依舊在讨好着奚樂。
奚樂的大拇指輕輕撫弄了一下這個魚骨,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可是即便如此,奚樂還是注意到它的大半個身體裂開了。
奚樂:……
魚骨的全身傳來劇烈的顫栗,像是疼到了極致。
可是即便如此疼痛,它還是在向奚樂求饒,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活下來。
可是如今的奚樂被食物的味道籠罩,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将它吞了進去。
剎那間,食物的香味灌滿了奚樂的嘴巴。
這個東西看起來是魚骨,但是吃起來卻完全沒有魚骨的味道。
相反,有點像烤鴨,焦焦的,脆脆的,即便是不裹上面皮也非常好吃。
吞下去後,困意漸漸湧上奚樂的心頭,對于這種感覺,奚樂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拿出手機,唰唰唰的給醫院發請假短信,但是這次困意來得太快了,他還沒有把短信發過去,人就睡着了。
而就在奚樂睡過去後不久,藍國覺醒者中心,他們總算是通過各種方法,找到了網址背後的那個東西,也查到了易畫。
可就在他們匆忙找到易畫的時候,她已經暈死過去了,全身上下全是魚卵,整個人像是一個血色的魚人,她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男生,那個男生的情況并沒有比她好上太多,胸口上有一個巨大的血洞,血液不斷往下滴落。
他們急忙對這兩人進行急救,足足昏迷了一天,易畫總算是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時候,她額頭上滿是汗水,臉色全是蒼白的顏色。
随後,她看着滿屋的覺醒者,似乎想起了什麽,摸了摸自己的脊椎。
那種被操縱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她……活過來了??
巨大的喜悅出現在易畫心中,讓她一時間覺得好像在夢境中,她總算是活過來了。
見易畫醒了以後,覺醒者急忙展開詢問。
“你還記得,你暈過去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易畫的情緒有些不穩定,幾分鐘後,她才鎮定下來,她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只知道,在我暈過去之前,一條黑色的線從命運的掌舵者身上出現。”
“那條黑線緊繃着,扭動着,像是惡心的蚯蚓,仿佛承載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線的另一頭,似乎有什麽強大的東西在拉,直接把命運的掌舵者從我的身上扯了出去。”
回憶起那個時候的畫面,易畫整個人開始忍不住的顫抖,她的筋骨似乎也被什麽東西扯住一般,疼痛又難耐。
好疼……
好疼……
可是她活下來了,她終于活下來了……
聽完易畫的話後,她面前的幾個覺醒者互相對視一眼,随後陷入了沉思。
負責這起事件的s級覺醒者是蔣傑。
蔣傑此時正在家中待着,身邊一個小女孩正在他臉上貼着貼紙。
蔣傑寵溺又無奈道:“小公主,我整張臉都是你的貼紙啦。”
那個小女孩道:“爸爸,再貼最後一張。”
最近,蔣傑帶着滿臉的貼紙去開直播會議。
當看見蔣傑那張臉時,其他覺醒者沉默了一會,随後紛紛當做沒有看見。
他們把在易畫身上調查到的事情告訴給蔣傑,整場會議,氣氛十分壓抑。
随後,蔣傑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動。
這幾天來,自從那場直播發生後,他們就一直在追查幕後者。
這是一個新的污染物,在這之前,從來沒有和這個網站有關的記載,他們必須得到更多和這個污染物有關的信息。
可是不眠不休的調查幾天,當找到的時候,它竟然早就已經不見了。
雖然這起事件有目擊者,可是她沒有看到到底是不是紅月事件做的,所以他們也不敢妄下論斷。
不過這起污染物事件倒是給了他們很大的警示。
污染物在進化,他們的污染方式更加順應這個時代,他們也得更加小心才行。
須城,陷入沉睡的奚樂已經從睡眠中醒了過來。
這次奚樂睡了快兩天,應該說不到兩天,比之前都要短。
他醒過來的時候,手機已經快要炸了,不僅僅是主任給他打電話,其他和他有聯系的醫生護士也在給他打電話。
奚樂咳嗽了一聲,先沒管手機。
雖然這次睡得少,該吸收該消化的東西還是都吸收了。
這個魚骨代表的是命運的權柄,不,說錯了,是半個命運的權柄。
魚骨只掌握了半個命運的權柄,并且這權柄它只掌握了兩年,時間并不久,連尊號都還沒有取。
這也是為什麽,他睡過去的時間比前兩次時間都要短的原因。
奚樂砸吧砸吧嘴,因為只吃了半個命運的權柄,奚樂有些不滿足,不過相比于饑餓的時候來說,這已經很不錯了。
奚樂嘆了口氣。
現在看來,時間領主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它味道好,吃了又格外頂飽,簡直讓人畢生難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再次嘗到那麽棒的食物。
對于時間領主,奚樂簡直念念不忘。
他悲哀地嘆了一口氣。
魚骨的記憶開始出現在奚樂的腦海裏。
這個記憶并不怎麽轟動也不怎麽跌宕起伏。
魚骨本來不是魚骨,是一條寄生蟲,在這個世界裏,任何東西都可能成為污染物,一條寄生蟲也不例外。
它原本寄生在魚類身上,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知道,在成為污染物後,只知道互相吞噬其他東西。
因為本體為寄生蟲,即便成為了污染物後,也不能獨立存活,需要寄生在其他宿主體內。
這個過程十分痛苦,它必須得極其小心謹慎才能夠讓自己不死去,要是太久沒有找到宿主,就會死掉。
一次意外,它吞噬掉了半個命運的權柄。
這個權柄讓它迅速壯大,成為了s級的污染物,只不過它的實力依舊弱小,是所有s級污染物中,并不怎麽強大。
再加上它并沒有完全消化那半個命運的權柄,所以它必須小心行事。
吞噬掉命運的權柄後,它的智商提高了不少,創建了一個網站,用這個網站當做誘餌,吸引許多內心充滿欲望的人。
這個網站極其特殊,只有那些有強烈欲望的人才能夠點開。
通過這個網站,它有了許多可以寄生的宿主,并且這些宿主的分布并不固定在同一個國家,這也減少了他被抓到的風險,每當上一任宿主死亡,他就會去到新的宿主身邊,不斷游移。
可是它怎麽也沒有想到,奚樂能夠随意點開這個網站,還憑借這個網站抓到了它,把它吞噬掉。
這樣看來,這個網站還挺不錯的嘛。
這次這個魚骨掌握了命運的權柄,而命運的權柄有些特殊。
其他邪神或者污染物在被消滅之後,它們賜予其信徒的東西就會消失掉,這是因為他們賜予對方的多是覺醒能力。
而魚骨改變的是其他人的命運,不是能力,命運一旦改變就不會随着魚骨的消亡而消失。
唉,這就有點麻煩了,需要他用橡皮一個一個去擦掉。
不過這樣也不錯,這個魚骨改變其他人命運的時候,并不全部改變的是邪惡的人,還有一些普通人,這些普通的人就不用擦掉了。
他有魚骨的記憶,想要找到那些人倒不是什麽難事。
魚骨掌握命運權柄的時間并不久,被改變命運的人其實并不算多。
随着奚樂念頭的出現,他面前出現了一座小房子,房子裏面有兩個人,這兩個小人的頭上都有淡淡的字跡,其中一個小人身上寫着【暴富】,另外一個小人身上寫着【前程似錦】。
他拿出橡皮,小心翼翼地将這幾個字擦掉。
藍國的一個小縣城裏,一個兩口之家生活在這裏,路過的其他人對着這家指指點點。
“這就是那李家,你知道不?聽說這家的兒子之前開車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把對方給撞殘疾了,結果可恨的是,法院莫名其妙的沒有判他坐牢。”
“說起車禍我就覺得格外邪門,他們明明都把對方撞殘疾了,結果不僅沒有賠償,房子還要拆遷了,這家的兒子也要進大企業工作,年薪百萬,直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這他媽的也太不公平了,對受害者那一家來說,簡直太可恨了。”
“我還挺羨慕他們的,不過這運氣我們是羨慕不來的,誰能夠像他們一樣啊。”
他們的話裏透露着嫉妒憤怒和不解,随着他們的走遠,議論聲也漸漸變小,李母聽見這些話後,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就算是這些路人再嫉妒又能怎麽樣?他們的房子依舊要拆遷,兒子依舊進入了大企。
今天的李母心情很是愉悅,因為拆遷款項馬上就要發到賬戶上來了。
李母的旁邊,她的兒子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他正在辱罵自己的隊友,看起來格外焦躁。
李家的兒子并不怎麽樣,學習成績不好,初中就辍學了,辍學後也不好好工作,最後甚至還開車把人撞殘疾了。
不過撞人這種事情不用他們負責,因為他們發現了一個網站,用20年的壽命交換了一個完美的命運。
但今天他們有些黴,做事情也有一點順心,李母正在切菜,刀卻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差點砸到自己的腳趾。
李母罵罵咧咧道:“這菜刀怎麽經常掉,之後就扔了它。”
她将刀撿起來,臉色有些不好,但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間,她突然看見一塊遮天蔽日的東西出現在她頭頂。
李母全身僵住了,嘴巴裏的尖叫還沒有喊出來,頭皮就傳來刺麻的感覺,仿佛頭骨都被剝離了。
不僅僅是她,他的兒子也同樣如此,手機直接掉在了地上。
這究竟是什麽!!!
可是很快,那個東西不見了。
李母趴在地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麽詭異的事情。
她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們趴在地上,不斷喘着粗氣,同時又害怕那個東西再次出現。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讓他們的注意力瞬間再度聚集到那個電話上。
電話打在兒子的手機上,兒子現在疼得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根本不想接那個電話,可是打這個電話的,卻是馬上就要進入的大企。
他只好忍着疼痛,顫顫巍巍的點開電話。
可是點開以後,卻被聽到了他沒有被錄用的消息。
他臉色一白,道:“怎麽回事?我明明已經被錄用了,為什麽現在又跟我說我沒有被錄用?”
對方只是言簡意赅道:“程序上出現了錯誤,抱歉。”
說完不等他回答,直接挂了電話。
李母也愣住了,咆哮道:“你怎麽會沒有被錄取??”
在那個網站上,為了讓兒子前程似錦,他們可是付出了足足二十年的壽命,為什麽這個工作會丢掉?
兒子道:“媽,我要進入大企業,你快給我再找一個工作,我要一個好工作。”
李母:“我現在就點進那個網站,我要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母拿出電腦,不太順暢地操縱着電腦,但當她點進去一看,頁面上卻顯示着網站不存在。
李母一驚,重新輸入,可無論她怎麽操縱,都無法點進這個網站。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也讓他們兩人的內心漸漸慌亂了起來。
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猜測出現在他們腦海裏。
但他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立馬搖頭否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件事不可能發生的!
李家兩人瞠目結舌,而真正讓他們崩潰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一個電話又打過來告訴他們,他們的房子不拆遷了。
李母:“什麽?”
“你在騙我對不對!!那好好的房子,怎麽可能說不拆遷就不拆遷!!”
李母不願相信這件事,他們的這次拆遷可是能夠得到足足一百萬的補償,如果此次不拆遷,那他們怎麽辦?為了提前慶祝這件事,他們可是貸了五十萬在城裏買了一套房子,要是不拆遷了,他們怎麽買房?
李母逐漸崩潰,緊随其後的事情則更加讓人絕望,原本李家兒子被改變的命運重新回到正軌,因為車禍撞人而逃避的責任也再度重新找到他身上。
法院要重新審理這起案件,李家的兒子很有可能要坐牢要賠償。
他們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只能無助的一遍又一遍地點進那個網站,可是沒有一次成功。
他們的腦海一片空白,終于逐漸接受了網站另一頭那個東西隕落的事情。
随着奚樂的行動,越來越多原本被改變命運的人回到了原點。
但如果是像易畫那樣并不貪婪的人,奚樂并沒有擦去他們頭上的字。
而這個時候,奚樂把目光對準了最後那個小人,那個小人是——葉靈。
奚樂注視葉靈的時候,剛好是演唱會開始的時候,密密麻麻的小人出現在奚樂面前的一包紙巾上,像是一群乖乖巧巧的小螞蟻,密集又有些古怪。
葉靈站在這些小螞蟻的中間,格外耀眼奪目,這次奚樂看得很清楚,她頭上的字是【萬人迷】。
在被改變為萬人迷後,所有和葉靈接觸過的人都會不受控制的喜歡上對方。
但是這種被迫喜歡其他人的感覺其實并不怎麽舒服。
奚樂抿了抿唇,将字跡擦去。
随着字跡的消失,他看見無數原本迷戀地看着葉靈的小人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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