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有意者(三十三)
歐陽少恭就站在明日身後,握住明日的手,在明日向後靠的時候接住明日,讓他閉目休息片刻。
暖暖的太陽曬在臉上,鼻尖面頰一片溫熱,明日靠在少恭身上,少恭右手輕輕扣着明日的手搭在明日肩膀上,左手按着明日的肩,好像在江都他們總是很忙,此刻兩個人都不說話。明日只是靜靜地靠在少恭身上養神,少恭只是低着頭,看着明日舒展開來的眉目。
少恭從來不覺得自己樣貌如何,總是被人誇贊美麗之類的詞語漸漸對外貌給自己帶來的贊譽有些反感,但是看着明日,和自己相近的五官總是讓少恭覺得賞心悅目,偶爾趁明日沒醒來的時候細細打量,輕輕閉合的雙眼留着飛羽般的睫毛,細長翹起,往下是直挺挺的鼻梁,側着看眉間一點凸起,映着嫣紅的朱砂痣。
少恭終是沒忍住,一只手輕輕點了點明日額間的朱砂,男子眉心有痣,怎就這樣好看?忽然有些明白當初那些對自己容貌投來的目光,簡直是看着就神清氣爽。
眼神下掃,是水潤潤的唇,豐滿而小巧,唇色淺粉,微微張合看着就想咬一口。
“少恭喜歡麽?”明日聲音裏帶着淡淡笑意,“我的樣子?”
“一般般。”将手拿開,既然明日不介意,他也不必太在乎,免得叫明日看了笑話,誰知道明日原本握着他的右手,竟然沿着小臂攀了上來,撫着少恭的肩膀将人往下一拉,少恭猝不及防間被拉低了身子,還以為明日有什麽話要說,誰知明日勾着他的脖子就口勿上了自己的唇。
近在咫尺的眼睛驚訝的睜大,而後帶着一點怒氣和羞意,微微有些掙脫的意思,明日幹脆兩只手把人勾住。
被拉得身形不穩,少恭踏出一步站穩身形,卻還是被明日勾着唇舌相依,不得脫離。
“好了……”有些呼吸急促,總算是明日親夠了把人放開。“天晚了,我們回去吧。”
少恭擡起衣袖擦了擦嘴,一斜眼看着滿面微笑的某人,為何明日不管是親他還是親夠了放開,都是一副落落大方光明磊落的樣子。
“發乎情而至于行,由心而生,由愛而動,我對少恭的感情便如郎朗日月,乾坤自然,為何不敢面對?”似乎看穿了少恭所想,明日朗聲說了出來,雙眼滿含深情望着少恭。
少恭搖搖頭,先前倒是沒發現,明日做的事情,哪怕常人看來有違常理或是多少有些不登大雅之堂也能自然而然,似是水到渠成一般堂而皇之。
仍舊是彎腰抱起明日,只覺得明日似乎重了點,近來似乎終于多了點肉。之前在山中整夜痛得夜不能眠,眼看着明日一天天憔悴,唯有表情還是淡淡的笑意,看着少恭的眼睛全是溫存,沒有絲毫痛苦。那個時候,少恭也曾有些不忍,摸着明日被咬到毫無血色的唇,叫他痛便說出來,可是明日卻張開雙手,輕輕抱着少恭。
“痛……但是我在你身邊,你也在我身邊。”眉頭輕鎖,手掌卻是幹淨的溫暖的貼在自己面頰上。
而後習慣了這樣的溫柔相觸,習慣了明日偶爾間會來的親昵。
在傷口開始愈合的時候,少恭一度以為明日已經無礙,誰知自己外出的時候明日想要下床,結果直接跌落在地,痛得冷汗淋漓,卻也是撫着床慢慢坐起。等少恭沖進去将明日重新扶回床上,責問他為什麽不叫自己,明日也只是看着少恭暖暖地笑,“我以為,不痛了腿就可以稍微用點力氣……看樣子我是高估了自己。”
不管多痛,明日對他總是微微笑意,暖的像是三月春風,即便是天氣入冬一日冷過一日,可是有明日在身邊,似乎也不覺得有多難熬。
“想什麽呢?”回去只有幾步路,不願明日多勞累,索性将人背着走回,誰知道半路上明日看出了他走心。
“只是在想些事情,”竟然會像老人家一般憶起前些日子才剛剛發生的事情,少恭搖搖頭,“你似乎,對燕兒很不一般。”
其實明日的事情少恭已經習慣親自照料,之前也有想過找個下仆處理些雜物,但是明日并不同意,可是在遇到燕兒的時候,只聽了名字就決定了下來。
“她長得有些像小燭。”明日面色一沉,看到燕兒第一眼,就有這個感覺,尤其是眉眼,眼睛裏總是有些茫然無知,哭也好笑也好,總帶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這些神态和小燭太像,“而且……曾經我喜歡的女子名喚上官燕。”
“上官燕?”
“嗯,已是百年,說起來,我也不曾仔細和你說過那些事,四方城上官家的女兒。”明日說道這裏嘆口氣,“她手持鳳血劍,和司馬長風所持的龍魂刀是一對有情刀劍……說來已是百年,龍魂刀和鳳血劍也已不在……就連司馬長風和上官燕也都不再。”
不自覺得想要說些什麽,最終也只是輕嘆一聲。
時間流逝,獨獨将你遺留,喜愛的人,憎惡的人,在乎的人,都被帶走,看着他們容顏改變,看着山河易主,看着人間悲歡喜樂,唯有你,只能看着,被抛棄在滾滾紅塵之外,這種感受,他已嘗過太多次,不管多麽珍惜,也挽留不住。
這種悵然,少恭體驗過千百次,而今,有着同樣體驗的明日在他背上,緩緩訴說着,他深深了解,卻什麽也說不出。
“少恭。”明日伏在少恭肩上,輕輕喊了句。
“嗯?”
“等這件事了解,和我一起去鏡閣看看吧。”
“好呀。”去看看你生活百年的地方,去看看把你從鬼門關奪回來的雲岫,去看看,你很喜歡的鏡閣。
少恭将明日直接背進了他的卧房,明日還是初次來到這家客棧,打量了一下,房間剛剛打掃過,窗紙新糊過,被褥簾布也是新換,入門的桌上擺着一套茶具,還算素雅。
“兩位公子,你們回來了?”燕兒抱着厚厚一團棉布從外面進來。
“燕兒,怎麽了?”少恭回頭看去,小丫頭跑的面色潮紅,大概一直在外奔波。
“大公子二公子,剛才請了裁縫,可是你們一直在忙,他就先回去了,我怕二公子凍着,跟裁縫先要了一件鬥篷,公子你下次出門穿好。”将白色抖開,居然厚厚一件加棉的鬥篷,疊好放在明日床頭,道,“公子,天還沒黑,我去叫他過來給兩位公子量幾件衣服吧?”
“天色不早了,快去快回。”早早叫了裁縫,但是明日卻忙着診病,少恭又忙着安排住處,這才拖到了天色将暗。看着燕兒離去,明日和少恭說起天墉城弟子在碼頭所遇,二人談起那條陰鯉魚,只道不知何處去尋春桃。
白離和大壯染得是陰鯉魚的毒,春桃是被侵染白離大壯的妖物所入侵,那麽陰鯉魚該是附在春桃身上,本來這般修為的妖精應該還不能直接溶在活人身上将自己的氣息完全抹去,大概是有幕後者從中作梗,只是那日陰鯉魚在水下重傷,此刻不知去往何處。
兩人沒說幾句話裁縫便來了,之前在陳钰住所,只來得及遠遠打量兩人,聽說明日近來腿傷不能行走,還頗為可惜,這次直接帶了幾樣花紋,都是有暗花刻文也有色彩奪目的錦繡織緞,少恭見裁縫顯然是用了心思,便道,“有勞先生特地挑選衣料。”
“哎,兩位公子均是谪仙版的人物,尋常衣料豈不是辱沒了公子?”身為老裁縫,看到什麽樣的人就知道要裁什麽樣的衣服,做衣服若要好看,一是布料本身要好,能撐得了人,二是裁剪要貼身,即便是體型一致,如果姿勢習慣不一樣,衣服裁剪也要修改,這樣穿着才會合身,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儀态,便如眼前的這位公子,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是脊梁端正,兩腿平直,這樣的人穿着尋常棉麻也會精神非常,自帶一股優雅,若是衣服得體,便是雍容華貴。
有些衣物襯人,有些人襯衣服,身為裁縫,他最想的就是給一個樣貌儀态俱佳的人做一身合适的衣服,眼前的兩人都是衣架子版的人,不得感嘆一聲這家父母是積了多大的德生了這對兄弟。
裁縫一來,少恭直接讓裁縫先給明日量好,等到上身量得差不多,少恭小心扶着明日站起,一手搭肩,一手扶臂,生怕明日傷腿再費一分力氣。
“二位公子真是感情篤厚,兄友弟恭。”果然,不僅是樣貌出衆,更是情誼深厚,再次感嘆這家父母何其有幸,手上也不怠慢,連丈量完畢在布上記下。
等到少恭也量完,老先生終于拿出了自己中意的幾樣花色叫明日少恭來選,少恭淡淡一笑,“不必了,老先生每樣做一件即可,我家弟弟穿慣了圓領袍,在下多是深衣長衫,還勞煩先生為燕兒也做幾件合身的。”
“公子,我就不用了吧。”燕兒眨眨眼。
“你既然跟了我們,就是一家人,別太介意,記得一會兒送老先生回去便是。”
“公子真是仁德深厚,就連下人也這般愛護。”見慣了大戶人家使喚下人,看着少恭這般善待燕兒,更多了一分喜愛。
等燕兒送裁縫出去,明日問道,“少恭,你是要多留燕兒一陣子?”
“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 去外地參加一場婚禮,遭受了生理心理錢包的三重打擊……
中午才道家下午上班,某澤剛回家就更文,沒做到隔日更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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