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五年了,什麽事情不能過去
“情懷”是一種很糟糕的東西吧。
我們喜歡做一件事,沒有堅持做下去,又舍不得放不下,他便成了情懷。
我們留戀一件東西,又抛棄了它,再想起時,他就成了情懷。
我們喜歡一個人……
但又不能徹底的去擁抱他,他便成了我們心底的,情懷。
拿不起又放不下,虛掩的門,踮起的腳,夠不着的葡萄,未曾解渴的梅子,最後都變成了情懷……
蘇靜好是一個人獨自離開老張的農莊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科技發達的年代,手機真是個好東西。以至于在那個,白天都鳥不拉屎的地方,只留路燈清冷的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的時候,她還能憑借手機裏的打車軟件打到了車。
關上車門,中年的司機師傅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對着後視鏡揉了揉眼,絮叨:“小姑娘膽子真大!大半夜的我敢拉你,你也真敢坐!”
蘇靜好對着後視鏡笑了笑:“怎麽不敢?!我是個律師。”
“律師?!小姑娘,現在世道不平啊!你沒聽說麽,前幾天城西那個吓死人的貨車殺人案?!那就是大半夜把人給殺了!誰還管你是幹什麽的?律師怎麽了?到時候殺了你,你還上陰曹地府跟殺人犯打官司去啊?!”司機師傅打了個哈哈,笑了笑。
蘇靜好也笑了笑。
人們的心理就是這樣,害怕的時候,要麽沉默不語靜觀其變,要麽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看得出,大半夜的,要不是因為她加了個數額不菲的賞錢,估麽也是沒誰興致勃勃的會跑到郊區來拉活兒的。
“師傅,我不是壞人,我也不怕壞人,我……我跆拳道黑帶!呵呵,而且就算我真打不過,不也就是一死麽……”
不也就是一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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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竟有了連死都不怕的勇氣……
是……從那次的車禍算起麽?!
是啊,那場車禍!
你不在時,你獨自遠去時,我竟膽大包天的可以為你做一切我能做的。
我媽媽曾再病床邊抱着我痛哭着問我,這麽豁出命去為牧海集團争取那筆錢,到底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替蘇傑贖罪麽?還是因為你愛他?
呵呵,我當時惶惶不作答,媽媽哭的撕心裂肺,只當我是因為她讓我去找穗岳的媽媽求情,最後不得不和穗岳分開而恨她,不想再跟她說話。可其實,那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吧……
司機師傅還在唏噓感嘆着現在小姑娘膽子都已經這麽大了,真是世道變了讓他刮目相看。
郊區環線上車子寥寥無幾,司機開得很快,昏黃的路燈交織成電光的線條急速的閃過,蘇靜好笑着別過頭去,看着車窗外空寂重複的景致,頭腦史無前例的清醒起來。
一個小時前,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竟說出了那樣的話。
穗岳,我們到為止吧……
到此為止吧,我們在路上哼着歌的青春韶光,和我們糾纏不斷的感情。
不然呢?
你欠了我多少?我欠了你多少?我們又彼此還了對方多少?時過經年,究竟誰能算得清呢?
再見你時我就早已明白,我們兩個,和好容易,如初,太難!
…………
許驀然又解了外地的官司,蘇靜好早早地坐在辦公室裏等,等來的确是秘書艾米告訴她,許驀然的飛機可能已經快降落了。
她原本托着腮盯着許驀然桌上的照片發呆,艾米一句話,她直接下巴磕在桌上郁悶的要死。
“你可以給她打電話呀?”艾米乖巧的提醒。
蘇靜好對着艾米抿嘴笑笑,推開許驀然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打電話?呃……離職這種事,還是當面跟她的師父親口說的好吧。
正想着,還沒走到樓梯口,電話就歡呼雀躍的響了起來……
莫小棠?
“蘇靜好!想死啊你!”
電話剛接起來,就只聽莫小棠扯着嗓子開始拿她練聲兒,腔調十足!
“莫,莫小棠……大清早的火氣怎麽那麽大!”她弱弱的回了句。
“蘇靜好!我今早才知道,你昨晚大半夜的一個人跑了!那是郊區啊大姐!最近出了事案子還是你經手的!你不怕死麽你!氣死我了!”
“呼……”
手機舉出老遠,蘇靜好對着屏幕上莫小棠标致的笑臉長籲了口氣……
那還是她親自!非要!搶過自己的手機設置的來電圖片呢,一張新鮮出爐的電臺主播采訪照,美得毫無瑕疵,笑的繁花似錦。
但……
“蘇靜好你丫給老娘說話啊!還出氣兒呢麽你!”
手機沒開揚聲器,那聲音,連站在蘇靜好身後的艾米都聽得清清楚楚,身子陡然一顫,趕緊抱着文件夾跑下了樓。
唉……莫小棠要是永遠想在照片兒上那麽嬌俏可人兒該有多好!
“我,我昨晚律所真的有急事!”見那頭聲音弱了些,蘇靜好趕忙抱着手機解釋了句。
“別跟我廢話!我們費心舍力的就是想撮合你們,你說,容易麽!蘇靜好你能不能給我争點兒氣!”莫小棠說完輕嘆了聲。
兩相沉默了片刻,蘇靜好舒眉笑了笑:“莫小棠,往後……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電話那頭,是幽長的一聲嘆……
“靜好,五年了,五年了什麽事不能過去……如果不是當年蘇傑的那碼子破事兒,你們倆早就應該在一起了!你別跟我說你現在對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我不信!因為,當年那場車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莫小棠的聲音壓得很低,蘇靜好看不到,她使勁兒隐忍着,卻還是落了幾滴淚。丁原在她身後,皺着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像是抓住了停靠的避風港一般,按下了挂機鍵,手機“嘟嘟嘟”的響了幾聲,挂斷了……
莫小棠半掩着面頰,潸然淚下……
“別哭了,我們都努力了,也只能幫到這兒了,不是麽。”定原把她拉到懷裏,輕手拍着她的後背安慰道。
莫小棠閉眼抽泣了聲,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當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每每想起那場車禍,想起她差點兒就死了,我都很心疼她!她那麽好……老天為什麽偏偏要這麽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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