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等急了吧？”

白樂樂一路小跑，從學校裏出來，心情愉悅地說：“我們現在就走。”

“不急。”霍志勇伸手把狗皮帽子往上推推，“你進去也沒多長時間。”

白樂樂高興的抛了下手中鑰匙，“成了，宿舍申請下來了。”

他沒想到這麽順利，只是動點小心眼賣點可憐，那個王科長就破例提前給他安排了宿舍。

還安排人帶他去後勤，帶他看宿舍拿鑰匙，不用再擔心分不到宿舍的事了。

白樂樂笑眯了眼，以後霍長青來鎮上，可以到自己宿舍住幾天。

“嘿！”霍志勇笑的特別狡詐，“叔爺讓你說借住在我們大隊，我就知道你能分到宿舍。”

白樂樂：“……”

他不明白這有什麽關系？

“為什麽說臨河大隊就能給分宿舍？”白樂樂問：“大隊和學校有關系？”

“咳。”霍志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道：“因為我們大隊遠啊。”

原來學校宿舍緊張，有規定必須是距離遠的學生才能住宿，就這還不夠分。

有些學生起早貪黑趕幾十裏路上下學。

“真辛苦！”白樂樂感嘆：“這一天要走多少路啊！”

“二三十裏不算事。”霍志勇說：“我們都習慣了。”

他砸吧一下嘴，“就是天氣不好時，路是真難走。”

霍志勇「啪」的甩了一下鞭子，又不在意地說：“其實有些也是沒錢，住不起宿舍，只能靠着兩條腿走路，這是沒辦法的事。”

白樂樂：“……”

哪都有生活困難的人。

就連城裏也有吃不飽飯，上不起學的人，何況是貧苦的鄉下。

“我們去派出所看看吧。”白樂樂說：“要是沒忙完，我們就在那兒等。”

“行。”霍志勇也想去，直接改道往派出所去。

學校在鎮南，派出所在鎮西，離的并不遠，回去也順路。

不過十多分鐘，他們到派出所門口停下，白樂樂跳下車還沒站穩。

就見霍長青抱着寶娃兒從派出所出來，身後還跟着幾個人，其中一個不停的在和他說着什麽。

“快上車。”白樂樂看他臉色不好，急忙招手道：“雪馬上要下大了，別墨跡了。”

霍長青腳步不停的走過來，直接擡腿上車，看都不看跟在身後的人。

只是其中一個老太太，突然跑到馬車前面，霍志勇揚起的鞭子又落下。

“大弟。”跟在霍長青身後不停說話的男人劉愛軍，眼巴巴的看着霍長青，“你就饒了他們吧？”

白樂樂打量他幾眼，三十多歲看着挺年輕，不像是個出力的人。

穿戴很好，一身筆挺的中山裝，看着像是個文化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叫霍長青大弟？

霍長青連個眼皮都沒撩，冷着臉告訴霍志勇，“走。”

霍志勇：“……”

他看眼站在馬車前面的老太太，瞪着眼睛氣呼呼的就是不讓開，心裏特別無語：這要怎麽走？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霍志勇臉一沉，看向劉愛軍說：“欠錢的時候你們不出面，現在倒是黏上來不放了，合着便宜都讓你們家占了。”

“這……”劉愛軍一臉尴尬，“這不是實在沒辦法，總不能大過年的都蹲拘留吧。”

“他們是誰？”白樂樂問霍志勇：“這是要幹什麽？”

“我二姑奶婆家人。”霍志勇一臉鄙夷，“跟人合夥坑我叔爺，真是不要臉。”

白樂樂：“……”

他一下子反應過來，沖着男人「呸」了一口，“你還有臉來求情？”

白樂樂真是火了，瞪着眼睛從馬車上下來，“你們還要不要臉，坑自己小舅子，現在還理直氣壯的攔馬車，真以為怕了你們了？”

他罵完霍長青姐夫，又看向站在馬車前面的老太太，這不用說就是那個壞婆婆。

“這麽大歲數了也不想着積點德。”白樂樂看着老太太長着一雙三角眼，出口不遜道：“一看就尖酸刻薄，誰與你做親戚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白樂樂瞪着那雙圓溜溜的杏眼，氣呼呼的想：敢欺負霍長青，他絕不能讓。

霍長青不方便說的話，他可以随意說，一點臉不給他們留。

白樂樂他們在派出所門口，引得過往行人注意，都好奇的頻頻向他們這兒張望。

白樂樂更加大聲：“大家給評評理，看這樣的親戚還能不能要。”

趕集的人多，陸陸續續的來來走走，見有熱鬧看快速的彙集過來。

白樂樂把事情講了一遍，重點是他們想賴賬不說，反過來還上門打人訛人。

“這就是親戚。”白樂樂指着老太太，“這個惡婆婆坑兒媳婦親弟弟，白紙黑字的欠條都不認，不知道是幾百輩子沒見過錢，還是窮瘋眼了，這麽缺德的事也幹。”

“還有這個親姐夫。”他指着劉愛軍說：“親媽和親姨兩家合着夥坑小舅子錢，他看着不管裝縮頭烏龜，現在進派出所了又來求情，也不知道哪來這麽大的臉。”

“沒有沒有。”劉愛軍臉色漲紅，急的連連擺手，“我真不知道這件事，知道一定不會同意。”

“自己媽幹的事，你會不知道？”白樂樂嗤笑：“不是信你媽的話，就是坑的不是你的錢，反正吃虧的又不是你媽，你就裝聾作啞呗。”

這下還真讓白樂樂說對了，劉愛軍語塞支吾着說不出來話。

“就是。”霍志勇在一旁道：“現在看見他們家吃虧進派出所了，這不就露頭出來了。”

他這麽一說，把周圍看熱鬧的人都逗笑了，紛紛說：“可不就是這麽回事。”

若是說別的，圍觀的人可能不信，但是進派出所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沒有人懷疑真假。

“真是開了眼界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長嘆一聲：“活這麽大歲數，頭一次見這種親戚。”

“誰攤上誰倒黴。”一個中年婦女道：“以後嫁閨女找親家，可要睜大眼好好看看是什麽品性，否則一不小心連自己家都跟着倒黴。”

白樂樂：“……”

這話說的太對了！

白樂樂高興的看着周圍的人對老太太和劉愛軍他們指指點點。

轉頭對霍長青得意的挑挑眉：看，群衆的眼光是雪亮的！

霍長青：“……”

他眼神一直落在白樂樂身上，看着他氣呼呼的為自己打抱不平，心裏那股煩躁竟然瞬間消失。

霍長青眼裏再沒有那些煩心的事，只有眼前一心一意為自己的白樂樂。

劉愛軍和他旁邊的幾個人，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各個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羞臊的縮緊脖子，低着頭再不敢開口，一副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模樣。

老太太王秋梅火冒三丈，被這些人指點嘲諷，她這臉可是丢大了。

氣霍長青一點不給親戚留情面。

她氣勢洶洶的上前幾步，那雙小的可憐的三角眼，兇狠的瞪着霍長青。

“你……”她剛張嘴，就被霍長青冷冷掃了一眼，頓時話噎在嗓子眼。

“把你媽帶走。”霍長青側頭看着劉愛軍，皺着眉不耐煩地說：“大過年的別找不自在。”

劉愛軍：“……”

他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麽，趕緊過去拽住他媽。

“媽。”劉愛軍使勁兒想把她拉到一旁，“有話好好說別沖動。”

王秋梅卻不是省油的燈，她看眼派出所，對霍長青跳腳道：“這可是在派出所，你還想像以前那樣欺壓我們嗎？”

她邊說邊指着霍長青，轉頭對着周圍看熱鬧的人說：“他……”

“他什麽他？”白樂樂一看王秋梅就不會有好話，連忙打斷她的話，“我現在就去派出所報案，罪犯家屬光天化日之下攔截我們馬車，這是蓄意報複受害人，你們等着被抓進去一起蹲拘留吧。”

“我沒攔，我沒攔。”王秋梅一聽，急忙閃到一旁，“是你們自己不走，別往我身上賴。”

“哈哈哈。”

周圍發出一陣陣爆笑，王秋梅這幅做派，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本性。

根本就不是一個不講理，時刻耍賴不想認賬的撒潑老婆子。

“哼。”白樂樂得意的揚揚下巴，“有本事別讓開呀。”

他擡頭挺胸轉身上車，大聲告訴霍志勇：“走。我看誰還敢攔我們。”

“駕。”霍志勇一揚鞭子「啪」的一聲甩個響，大笑道：“不要臉就讓他們攔呗，這麽多人看着呢。”

白樂樂看眼劉愛軍和他媽，撇撇嘴道：“我告訴你們，別想跟到我們家裏。只要你們敢去，我就用大掃帚把你們打出來。”

“再把你們送到派出所。”

他自以為自己模樣兇狠，放着狠話威脅，一定會吓退幾個人。

打消他們再找上來的心思。

豈不知他臉頰白嫩，氣呼呼的瞪着眼，那副稚嫩青澀……無一不給人一種……虛張聲勢的感覺。

“你放心。”白樂樂看向霍長青，拍着胸口說：“他們要是敢追來，我一定讓他們好看。”

“你不用和他們生氣，不值得。”

“嗯。”霍長青低低應了一聲，眼神溫柔的看着白樂樂，“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