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果然還是一杯倒

我一路踉踉跄跄，漫無目的的跑着，我只想着離那座亭子越遠越好，只顧着沒命的跑，連樹枝劃過我的臉龐都顧不得，直到實在是跑不動了才停了下來。

等我仔細的瞧過去，怎麽……竟不知不覺的跑到了這裏……這不是雲塵住的院子嗎……

我站在院門前靜靜的看着，為何我會跑到這裏來？這個時辰也不知雲塵是不是已經睡了？我就傻傻的站在那裏，自顧自的胡思亂想着……

門卻不知被誰從裏面輕輕的打開了，玲珑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個食盒，看到我的一刻還吓了一跳，“姑娘？大晚上的姑娘站在這是想吓死誰嗎？”玲珑沒好氣的沖我埋怨着，見我還是沒有什麽反應，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她伸手扶住我，“姑娘？你沒事吧？怎麽身子這樣的冰？”說着便将我往院子裏拉。

我失魂落魄的跟着她進了院子，又被她拉進了屋，屋子裏雲塵正手裏拿着一本書坐在桌邊，見到玲珑身後的我，先是一愣然後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我的身邊，他看着我的臉，渾如刷漆的劍眉緊皺着，“這是怎麽回事？”，說着伸手拂過我的臉頰，在他手指觸碰到我的那一刻我才感覺到疼。

剛才只是覺得那些樹枝擦過我的臉頰，沒想到它們那麽鋒利，竟被劃破了……，“玲珑，去把藥拿過來”，雲塵眉凝糾結，語氣裏透漏了一絲焦急。

我繞過他走到桌子邊坐下，看着桌前溫着的那酒壺，伸手拿起來便喝，“你……”，還沒等雲塵說完，我就皺了眉頭：“這是什麽酒？怎麽這麽苦？”，雲塵拿過我手裏的酒壺，搖搖頭回答我：“這是藥酒，你怎麽不看看就亂喝？”。

“藥酒？你生病了嗎？”，我看着面前有些重影的雲塵奇怪的問，他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扶住了我搖搖晃晃的身子，我拂開他的手看向他在的方向，“雲塵……你說……他是不是讨厭我了？是不是……不想再把我留在身邊了？”

沒有回答，我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了，這到底是什麽酒？怎麽這樣的烈，不過才一杯的量而已，便已經醉了嗎？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笑，可是為什麽臉上會有溫熱的液體劃過呢？

我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來，可是好像也只是徒勞而已，還差一點從凳子上摔下來，幸虧對面的人伸手扶住了我，我順勢抓住他伸過來的手，那手也很涼，我抓着那只手舍不得放開。

“你的手為什麽總是這樣的涼？他們說心暖的人手才是暖的，我第一次抓住你的手時，它就是那樣的涼，我以為……”，我說着伸出食指，指着他心口的地方繼續說：“我以為……我可以把這裏捂熱，然後……”，我看向手中抓着的他的那只手，“然後……它就會是溫暖的了……可是，終究……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吧……”。

我望着那只手，低着頭小聲的啜泣起來，眼淚終于在這一刻不需要掩飾了，它那樣悲恸，那樣的絕望，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裏傾瀉而出……

身邊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輕輕的拍着我的背，不知過了多久，我伏在桌子上，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你果然還是一杯倒，即使如今是現在這個模樣……為何還要回來？是放不下？還是舍不得？璃兒，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我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還是清醒的，只是感覺臉上剛才還火辣辣的疼，這會兒卻涼涼癢癢的舒服了很多，還隐約聽到身邊有人在說話，那聲音時而清楚時而又模糊，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自己的卧房裏了，我想坐起來，可是起到一半突然就感到一陣頭痛欲裂，又無力地倒了回去，我閉上眼睛卻依然還是覺得天旋地轉的……

我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我記得我是去了雲塵那裏，喝了他桌子上的酒，然後……然後……我好像跟他說了些什麽……說了嗎？還是沒有說？

昨夜的記憶竟然到喝酒那裏就沒有了……，到底是雲塵的酒太烈還是我太不勝酒力了啊……，我扶着額，忍住下一刻就要暈倒的感覺，正想要下床去倒杯水，門就被推開了。

“姑娘快躺下吧，讓奴婢來”，寧容說着便忙将端着的水盆放到了架子上，又急步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遞到了我的面前，我接過三兩口便喝光了，寧容看着我如此，忍不住有點心疼的說：“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将自己醉成這個樣子？昨日那小宮女把姑娘送回來的時候，真把奴婢吓了一跳”。

我沒有回答，只是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總不能說我喝了一口就變成這樣了吧……，說了也沒人信，連我自己都不信……

好在寧容也沒真想知道，她接過我遞回來的茶杯，又轉身去将帕子浸了水擰幹拿給我，“姑娘，擦把臉吧，會舒服點的”，我接過将整張帕子攤開敷在了臉上，果然舒服了很多……

用過早膳，我還是覺得頭暈的厲害，寧容一邊皺着眉問我到底是喝了多少，一邊說還是去太醫那裏煮副醒酒的湯藥來的好，不然還不知道要難受多久…….

看着寧容出了房，我靠在床頭，閉着眼睛心想寧容一定覺得我是一個酒鬼……

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我都懶得睜眼了；最近我這地方可是熱鬧的很，不時的就來個誰，只是最想念的那個人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姑娘可真是不勝酒力啊……”，聽着聲音我更不想睜眼了，能把話說的這麽紮人的，一聽就是玲珑那個丫頭；随後便聽到她往桌子上放東西的聲音。

我心裏咯噔一下，忙睜開了眼睛；果然，那黑乎乎的湯水就赫然的擺在了桌子上，我臉色一沉，憤恨的瞪着她：“你家主子還有沒有人性啊？我都這樣了還這麽不依不饒的……”，我看着桌上那兩碗的湯藥，苦着一張臉問她：“怎麽又是兩碗啊？你家主子這是鐵了心要把我喝死才算完，是嗎？”

我擡頭看向玲珑，本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的嫌棄我，可她卻正一臉擔憂的看着那碗湯，過了許久才用很小的聲音說：“他哪是鐵了心要把你喝死啊，他是鐵了心要你把他自己喝死……”。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沒聽清她後面說的話；正想問，她卻突然又恢複了那副嫌棄的樣子沖着我說：“這碗是醒酒的，主子說你昨晚醉的不輕，今早一定會難受的”，說着又很是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說就喝了一口的人，醉成這樣子還能再丢人點兒嗎？

算了，反正這丫頭就那個樣子，我早已經習慣了，見我沒什麽反駁她倒是挺滿意的，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将那碗醒酒的湯端給我，“姑娘還是先把這個喝了吧”，我接過那碗，還是忍不住腹诽，你家主子那就沒有小點的碗嗎？每次都拿這種大海碗，是故意的嗎……

我将第二碗喝完的時候，真心覺得今天的飯可以完全省了……，看着我喝完，玲珑盯着我瞧了許久，我被她瞧的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問她：“怎麽了？是不是覺得我喝胖了？”，說着我還很是認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玲珑并沒有理會我的調侃，只是很嚴肅的問我：“姑娘有沒有覺得……”，看着玲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點奇怪，便追問她：“覺得什麽？”。

她思量了半天，像是在想要怎麽說，最後試探着問：“有沒有覺得自己不是自己？”，呃……這是什麽話呀？不是自己？那是誰……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疑惑的看着眼前怪怪的玲珑，她又看了我一會兒，然後一臉洩氣的樣子小聲嘟囔着：“說起來也喝了這麽久了，應該有效果了啊……希望不要白費了才好……”，說完收拾好東西轉身就走了……，剛走到門口，似是又想到了什麽轉頭對我說：“主子說讓你小心那個洛貴妃，上次的事她沒得逞，一定還會再想別的主意的……”，說完也不管我這個一臉黑線的樣子，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上次的事情？是說淩婕妤的事嗎？雲塵的意思是……，此時我只想說，玲珑姑娘啊！你果然脾氣急得很啊，連話都不給整句的……

不過，這碗醒酒的湯還真是挺有效的，喝下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就覺得頭沒又那麽暈了，胃裏也沒那麽翻江倒海的想吐了，說起來上次我暈馬車的時候，也是雲塵給的那個香包派了大用處。

到底他是誰？好像從我認識他開始，還從來沒有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

他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可是他好像整日就深居在那個小院子裏，也并不見他在這皇宮中走動，身邊也只有玲珑那麽一個丫頭跟着，之前在月華寺的時候就想着等回來的時候要好好問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