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醉翁之意不在酒

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停在泰和律所樓下不遠的馬路邊。副駕駛一身墨綠色套裙，戴着金絲框眼鏡的秘書回過頭再次确認了一遍。

“穗總，和許總的會議約在九點四十。您那麽忙，咱們真的不必……這麽早就過來等。或者您要等的話，也可以直接去泰和裏頭，順便讓他們準備一壺好茶。”

洶湧的回憶被Niki的話音拽回了現實，始終盯着車窗外的穗岳擡起手臂看了眼表。

八點五十。

這樣坐在車裏望着窗外，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送走了氤氲在天上金紅的朝霞，空氣裏彌漫着晨光的氣味。

泰和律所所在的大廈樓下，也漸些熙攘起來。

自欺欺人都是給別人看的，真正的情緒騙的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夜深人靜，壓抑了五年的思念鋪天蓋地的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時候，我只想早早地來這裏等待晨光，等待着，看看你五年後的樣子。

除了飙車，酗酒以外，平靜日常的樣子。

想到這裏他嘴角微微笑了下。

“Niki，你說和五年比起來，幾個小時算什麽。”

Niki聽到這樣的答複無奈的聳了聳肩。

“老板，您的這個問題，我恐怕要先回去了解一下《時間簡史》才能回答。”

她只當這是老板多年歸國後的思鄉。

她只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助理秘書，耶魯的高材生，肖遠的學生。

Advertisement

且……戀愛史0.

除了如何高效的幫老板掙錢，在其位謀其職，對于這位老板偶爾矯情又不正常的行為，她的确理解有限。

“Niki，你去談個戀愛吧。”

終于，當那個背着雙肩背，穿着藏青色外套的身影走進他的視線裏的時候，穗岳笑着拍了下副駕駛上坐着的秘書肩膀，示意她，可以走了。

“為什麽?”

Niki關上車門時不解的問。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去談戀愛？”

“呃，因為，也許能學會一些耶魯和常春藤聯盟都教不了你的東西。”

“老師也不能教嗎？”

聽見走在身後的Niki這麽問，穗岳有些無奈。

Niki在日常生活裏的問答，有時就像尚未編程的機器人一樣，邏輯空白的荒唐可笑。

“肖遠？……這種事……我覺得你倒是可以問問他兒子。”

Niki的思維順着穗岳的提示稍微運轉了一下。

“肖……肖子騰？”

走進電梯，Niki還在懷疑剛才穗岳說的話，她是不是聽錯了。對于肖子騰，她甚至曾經一度懷疑過，這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到底跟老師有沒有血緣關系……

穗岳回頭看了眼Niki，笑着想，如果肖子騰此時看見Niki提起他時尴尬鄙夷的表情，又要狂躁的瘋了……

“Niki啊，你的确出類拔萃很優秀，但是有些事情它其實……嗯……是無師自通的。你從沒想過将來自己也是要相夫教子的麽？或者，你沒想過自己希望自己将來會和什麽樣的人一起生活嗎？”

看着鏡面暗花的電梯門上，映着的自己的身影，穗岳脫口問道。

我們遇到不同的人自然會有不同的心境，全然不同的際遇連接着不同的人生。你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什麽樣的人一聲指教餘生嗎？

五年裏，我害怕想這個問題。

你不見了的這五年裏後，我幾乎以為……自己也許将會孤獨終老了……

“當然。”

Niki提着黑色的公文包，推了推眼鏡，看着回頭驚詫看着自己的穗岳篤定道：“當然想過，将來和我共度餘生的，一定是像皮埃爾.居裏那樣的人！”

……

“那是誰？……”

“居裏夫人的丈夫。法國著名的物理學家。居裏定律的發現者。”

……

Niki你真的是夠了……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穗岳的身後還在興致勃勃的解釋着有關這位偉大的物理學家平生的一切……

“他自幼聰明伶俐，天資出衆，愛好自然，在1880年他和德斯愛因斯發現了壓電效應……”

“Niki！”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穗岳高聲喝止了身後滔滔不絕的學術話匣子，看着戛然而止稍有恍然的瞪圓了眼睛看着自己的Niki，無奈的往後讓了一步示意道：“帶路。”

“哦。”

……

Niki推開泰和律所大門的時候，前臺的小姑娘手裏舉着小鏡子，還在花枝招展的整理着衣容，看見兩個人進門的時候航忙放下手裏的鏡子笑了笑。

“請問您找哪位？”

Niki站在門口禮貌的迎着穗岳進門的時候，剛好被在大門口不遠處的茶水間沖咖啡的梁城一眼瞥見，穗岳他是不是人的，但Niki的相貌他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牧海集團？今天和許驀然約了開會的？

來不及看時間，也來不及琢磨這兩位貴客為什麽早早地就到了，梁成趕忙放下手裏的保溫杯，笑臉迎了上去。

“Niki小姐，早。”

梁城站在Niki身後客氣道，然後趕忙扭過頭悄聲示意前臺的小姑娘通知許驀然，牧海集團的人到了。

“梁先生，我們單方面的早到，抱歉打擾了。這位是我們牧海集團的總裁，穗總。”

Niki禮貌的介紹到。

梁城在Niki的介紹話音剛落的瞬間，往她身後的穗岳遞上了手，笑意盈盈道：“久仰久仰，早就聽說牧海集團的穗總年輕有為不同凡響！今日您能大駕光臨，真是令鄙所蓬荜生輝！蓬荜生輝！呵呵。”

除了褒獎的溢美之詞，梁城其實還是有些吃驚的。

牧海集團彙集了貿易、物流、食品、房産等方面，內部構造龐大。不過，雖然城西的地産項目是牧海今年在國內開展業務以來的重中之重，但是，法務上的細節，卻也萬萬不至于勞煩一位集團總裁親自過問。

況且，所謂的讨論會，難道就是總裁帶着助理兩個人來旁聽嗎？這也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不可思議了……

牧海集團的法務人員呢？

一個都不來嗎？

想着，梁城含着笑往兩個人的身後微微探了探頭。

跟梁城握手寒暄了句，穗岳順着他的眼神兒回頭看了看，笑着問：“有什麽不對嗎？”

Niki則瞬間會了意，微笑着對梁城說：“梁先生，今天是我和穗總單方面有些事情，剛好路過，還借貴所稍作休整一下，會議将如時進行，集團的法務專員會準時到達參會的。”

“哦！這樣啊！快請進吧兩位，是我們不周到才是，您要是提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至少應該下樓去迎接一下的，呵呵。”

說着話，兩成趕忙恭謙的迎着兩個人進了門。

一路上梁城堆着笑臉自顧寒暄介紹着律所的工作環境，卻沒有注意到，走在身後的穗岳雖然笑着點頭回應，眼神卻在盧梭開放的工作空間裏四下兜轉着，找尋着。

她不在嗎？

明明看見她先進來了啊？

“穗總，Niki小姐，還請您二位稍等一下，許總可能也是剛到律所，前臺打了電話已經通知了，她應該馬上就過來。”

梁城把兩位貴客迎進律所的“會客室”，秘書艾米端着茶盤微笑着走進來，把兩杯剛沏好的美式咖啡放到茶幾上，正準備退出去的時候，梁城颔首示意她趕緊去把許驀然叫過來。

“不急，我們只是剛好路過，城西項目對于牧海來說，是在國內最大的一筆投資，法務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有些放心不下，剛好今天沒有什麽事情，所以才想要過來旁聽一下，還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的工作才好。”

穗岳坐在主客座上，淺笑着說。

“穗總您太客氣了！您能來，是鄙所蓬荜生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