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搖啊……”

“速度快點……”

“用點勁兒呀……”

霍長青家的院子裏, 他坐在駕駛座上，不緊不慢的一句句念叨着。

周而複始，一遍遍的重複, 像是念經一樣。

“突……”

“突突……”

白樂樂兩條腿岔開, 彎着腰手握着搖把, 面紅耳赤的抿緊嘴唇憋着一口氣。

使勁兒的給拖拉機打火。

“突……”

“突突……突……”

聲音突然又斷了。

白樂樂懊惱的擦下額頭上的汗，憋的那口氣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洩下來。

他站起身大口喘氣，左手不由去捶自己後腰，右手拿着搖把無力的垂在身側。

“太不好打火了！”白樂樂感嘆：“搖了這麽久，一次都沒打着。”

他一擡眼，就看見霍長青懶洋洋的坐在拖拉機上，半垂着眼睫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霍長青。”白樂樂眼睛一亮, 像是看到救星一樣,“你快點過來呀, 再教教我。”

“使點勁兒, 速度快一點。”霍長青擡眼，漫不經心地說：“再用點巧勁兒就行。”

白樂樂：“……”

他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漫不經心的樣子，是教人應該有的态度嗎？

自己累死累活的練習打火，霍長青倒是一副沒事人一樣，他心裏的火氣蹭蹭往上竄。

白樂樂拿着搖把, 氣呼呼的幾步跑到他面前，拉着他胳膊往下拽。

“你去打火，快點。”

他知道霍長青不願意他學，消極怠工也沒什麽, 但是自己都累成這樣了。

他也不關心一下。

白樂樂心裏不舒服, 一定讓他動一動, 于是把搖把往他手裏一塞。

“快點，積極點，別想敷衍我。”

霍長青無語，自己哪有敷衍？一點沒有藏私啊！

但是看到白樂樂滿頭大汗，還有紅彤彤的臉頰，他把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練習打火是第一步……”

他話還不等說完，就被白樂樂擡手打斷，“停。”

“我不學打火也能開。”白樂樂揚着下巴，斜睨着他說：“以後打火這個工作就交給你，我只負責開。”

霍長青：“……”

白樂樂拍拍他肩膀，一臉我看好你的模樣，眼神得意地笑道：“以後你就做我的助理，主要工作就是打火。”

霍長青無奈的拿着搖把，示意白樂樂看着自己動作，單手用力搖了兩下。

就兩下，多一下都沒用，拖拉機頓時發出一陣「突突突」的聲音。

拖拉機的火打着了！

白樂樂：“……”

他雙眼茫然，自己也是這麽搖的呀！怎麽就打不着火？

“你當老師行，開拖拉機可能就差點。”霍長青說：“你就不是幹這個的料。”

白樂樂氣的鼓着臉頰，瞪着雙眼卻說不出話，莫名覺得霍長青有點幸災樂禍？

“你什麽意思？”白樂樂擡手揪住他耳朵，使勁兒扯了扯，“說我學不好，你怎麽不說你這個老師教的不好。”

霍長青歪着腦袋，看白樂樂氣急敗壞的小模樣，突然很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

“哈哈哈……”

越來越大聲，一點沒有收斂點的意思，心裏那點不甘不願。

一下子煙消雲散。

“不許笑。”白樂樂瞪眼，擺出惡狠狠的模樣，“端正你的态度，好好教。”

他又扯了扯霍長青耳朵，一臉威脅地問：“知不知道？”

“知道了。”霍長青答應着，又說道：“你是自己不會用那股巧勁兒，練練就行。”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的問題。

“行了。”白樂樂悻悻地放開手，“你先教我怎麽開，過一會兒我再自己練打火。”

他不由撫摸自己後腰，現在還隐隐作痛，得休息一會兒才行。

白樂樂正想着，一只寬厚的大手撫上他腰，耳邊傳來一陣溫熱。

“我給你揉揉。”

霍長青低頭給他揉捏後腰，語氣有些埋怨，手上動作卻是輕柔，“這麽着急幹什麽，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白樂樂轉頭，“我……”

他猛的瞪圓雙眼，一動不動的僵立在原地，嘴唇觸碰到一片柔軟。

他他他……此刻雙唇正停在霍長青臉上……就像是自己湊上前刻意親上去似的？

“樂樂？”霍長青手按在他後腰，心「砰砰砰」一陣亂跳，他深呼吸一下，強壓下心裏的悸動，語氣艱澀地問：“你……你是認真的嗎？”

臉頰上火熱的雙唇，是自己做夢都想觸碰到的柔軟，此刻就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啊？”白樂樂驚醒，頭向後一仰，“我沒……”

他驚慌失措，眼神躲閃飄忽不定，磕磕巴巴地說：“我……我……不知道你……”說啥？

但是恍惚間，白樂樂瞥到霍長青一閃而過受傷的模樣，他急忙閉嘴咬着下唇。

“嗯。”霍長青收回手，垂下眼睑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再學。”

他說完轉身就走。

白樂樂：“……”

他追上去，一下子抱着霍長青，臉貼在他後背上。

“我……我……”

白樂樂我了半天，眼前閃現霍長青的體貼呵護，自己不經意間發現的溫柔深情。

還有自己的思念眷戀，看見寶娃兒時的驚駭莫名的慌亂，總是忍不住眼睛随着霍長青轉。

“我……我可能是……”喜歡的吧？

他心裏明白自己喜歡霍長青，但是這一刻才恍然發現，這種喜歡好像不是朋友間的那種……喜歡？

但是他說不出口。

剛才雙唇一瞬間的觸碰，白樂樂是又驚又喜，心裏更多的是羞窘。

“沒事。”霍長青冷靜的拍拍他的手，強迫自己不轉身把人擁在懷裏，“時間還長，你可以慢慢想。”

停頓片刻後，他又道：“我怎麽都行，這輩子就是這樣了，但你不像我，将來會擁有很多。”

霍長青還想說讓他好好想想，別沖動以後再後悔，因為那時候他可能不會放手。

沒有人能一直壓抑自己，他也不是聖人，在得到之後還做什麽成全放手之類的事。

“我只要有你就好了。”白樂樂的心一疼，忍不住說：“其它的什麽都不重要，我也不想要。”

他雙手緊緊抱住霍長青不松手，把頭埋在他後背上，羞的不敢擡頭。

“哎呀！”白樂樂越說聲音越低，不好意思的跺下腳，“就是這意思了。”

霍長青「呼」的松一口氣，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雙眼有些濕潤。

他好怕白樂樂會對自己閃躲，或是委婉暗示什麽，那他是一點盼頭都沒了。

更可能眼前的人，還有眼下安寧溫馨的生活被打破，都會保不住。

“嗯。”霍長青嘴角上揚，瘋狂暗喜，狹長的眼眸布滿柔情，溫柔的安撫：“我知道，我知道了。”

“爸爸。”寶娃兒站在門口，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們，“你和叔叔幹什麽呢？”

白樂樂「咻」的收回手，低着頭不敢看寶娃兒，急匆匆向後院跑去。

“我去後院看看。”

“噗！哈哈哈……”霍長青放聲大笑，見白樂樂落荒而逃，意有所指地說：“我等你。”

白樂樂腳步一頓，轉頭紅着臉狠狠瞪了一眼，“誰用你等。”

他跑向後院，看着用塑料布搭建的大棚，心裏湧起一股甜蜜。

就因為自己想吃青菜，嘟囔幾句冬天沒有青菜，霍長青就趁着這段時間天熱漸漸轉暖。

在自己不在的這一個月，不知道和誰學的，利用後院的院牆搭起冬暖大棚。

裏面種上很多青菜，希望快點成熟結果，讓自己早一點吃到嘴。

這樣一心有自己，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人，白樂樂覺得撿到寶了！

“我喜歡你。”他無意識呢喃：“真的真的喜歡！”

一輩子在一起的那種。

哪怕對方是個硬邦邦的男人，跨越性別還會帶來別人種種異樣的眼神，白樂樂也不想蒙蔽自己內心。

強撐着說不喜歡勸自己放手。

随後跟過來的霍長青，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聽到他的呢喃聲。

放輕自己的腳步，慢慢的一點點後退，有這句喜歡就夠了。

還是傾向于讓白樂樂再想想，哪怕最終也邁不出那一步，眼下這種情況也足夠他欣喜。

白樂樂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大腿被抱住，低頭看到寶娃兒那雙清澈黝黑的大眼睛。

“叔叔，爸爸找你。”

白樂樂臉一熱，“叔叔看菜呢，一會兒再去。”

寶娃兒歪歪腦袋，眨下眼睛，“可是有人找叔叔，不光是爸爸找呀。”

“誰呀？”白樂樂疑惑，剛要問寶娃認不認識，就聽前院霍長青喊：“樂樂，過來一下。”

“哎！”白樂樂答應一聲，牽起寶娃兒的手說：“來了。”

他往前院走，心裏疑惑是誰找自己，暗自嘀咕：千萬別是學校的人。

霍長青太頹喪，對生活一點熱情沒有，白樂樂不希望他總是這麽散漫。

他想陪在霍長青身邊，希望霍長青能有所改變。

白樂樂剛拐過牆角，就看見幾個人站在院子裏，霍長青正和他們說話。

還不等他走近，剛看清幾個人的臉，心裏就是一驚。

沒想到是他們找自己。

“哎呀！總算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