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永續八年
永續八年,立春。
東番人再一次進犯了。陸衍派人捎了信給家裏,今年恐怕不能回去過年。
幾天前周順收到周昌的信件,說是太子把原本在東原的泰合軍調到了京城,而原本在京城的天機衛紅營調去了南部。
吳家徹底失勢了。
周順說的沒錯,雖然已經昭告天下,但皇帝一天沒死這事一天就定不下來。現在京城也好,邊關也罷,都是人心惶惶。
聖上如他所說的徹底和陸衍斷了聯系。就連太醫院的叔叔都不再來信。現在這個情況,劃清界限也許才是上策。
永續八年,芒種。
這一天,陵縣罕見地下了場雨。夏季就快到了。陸衍望着軍營裏士兵們在雨中歡騰的樣子,心中感慨。
戰事總算停歇了,雖然是以割地為代價。西邊三個城,讓給了東番人。
“想什麽呢?”窦充對于割地這事一直忿忿不平。
“沒什麽。”陸衍輕笑着,“這些年總是生生死死地,挺期待這樣簡單日子。”
“哼,你就這點出息。割地讓城根本治标不治本。你向往的這種簡單的日子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陸衍聽着窦充地嘲笑自己也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正因為難得,才向往。正因為不長久,才想好好享受一次。
“陸連長!有加急信件!”人群中突然沖出了一個人,是麒麟營傳訊隊的人。
“誰的信?”窦充看了無名的信封好奇地問陸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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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時隔多年,但陸衍認出了字跡。
“窦充,我要回去一次。”
“啊,什麽?出什麽事了?”窦充很少看到陸衍如此緊張的樣子,生怕是有什麽變化。
“一些私事。我明天一早就會回營。”陸衍不解釋,飛奔到了營口迅速上馬,“幫我和營長告假!”
“喂!”陸衍這樣不符軍規啊……
一個時辰,陸衍就回到了陵縣的家中。
“哥哥!”小妹在門口見到陸衍就打着小傘來接他,“窦充哥哥也來了麽?”
“沒有。爹爹在家麽?”陸衍現在心煩意亂,抱起小妹回到屋裏找人。
“啊,子陌,你怎麽回來了?”阮氏和詩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爹在麽?”
阮氏指了指內室。陸衍二話不說便進去了。
父親聽到推門聲,擡頭看見不該出現的陸衍站在房門口,也是詫異。
陸衍深吸一口氣,揚了揚手裏的信。
父親接過信件,看了一會兒,眉頭越皺越緊。
“叔叔可有給您來信?您可有聽說過什麽?”
父親搖頭:“沒有。只是京中的朋友來信提起過朝中不穩。”
“現在怎麽辦?”陸衍發覺自己腦子一片空白。
“能怎麽辦?西南王是太子的親哥哥,皇後也不會允許他用死刑。寧王深得西南王信任自然也會保他一命。”父親合上信,放在了燈燭之上,突然又收了回來,“這信沒有署名?是誰寫來的?”
“宗赫。”陸衍直言回答。
“宗赫?”父親還是速速燒毀了信件,“你和他很熟?”
“也不是……”
“匿名之信,你卻能憑字看出來。難道不是私交甚好常有信件往來的緣故麽?”
陸衍避開父親的視線,屋內靜默良久。父親才起身道:“你也猜到了吧。西南王雖然不滿太子年輕無功更是德性有差,他若要是想奪位怎麽會挑這種時局更是以謀害皇帝來逼宮?豈不是對不起他十幾年戰場殺敵無數的将軍之名?”
陸衍仰頭沉了沉氣,父親所說正是他所想。
“想必皇後和太子也有所懷疑吧。西南王謀害皇帝試圖逼宮篡位,本該殺之。可是歷來新帝即位之時都是最敏感的時候,太子恐怕誰都不能動。動了西南王難免外頭會傳是他背後指使欲除掉自己功高的哥哥,不動又不能給其他些有心思的人一個警示。”
父親見陸衍一直不說話,拍了拍他:“你安心吧。寧王雖因和西南王走的近落得嫌疑沒了王位,但這些年來多少王爺被奪了權失了命他卻還安然活着,說明他命硬。”
“我知道。況且這裏離京城幾千公裏,我也不能怎樣。”
父親難得笑道:“瞧你那樣。能在宮裏活到現在的,都不是傻子。倒是你,宗赫是武王的人,武王......也不是好惹的人。過去這些年他對我們陸家頗為照顧,現在看來和你有關系啊。”
“我會小心的。”
武王,大概就是看中了陸衍和聖上的這情誼關系才選擇利用他們倆。只是宗赫每次“通風報信”,明明是有礙于武王的計劃......他到底打什麽算盤?
陸衍心思頗重的回了軍營。還未下馬就看到副将急匆匆的出來。
“您可回來了!”
“出什麽事了麽?”
“出大事了!營長和窦連長都在裏頭就等您回來了!”
大事,陸衍思緒更重了。看來京中的事情已經傳到邊關了。
“你可算回來了。”陸衍進帳,窦充便急急地拉他低于。只見周順沉着臉,坐在正中,手裏捏着軍機快報。
“前幾日,西南王企圖謀害皇上被太子和禁衛軍擒獲。皇上前日駕崩了。太子三天後便要登基了。”
“那西南王呢?”寇沖問的也正是陸衍想知道的。
“圈禁天牢。”周順嘆息,“可惜了一個好将。對了,和他交往甚密地寧王......”
聽到寧王,陸衍心裏一緊。
“被貶庶人,發配邊疆了。”
“什麽?”
陸衍猛地一吼,吓得兩人都愣在那裏。
怎麽是發配邊疆?信中明明提到武王和西南王力保,只是貶為庶子遷出京城......發配邊疆豈不是至他于死地?
“陸衍,知道你是寧王的伴讀。但這可是天子的旨意。是天意啊。”周順無奈感慨,“幸好,是西南王不是武王啊!不然我們周家可慘了......”
是啊,怎麽會是武王呢......陸衍整個人像洩了氣一般,全身無力。
回到自己房中,陸衍掏出胸口那塊玉。一切安好......真如聖上所言,現在他和整個陸家一切安好啊。路演摩挲着那紋路,陸衍只覺得胸口的那氣不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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