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暗夜之獸

夜幕徐徐降臨。

萊安市郊區，小鹹山的盤山公路，蜿蜒陡峭的路邊，細高筆挺的路燈饒有氣勢的釋放着橘色的燈光，宛如審判者一般，冰冷的站在高處，靜悄悄的垂着眼皮，俯視着淩巒的山間陡石，還有盤山公路上被改裝過的紅紅綠綠的豪華跑車們。

公路的拐角原本是一個供車輛在半路停車休息的停車平臺。

淩晨一點，空地上燃燒着一堆篝火，篝火之上“嘶啦嘶啦”的爆裂着，揚起點點的火星子，混着硝煙往黑夜的高處升騰。

饒有秩序停好的停好的幾輛跑車，車燈全開，刺眼的光束照射着放肆嬉笑着的一群年輕男女，或附耳攀談，或舉杯歡鬧，衣着光鮮，打扮入時。

公路上空，陣陣響徹着發動機的轟鳴和啤酒瓶交錯碰撞的聲音，好似山間野獸，難以壓抑見到獵物時的沖動和興奮，歇斯底裏……

停車坪的角落，火光和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個男人在砂石凸起的地面席地而坐，單薄的黑色的連帽衫和暗色牛仔褲，帽子在頭頂壓到最低，黑色的口罩遮蓋了所有的表情，他頹然的靠在山腳，溶進暗黑的夜色，與氣氛格格不入。

那雙看不清內容的雙眼，似乎明亮冷漠的審視着眼前的一切，又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一樣，犀利而冷。

“啪嗒、啪嗒……”

男人手指修長，淩厲的把弄着地上的小石子。

“喂，狐貍，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了你半天，還以為你藏起來了。”

一個差不多打扮的男人吆喝着走過來，他手裏提着酒瓶，酒瓶裏像是裝着燈火熾烈的光，随着男人踩在石子地面上的蹒跚步伐，發出一閃一閃的光亮。

坐在地上丢石子的男人微微揚了下頭，即便是隔着黑色口罩，依舊能看出他的嘴角一邊揚起。男人哼笑一聲，說：“呵呵，野馬，我早就跟你說過，最難找的，就是藏在別人都看得見的地方。”

說着，他一把接過來人扔過來的酒瓶，動作利落。瓶蓋已經被對方一口咬掉，兩個人交換酒瓶的過程卻幹淨的滴酒不落。

叫做“野馬”的男人看着對方接過酒瓶卻放在地上沒喝，輕笑一聲坐到他旁邊，一把拉下和“狐貍”一模一樣的口罩，灌了兩口酒，把着酒瓶在“狐貍”的眼前晃了晃，問：“不喝？”

“狐貍”只看着眼前，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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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似山谷一般深邃。

一陣山風呼嘯着拂過，“野馬”裸露的齊整好看的頭發迎風而動，他的口罩拉倒下巴那裏，可暗夜裏仍舊看不清他的眉眼。

“來一把？”野馬問。

狐貍驀然點頭。

忽然，夜光勾出“野馬”精致的面目輪廓裏，嘴角邪魅的一笑。

“呵呵，你不會是怕自己酒駕吧？我靠！我們偉大的狐貍先生什麽時候變成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了，呵呵呵呵。”

他正笑的肆意，身邊原本靜默坐着的“狐貍”忽然轉頭，藏在帽檐下黑亮幽深的目光好似一把鋒利的冷劍，野馬的笑聲戛然而止。

“我……我不過是開個玩笑。”野馬竊竊的低語，又狂灌了兩口酒，避過了“狐貍”刀鋒般的眼神。

“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威脅，沒有什麽是值得我怕的！以後，不要在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說着“狐貍”從地面躍身而起，清瘦的背影沖着身後慵懶的揮了揮手：“走吧，既然找到我了，那咱們就就比一場。”

“野馬”看着前頭，那個邁着輕慢的步子走進篝火明亮處的身影，魅笑着提起口罩遮住表情，撐着砂石一躍而起，快步追了上去，一把跨住了“狐貍”的肩膀。

兩個人的出現顯然是引燃了場面的氣氛，篝火“噼噼啪啪”撕裂的更旺，男男女女們暧昧的高舉着手臂和酒瓶，用穿透耳膜和靈魂的尖叫聲，迎接着戰場上的兩個焦點。

“狐貍，知道麽，這幾天一切按照你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這回，咱們玩他一次大的！哈哈哈！”

“野馬”攬着“狐貍”的肩膀，一邊往盤山賽道上走，一邊在他耳邊悄聲低語。

“S是催化劑還是抑制劑還不确定，盯緊他！”

“狐貍”先生壓着聲音說。

“S？何必這麽麻煩？！直接做掉不就得了？！就像當年一樣！”

說着，“野馬”用左手在額角的位置比了個手槍的手勢。

“嘭！”

他微閉着的眼睛裏，滿是遮不住的輕蔑，和嘲笑的享受接着說：“沒人會知道！也省得他壞了咱們的計劃！”

“不許動他！他是我們的底牌！沒了底牌，咱們贏的幾率就少了一大半兒！這場游戲還他媽怎麽玩兒！”

見“野馬”根本沒有拿他的話當回事兒，還在吹着口哨兒大搖大擺的往前走，“狐貍”站在原地冷冷的說：“五年前你輸得有多慘，這麽快就忘了麽？！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走在前頭的“野馬”步子頓了一下，然後回過頭，沖着“狐貍”舉起右手的兩根手指，在耳邊比了個“收到，服從”的手勢，眼神裏淡淡的笑着，說：“緊張什麽，我不是一直都聽你的麽！呵呵。”

是麽……

但願如此……

“狐貍”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他沒有說出口的話在心裏微微顫動了一下，相對于“S”來說，這匹一直想要“脫缰”的“野馬”，反而更加讓人提心吊膽。

……

公路上，“嗡嗡”的發動機聲淹沒了周遭，那些摻和着呼吸酒精味道的呼喊，還有荷爾蒙燃燒的味道，讓這場隔離在人群外的集會相機了一場野獸們舔血的盛宴。

“狐貍”拉開一輛改裝得十分漂亮的紅色賽車車門，并沒有急着上車，而是忽然轉身拍了拍旁邊“野馬”的賽車車頂。

“喂，野馬，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當然，”

野馬松開車門，張開雙臂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嗚呼！崇拜的歡呼！放縱的尖叫！好聽極了！”

“不。”

“狐貍”往下拉了拉帽檐，橘色的光芒和喧鬧的氣氛裏，更加增添了一副神秘，俨然是這孤立的野獸王國的主宰者一樣。

“那是什麽聲音？”

“野馬”放下雙臂，有些洩氣又疑惑的問。

“仔細聽……聽到了麽？那是警報的聲音……新的游戲，開始了！”

孤獨的喧鬧，流竄的光，呼嘯的風。

“狐貍”關上車門，調整了後視鏡，鏡子裏，是他伸手脫下帽子時，冷漠的姿态。

身着比基尼和熱褲的妖嬈美女，站在兩車之間，扭動着蠻腰高舉起象征開始的旗幟。兩輛車如同兩只狂躁的豹子，迫不及待的發出低沉的嘶鳴。

旗幟在美女手中彎腰落下的時候，車子帶起的風，呼嘯着吹散了波浪般的栗色長發，轉瞬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輪胎在拐角處轉彎時的剎車聲，冰冷的撕裂聲讓人發顫。

聽說，人對速度的恐懼可以掩蓋情緒的質疑，不滿，流言蜚語。

可我早已無所畏懼。

“狐貍”把着方向盤，目光裏閃過一絲冰冷，拐過彎道，腳下狠狠的踩了一腳油門，被改裝過的跑車瞬間迅猛的提高了速度，這速度好像讓他很滿意。

什麽是對與錯，罪與罰，好與壞……由我決定。

從今往後，一切請按照我的規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